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振在溪市买了书之后, 又去买了一大袋花生，最后是拎着这些东公交车的。
他本想骑三轮车去溪市，但这样来回路就要三个时, 骑三轮车还比骑自行车累，即他体好，也觉得受不了。
公交车晃晃悠悠开了十几分钟，在安山镇公交车站停下。石振下了车, 看到不远处自己的三轮车好好的停在那里，松了一口气。
自行车和三轮车在这个时候算大件儿，这头又没有监控，特别容易被偷，甚至还有一些人专门以偷自行车为生。
石振这一个月在村里住着, 就遇过推着偷来的自行车到村里兜售的偷车贼。
别人几百块买的自行车, 他偷了之后卖一百, 很快就卖出去。
这时候的自行车车牌，前面车把手还给烙一个编号, 就是为了让某些丢了车的人, 把车子找回来。
但现跟想象的，总归不一样。
偷车贼偷了车都不在本卖，把车子卖远点，这时候又交通不大家不到处走……溪市偷的自行车被卖到他们安山镇之后，溪市的失主, 基本就不可再见到自己的自行车了。
石振的三轮车比自行车更贵, 也更容易招偷。他每天晚都将之锁在屋里, 平常出门停放的时候也很心，至少两把锁。
这次停在公交车站附近，这里有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不容易被偷, 但他依然有点担心，好在车子没事。
等石振骑着三轮车回家，时间已经不早了，天都快黑了。
石振在家门口停下，就看到金金蹦蹦跳跳从门前的路走过。
突然瞧见石振，她显然被惊了惊，猛停下脚步，拍拍衣服显得淑很多。
“金金。”石振叫了一声。
“哎！石振哥。”金金朝着石振笑。
之前金金一直叫着石振“白羽他哥”，今天总算用正常称呼叫人了。
在本，一般亲哥直接喊“哥”，堂哥表哥乃至村里其他没啥亲戚系的人，则都喊喊“某某哥”，或者“某某阿哥”。
金金之前不这么叫他……石振怀疑金金那儿不知道他叫啥名字。
“我给你买了本书，你拿回去看吧。”石振把那本养鸡的书拿出来。
金金得知石振给自己买了书，惊讶极了，也有点惊喜。
她跟石振不熟，没想到石振还给她送书！
是言情说么？她们班有人有一本从姐姐那里借来的言情说，特别好看，她们还特把它抄了下来！
哎，石振突然给她送书，不是因为喜欢她？
书里不有情书？
可惜石振纪有点大……
金金的脸红了，脸颊热热的，就是皮肤黑，很难看出来。
偏这时，她看到了石振给她的书的书名——《肉鸡饲养指导》。
这书土绿『色』的封底，面有一只胖乎乎的白羽鸡。
金金：“……”
石振又道：“你爸要是看懂，也可以直接给他看。”
金金接了书，有气无力的：“谢谢……”
金金道谢的话刚说完，就见石振已经推着三轮车进屋了。
满脸无语拿着书回家，金金看到自己的父母蹲在，正在观察一只病恹恹的鸡。
虽然养鸡没多久，但她家里已经一股子鸡粪味儿，弄得她都不爱在家待着。
不过她虽然不管养鸡的事情，却也知道这些鸡对自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鸡还『毛』茸茸黄橙橙的这么可爱……这几天，每次看到有鸡死，金金都很难受。
如果照着书好好养，鸡是不是不容易死？
金金道：“爸，妈，石振哥给我一本书，是写养鸡的。”
金金给自己的父母展示自己手异常土气的绿皮书。
张秀美虽然不识字，但认识那只鸡：“还有写养鸡的书？这书要多少钱啊？”
金金之前还真没想书要多少钱的事情，她将书翻到最后看了看标价：“两块五『毛』。”
“还有书教怎么养鸡的？”广国也有些好奇，“哎，这书封面的鸡，好像就跟咱家养的一个品种。”
广国识字，但他接过那书翻开，却被面密密麻麻的字弄得头昏脑涨。
他虽然认过字，但很多没用，都快还给老师了。
不过即如此，他也没有退缩：“金金，面的字我认不全，你给我读读。”
广国这次养鸡，本钱大多是借的。
所以他压力很大，特别怕自己养不好亏钱。
要是这些鸡出了事……他家可怎么办好？
刚买来的鸡不好养，其死几只是正常的，但他现在看到有鸡死，心里就难受，整宿睡不着。
这书……印书的，绝对是了不得的东，他一定要好好看看。
金金立刻翻开书：“爸，我这就念给你听。”
“先等等，”张秀美拦住金金，“我去拿点洋生姜，金金你先给石振送去。”
所谓的洋生姜，跟生姜压根不是一类东，只因为是国外传进来的，又得像生姜，大家就管它叫洋生姜或者洋姜。
这东产量很高，但是直接吃不好吃，也不顶饿，所以他们一般腌制之后当咸菜吃。
张秀美给金金拿的，就是腌制好的洋生姜，洋生姜是像土豆一样一个个的，晒干放坛子里腌制的时候中间有缝隙，所以张秀美将之跟切碎的咸菜一起腌。
她拿了个大碗，从坛子里挖出一碗混着咸菜的洋生姜。
接过那一大碗洋生姜，金金就往白羽那里走。
石振之前到家的时候，一眼瞧见了路过的金金，那时候，屋里的白羽也听到了动静。
白羽这天照旧去新华书店看书。
新华书店是早八点开门，下午点门的，之前他都待到点，不过今天石振要去溪市，托他帮忙串炸串，他就提早回家忙活了。
他把炸串全部串好，还做了晚饭和钱起来石星火他们一起吃，但石振一直没回来……
白羽可以说竖着耳朵在听外面的动静。
三轮车的声音刚出现，他就放下手里的活去门口了。
只是……他到了门口，看到石振在跟金金说话。
石振还给了金金一本书。
白羽本想喊哥，但声音堵在嗓子里，喊不出来。
莫名的情绪充斥在他的体里，让他酸涩难当……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自己回事。
他哥今天去溪市了，应该是要进货，结果回来之后……给金金带了书？
他哥跟金金这么熟？
白羽知道，金金很讨人喜欢。
他爸妈就特别喜欢金金，他『奶』『奶』虽然嫌弃金金是孩儿，但后来生病卧床那儿，也整天想见金金，倒是看他不顺眼。
他哥……不也觉得金金很可爱？
“羽？”石振把车推到门口，就看到了白羽。
白羽的眼睛湿漉漉的，专注看着他……石振心里一热，伸手『摸』了一下白羽的头，『摸』完又连忙放开手。
这纪的男孩子，大多不喜欢被人『摸』脑袋。
“羽，帮我把东拿进去。”石振把手的东递给白羽。
白羽默默帮他拿东，心里不免郁闷——是他头不干净还是头发不够顺？他哥为啥『摸』一下就不『摸』了？
石振之前为了方坐公交车，就把买的东都用蛇皮袋装了，正好两袋。
他给白羽的是那袋花生，自己带着书和收音机进去，将之放在桌，就笑起来：“羽，快来看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白羽原本有些闷闷不乐，听到石振这话，却高兴起来——他哥也给他买了东？
这样的话……他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石振打开蛇皮袋，心翼翼把里面的收音机和书拿出来。
那些书他怕折角，特跟书店要了点旧报纸包起来，又用塑料绳扎，整整齐齐捆在一起。
其给金金的那本书他那么快拿出来，主要是那本书不值钱又是后来买的，他就没包，直接扔蛇皮袋里了。
“我给你买了点英语课本，带磁带的那种，还有一部英语词典和一个录音机……你不去补课班的话，可以跟着录音机自学。”石振道。
白羽张大嘴巴看着那个录音机。
这录音机可不宜！怎么都要几百块，比去英语补课班还要贵！
还有这些书……高中三一共六本英语教材，石振全买了，再加大部头的英汉词典……白羽看了看标价，就倒抽一口凉气。
这些书加起来要一百出头！
“哥，这些退吗？以后我了高中，好好听老师讲课，就把英语学好了……我多背背，把整本书全部背下来的，我……”白羽觉得手的东在太过珍贵。
“跟着录音练发音更准，”石振道，“羽，你学英语也别光想着考试，多说说多练口语……这样将来你就带我去国外玩了。”
九十代，其是他们这个国家的百姓，最没有自信的时候。
94，哪怕是北京海，平均工资也就五百，可这儿的香港，普通职员月薪有五千，某些发达国家的百姓的收入更高。
此外，在国内并不普及的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等，此时在发达国家，已经是非常非常常的用品。
从八十代开始，国内很多知识分子因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被磨掉自信心，陷入自我怀疑，他们中很多人出了国，留在国内的，思想也受到巨大冲击——他们国家，好像被落下了。
最近这几，国内大城市出国的人越来越多，国外在大家眼里跟天堂一样美好。
也是，在国内一个月拿几百块工资，去了国外拿几千万，谁不想出国？
对九十代的人来说，出国是巨大的诱『惑』。
石振是不想出国的。
辈子这个时候他只想着填饱肚子压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甚至觉得j市这个级市，已经是顶好的方了。
至于这辈子……见识过二三十后的世界，他对自己的国家充满信心，更清楚这段时间处处是机遇。
他没学历，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辈子完全是趁着这东风，才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过石振觉得，白羽这样的孩子，对国外应该充满幻想。
啥时候有了钱，他是愿意带白羽出去见见世面的。
可际白羽有点懵，大城市的孩子这时候兴许已经接触到国外传入的许多东，但外国对他来说，只是课堂老师讲过的某些名词。
不过石振想去国外？
白羽坚定说：“哥，我一定好好学，将来带你去国外。”
“嗯。”石振笑起来，开始教白羽怎么用收音机。
他只简单教了教，就让白羽自己『摸』索了：“羽，你多听听英语，也可以听里面的新闻……有些电台晚还读故事，那些故事特别好听。”
他当初在工，就喜欢捧着收音机听人读武侠说，那是钱起来推荐的。
偶尔，他们工的人还聚在一起，在晚听鬼故事。
当时他们的娱乐活动，除了听收音机就是打扑克牌，真的很贫乏……
村里来打工的人里有些纪大的听不懂普通话，又想听故事，就只追着别人，让人用方言把收音机里讲的故事和新闻告诉他们。
不过听多了，到后来他们虽然不说普通话，但渐渐也听懂。
说起来……白羽的普通话其有些不标准，当然他的普通话也不见得标准就是了。
这些……以后白羽去了好高中，遇普通话好的学老师，应该改。
石振说完，就急急忙忙去盛饭来吃。
他今天回来的有点晚，钱起来已经吃完饭回家去了，石星火也不在……还是白羽最好，一直等着他。
石振正吃着，金金来了，送来一碗腌好的洋生姜。
白羽出门接了那碗洋生姜放在桌，突然问：“哥，之前我好像看到你给金金一本书，那是什么？”
“哦……是本养鸡的书，”石振夹了一块洋生姜塞嘴里，“我在新华书店给你买书的时候正好看到，就顺手买了。”
原来只是顺手买的养鸡的书！
白羽也拿了一块黑乎乎的洋生姜，笑眯眯吃起来。
洋生姜本是带甜味的，这次的，好像特别甜。
白羽喜欢吃洋生姜？石振看了满脸喜『色』的白羽一眼，扒了两口饭，就急急忙忙出去摆摊了。
出去之前，他嘱咐白羽：“羽，家里有什么活儿，可以喊石星火来做，你别累着。”
最初的时候，石星火的工资，石振是拿出一半来用的。
他和石星火要吃饭要租房子开销很大，他当时还没钱，只用了。
不过现在他挣钱挺多，石星火的工资他就全给石星火存下来了。
石星火帮他做点杂活，他给石星火包吃包住，给石星火买各种常用品……对石星火来说，肯定是划算的。
他家的伙食相对于这时的农村人来说，真的很好！
等石振走了，白羽拆开高一教材，开始跟着收音机读课文。
家里还有很多活儿要做，比如鸡蛋要煮熟剥皮再放进锅里卤……他就一边干活，一边跟着收音机念英语。
他们老师其也在课堂放录音，但每篇课文只放一两遍，他压根记不住，现在好了，他可以反反复复放，反反复复念。
一些以前念错的方，也想办法改过来。
至于石星火，他没有去叫，他喜欢一个人待着，不想跟石星火一起。
当然如果跟石振待一起……那他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石振晚回到家，就见家里的灯又亮着。
进了屋子，白羽立刻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蛋花汤，让他填肚子。
晚吃东不太好，但他们这样干体力活的，吃太少对体更不好。
蛋花汤是滚烫的，石振用勺子挖了一勺冷饭放进去搅和一下，呼啦啦就吃完了。
吃完在脸盆里兑一盆温水，脱了外衣和裤子，穿着内裤到门外打个肥皂冲洗一下，再回家擦干净换条裤子，顺手把湿裤子洗了晾出去，就算完事了。
他们以前在工，天热之后都这么在外面洗——总不把屋子打湿，对吧？
洗完，石振回去睡觉。
他早已买了闹钟，之前因为对做饭团不太熟悉，都点起来准备，最近很多事情做熟了，速度加快，就改五点起床。
石星火平里睡得比他早，早跟他一起起来，至于白羽，每次他到白羽那边，有点动静，白羽就起来帮忙了。
二天还是这样。
不过今天跟之前略有不——白羽帮着干活的时，还开始英语磁带，跟着学。
石星火听到英语都懵了：“这是什么？”
石振道：“这是英语，外国人的话。”
“外国人说话这么奇怪啊……比这里的人说话还奇怪。”石星火嘟哝起来。
石振笑笑，看着白羽一边干活，一边跟着录音机背英语，心里欢喜。
石星火只心吃饭睡觉之类简单的事情，对收音机一点不在意，但钱起来来了之后，却大呼叫起来：“这收音机看起来真好！”
“不宜吧？我也想要一个！”
“师父你对白羽真好，还买收音机给他学习。”
……
钱起来这么一通说，白羽眼睛都亮了，脸满是得意。
他忍不住『插』嘴：“我哥还给我买了高中教材和词典！”
白羽很想跟人炫耀一下，可惜对钱起来来说，收到教材并不是什么好事：“那你真惨，你才初三呢，师父咋就让你学高中的课？”
白羽不想跟钱起来说话了。
钱起来却还说个不停，还提出白羽去新华书店看书的时候，收音机可以给他们用，这样他们摆摊的时候，就用收音机听新闻听故事了。
白羽看向石振，石振道：“羽，收音机我给你了，你做主。”
白羽道：“白天你们拿去听吧，我学英语，早学一下晚学一下就行。”钱起来就算了，他哥摆摊挺无聊的，他想给他哥听。
“那就这么说定了！”钱起来很高兴。
他家其有收音机，村里很多人家都买了收音机，他爸就跟着买了一个。
但他家那收音机个头特别大，还不是用电池的，他没办法搬到镇去听。
现在白羽这个新款的携带很方还听磁带，钱起来都琢磨着要去买几盘磁带听歌了：“师父，一些电台读武侠说，真的特别好听！”
“我看到镇有些人听香港的歌，我们也去买个磁带吧？”
“师父……”
钱起来话真多啊……白羽看了看石振，觉得还是自己哥哥最好，话少稳重，看着就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