第14章 她像个野馒头似的天天等着去…

月宫,那是圣姑的故乡。圣姑来自月宫,她是一只修得灵性的玉器,本是圣母日常用度中的一只玉壶,由玉器修成人形,有了人性,有了脾气,她是不折不扣的妖,也是不折不扣的仙,她是一只纯粹的、毫不掺假的半仙半妖,和吴刚是同类,都来自月宫。

很久很久以前,很久久以前。天上有九宫十八殿,这些宫殿互不相属,各玩各的,大家随心所欲,随心所往,无所不为。

那时天地一片混沌。月宫住着圣公和圣母,还有一堆仆人,他们都是仙,主宰着人类生生死死恩恩怨怨,圣公与各宫各殿仙山海谷共同维护神仙尊严,有时他懒得维护,他具备号令月宫的权利,却不想过份行驶权利,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没多出胳膊多出腿,照样七情六欲,具备普通人慧眼,照样会感冒发烧神情萎靡。但他们毕竟是仙,具有普通人不具有的法力无边,他们依靠法力统治神魔佛道,统治精灵古怪地狱乾坤,他们也统治自己,高高在上,对人类的彷徨爱莫能助。

这天,圣母打扮得花枝招展,丰满的圣母虽然徐娘半老,差不多已经活了八万年,但她依然爱美,谁又不爱美呢?何况她是月宫里的女主人,慵懒的生活让她乏味,也不能担搁她爱美之心,天一亮她就让丫鬟过来仔细地扑了粉,化了胭脂涂了唇,咬一咬两排洁白光亮小米牙,吐出如兰花般优雅的香气,她想要把香气都喷在月宫里,让所有宫女们都闻得见,都来赞美她有着所有女人无法比拟的教养和妩媚,她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存在,月宫是天空是最美丽最有权势最威严也最光芒的宫殿,一切都是她应该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应该享受的,包括天下万物,在她眼里不过都是一个屁,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月宫里差什么需要补充什么,如何才能够让自己永恒地美好下去,关键是无论如何美好,得有人来欣赏她。

月宫里生活时间太久远了,她似乎感觉到圣公早已失去了激情,圣母似乎也渐渐失去了激情。作为神仙,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也有厌倦有不耐烦有痛苦和悲欢离合。

这样对比起来无论做人做妖怪做鬼魂做虚无的空气或者做神仙毕竟都有自己的难处,就算是做一块可有可无的石头也得看你是哪座山头上的石头,有的石头生来丑陋无人欣赏甚至遭人唾弃被人扔得无影无踪或者被深藏在地底永远无出头之日,有的石头却有模有样晶莹剔透得到无限的恩宠和赞美被人们抬到神坛之上。

无论做什么都有他的优秀有他的缺点有他的美好或不足,圣母似乎对于这一切解悟得很透彻但有心有不甘,关键是她最不甘心的是圣公越来越懒得逗她开心越来越邋遢不修边幅甚至越来越对万事万物都没有多大的兴致了,甚至都懒得跟她或者除她之外的任何仙人板板们开玩笑。圣公越来越变得沉默寡言仿佛还产生了许多以前从未有过的坏脾气。

圣母坐在宫里边喝茶边眯着眼,边听歌女吹拉弹奏,暗暗地想着一些莫名其妙又言不由衷的心思。宫女们十分理解这个女主人的性情,知道她有时候喜怒无常却不知道到底是何原因,或许也有人想到了与圣公越来越懒散的性情有关,她们感觉到圣母也越来越懒散了,比如以前描眉的画笔要在月光和月海里分别泡上三天还要用满天的霞光来浸润,可是现在她连问都不问只要是眉笔就行了,以前描眉她至少得用镜子看着她的朱颜几十上百遍,现在她连看都不再仔细观看了,有时候甚至连镜子都不用直接让宫女们描一下就出门闲游去了。

宫女们一边弹奏着仙乐一边翩翩起舞,她们挥动着嫩藕般手臂柔荑如海草般随风飘摇着,脚步轻移如风吹过隙吹过树梢去,影子在大厅里伴随着洁白月光恍然如梦似幻。圣母的生活也如梦似幻。

按理说来仙人的生活也莫过于整天无所事事,因为他们找不到更多有意义的事情来做,毕竟做了神仙太悠闲了太没有激情没有追求了,只能寂寞时候听听歌,无聊时顺便管管一大堆凡人凡事。打发着如水般的光阴混着美丽的小日子,特别贵族化更比小资多了诸多高尚的情趣,毕竟月宫是天上地下最最美丽的一座堂堂皇皇的宫殿,聚集了人间从未有过的珍贵和璀璨,星星遥远地为月宫照耀仿佛悬挂的明灯,彩云飘荡着为月宫打扮得无比的富丽充满了神秘和不解,仙人们的生活凡人永远无法想像,因此笔触也无法细腻地描绘。

月宫像一座永恒的灿烂的水晶灯似的悬挂在苍穹上,从人间仰望去散发着绝无仅有的美好让人们身心愉悦,毕竟世上如果没有了月光万物必然就停止了生长,月光异常的重要没有什么可作对比的物件能够与之媲美。

圣母惰散地歪坐在万万年月光和彩云铸造的椅子上,身体渐渐轻松地浮游在空虚里似的感受着寂寞和苦恼,她已经不耐烦所有宫女们日夜重复没有变化的表演了,那些舞蹈她看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宫女们早已习惯了圣母的厌倦但是毫无办法,她们早已失去了创新精神再也没有开拓新舞蹈的激情,毕竟圣母的懒散渐渐传染了她们让她们也不再有太多的渴望和理想,仙女毕竟就是仙女,在她们修习尚未成为仙女时拼命修习希望能够修成真身,一旦修成了真身投身到月宫后才感觉到月宫也没什么大不了,每个人依然有烦恼有不顺心有千奇百怪的想法,仙女也是人,是女人,和其它所有女人有着很多永远无法改变的相似度。

作为人是不能够改变人的某些属性的,尤其是大脑中那些毫无来由的念头好像岔沟一样引导着一言一行。于是她们懒散地滑弄着纤纤十指抚弄着千般一律的琴声,甚至打起了哈欠。当然,无论仙女们那天舞蹈和演奏时打出了多大的哈欠似乎也没人欠了她们什么,她们不过是日子过得万般重复毫无新鲜感而产生了厌倦。尽管她们不敢把厌倦表露在脸上但她们的十指却懒散地表达着她们的厌倦,圣母孤独地倾听着毫不在意毕竟她也没多少心思认真地听那些听过了千万遍的琴声。

圣母活过了三万多岁完全算得上是个半老徐娘了,无论用多少语言来形容她很美丽似乎都已经不合适宜,女人一旦过了活力四射的少女时代就会慢慢地走下坡路,如果婚姻不幸福就会苍老得更快。

圣母说不上婚姻幸福不幸福,毕竟仙人的婚姻凡人不好去评论也没资格去评论,她只是在内心中跟圣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通过了无数岁月的淘汰她已尼长得不是特别美,胸脯不算高,腿甚至有点粗,腰也肥,不窈窕不渴望君子再好逑,似乎她已经人老黄花败,一败再一败,再败就败倒在月宫里,再也懒得爬起来。

月宫虽然特别美好但是却一成不变,毕竟永恒地悬挂在天空上从来也没有什么变更也没什么新气象,人都需要新鲜的空气了解新鲜的事物,圣母在月宫里生活了三万年难道还有什么她没见过的或者什么她没经历过的吗,她的经历虽然也曾经一塌糊涂但是三万年漫长的时光经历太多了,太多了就把记忆装得无法理清哪年哪月具体地发生了哪些事。她不想再记忆从前的过往甚至也不想再拥有未来的模样,她也知道自己变得越来越懒散了。

甚至圣母的懒散在天空中都已经出了名,所有宫殿的神仙们都知道她不想认真管理月宫,也不想认真管理月光如何去普照着天下,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意地打发着日子,任凭天上天下发生什么大事她都漠不关心,如果说她活着最大的目的应该就是她多少还有点死不掉的激情,她仅仅只关心有没有让人兴奋的事情,有没有让她快乐起来的事情,这点点的激情毕竟还是让她依然像普通人那样在某些时候依然好动,但是她早已经变得好吃懒做不想再劳累不想再努力。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当时月宫中的圣母,其实最贴切莫过于吴刚下界时在心里发出过的诅咒。

吴刚下界时在心里曾经如此地诅咒着:她就像个正在发胖的野馒头阿,天天都在等着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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