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两个爹

前头几个都是祖宗庙, 替阳信长公主去祭拜一趟,卫无忧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没事儿去龙渊宫干嘛?

小团子眉心一蹙, 第一反应是刘彻要搞事情。

历史上刘据被封为太子的时间在两年之后, 卫无忧不敢保证,自己的到来和推出的一些技术会不会引起了什么蝴蝶效应,让刘彻改变了想法。

生庙这地方, 若遣皇子前往,实有敬告天下的意味。说白了,就是让刘小据给老百姓夸夸他老爹如何棒。

而这一举动,也有刘彻看重儿子, 给朝臣们通个气儿的意思。

挺好。

他们父子情深, 可是关我什么事?总不能陪着刘据一起进龙渊宫吧?

卫无忧满头黑线, 脑海中,之前那个从未敢深入想过的猜测又冒出头来。

他应该……不太可能是刘彻的儿子吧?

在小萝卜丁有限的人际关系中,只有霍去病能够构成怀疑对象,可他一看见霍去病策马奔腾, 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又很难相信这货对男女之情能开窍。

除了霍去病, 这个长安城里还有谁能让卫青和阳信长公主心甘情愿的帮着养孩子?

答案早就在卫无忧心中发过芽, 可他到底没敢多想。

毕竟刘彻年近三十才有了第一个皇子, 他缺儿子缺得紧, 又怎么会往臣子家中送呢?

从潜意识里, 卫无忧也并不想跟老刘家扯上干系。tiqi.org 草莓小说网

他从小在西汉明星天团中间长大, 习惯了这些人史书背后的平凡一面,已经能够泰然自若的与卫青、霍去病等人相处。

这些是家人, 是亲友。

可刘彻不同, 对于当今大汉的皇帝陛下, 卫无忧的感情其实相当复杂。

毕竟,你搞不清楚刘小猪什么时候不当人。

心事重重的小仙童一张脸上写满欲言又止,看得刘据一怔,“噗”地笑出声来:“忧弟或许是误会了,龙渊宫作为最后一处,只需吾去敬告祈福,忧弟自然不必代替姑母行此一遭。若忧弟想瞧一眼,在外头看着便好。”

卫无忧松了一口气,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了不了,我远远等着据表兄一道回城。”

刘据心中暖洋洋的,伸出手轻轻拍了两下无忧的脑袋:“好,吾快去快回。”

有了这句准信儿,卫无忧对刘彻的怀疑又减轻了几分。

如果真的是皇室出身,刘彻命他祭祖还同刘据一道去龙渊宫这事儿,就办的有些潦草了吧?

这不就是狼人自爆?

卫无忧摇摇头,又优先将主要怀疑对象锁定在霍去病身上。

祭祖之事倒也顺利。

卫无忧折腾了一整日,回到侯府倒头就睡了。等到第二日醒来,早已日上三竿时分。

刺儿:“公子醒了。今日休沐,您用了大食再睡会儿吧?”

卫无忧揉揉颤抖的大腿,摆摆手穿衣下床:“不必,用饭吧。”

后厨温着乳鸽汤,又有一些应季的食材炒了,盛上一小盅白米饭,便是北方不可多得的丰盛饭食。小家伙饿得急了,狼吞虎咽用完一碗,直到打了个饱嗝,这才放下食箸。

刺儿趁机道:“公子,长公主身边来人说,庄子上今晨派了人,将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卫无忧眼前一亮。

等了四五日,总算是把他要的特制陶罐送来了。

卫无忧等不及了,起身招手:“走,我们瞧瞧去!”

不得不说,西汉时期的陶瓷烧制技术已经炉火纯青,连带着他要的空心竹制成的套管都已经安装妥帖了。

卫无忧将宝贝仔细的检查一遍,迫不及待便要去试验酒精蒸馏。

阳信身边的家令又请示:“小公子,赵敬肃王将您要的人送进京了,您看……”

卫无忧懵懵然:?

赵敬肃王是哪个小饼干?

家令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公子不把人放眼里的拽,躬身提醒:“先前,您向陛下求过两个人,一位是胶西的董夫子,一位便是今日到长安的门客江齐。”

卫无忧:!

噢,是江充呀。

他们不提,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号人。

想到江充未来引起的巫蛊之祸,卫小四恨不得这人现在就一佛升天。可他又很明确地知道,便是杀了这个江齐,还会有江充冒出来,凑到疑心渐重的武帝身边,让历史重演。

杀一个目前仍旧醉心于医术的江齐,并非解决问题的办法。

卫无忧此时隐隐有点明白,他与古人相比,最大的优势从来不是技术,而在思维。

因此,他想要任用江齐大胆试验一次。

这个历史,究竟会不会为众多小人物潜移默化的改变而撼动?

一念至此,卫无忧有了些想法,吩咐道:“陛下赏赐给我的庄子,如今已经可以开始建设了吧?”

家令点头:“此事长公主已经吩咐过。夏至已过,随时都能动土。”

“那就好办了,先把这个江齐放过去吧。”卫无忧招招手,示意刺儿带人将蒸馏用的器具往回搬,“听闻他医术了得,我有意在庄子里建一个医馆试行,就吩咐他先做点事情,瞧瞧能力品性如何。”

家令显然没想到小公子竟是这般打算,却也淡然应了声“唯”,退下去回禀阳信去了。

而卫无忧带着刺儿火速直奔实验室,快乐实验起来。

未央宫中。

刘彻正与公孙丞相下一局棋,棋盘上黑子已成衰败之势,刘彻却不以为然,依旧乐呵呵地随丞相对弈。

“朕听闻霍去病近日在京中有些不好的传言,丞相早有意奏本,怎么迟迟不见动静?”

公孙弘捏着棋子的手一顿,笑呵呵道:“谁人不曾年少,臣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是不插手的好。”

老狐狸,捞钱比谁都快,遇事倒是慢下来观望了。

刘彻心中唾一声,下了一记重磅:“哦?朕倒是听说坊间有个奇妙的传言,说霍去病曾与人有一子,收养在卫青府中。”

“算起来,仲卿家的四公子倒是与据儿同年出生。朕记得,当年皇后身边的隐婆还是你夫人引荐的,据儿的乳娘则是公孙贺夫人送来的卫家自己人。”

刘彻意味深长看一眼公孙丞相:“丞相觉得,卫家四公子究竟与谁相像呢?”

公孙弘捏了一把汗,便知皇帝什么意思了。

他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所求不过公孙家侯爵之位能保,子孙富贵安泰。至于皇帝想搞什么小动作,他不多问,只要顺着便好了。

公孙弘落子,一盘棋彻底踏入刘彻埋好的坑中,被翻盘了。

他俯身道:“陛下圣明,大将军府上的四公子,确实与霍侍中长得极为相像。”

刘彻大笑,丢了棋子道:“那还得劳烦丞相走一趟长平侯府,接上无忧,去那地方将霍去病揪出来才是。”

帝王侧目,又补充道:“最好,能叫霍去病这小子被好好收拾一顿。”

公孙弘:“……”

什么叫做不要脸,什么叫做灯下黑,属实是被您玩明白了。

被算计的霍去病此时还在兢兢业业泡妓馆。

炉中香篆,琴音清幽。

二楼临街的屋内,花魁离筝跪坐于席间,素手轻抚古琴。隔了一道珠帘,霍去病和杜大面面相觑,困得快要打哈欠了。

在秦楼楚馆里泡了几日,两个少年人浑身不自在,肉眼可见的快要坚持不下去。

杜大又倒了杯茶提神,探着身子对霍去病耳语:“就这地方,你日日过来坐着,就只叫人家来弹琴。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对音律有了兴致?”

霍去病黑着一张酷脸,拿茶当酒吞:“就最近有兴致了,不行?”

他有个毛的兴致!

来过一次后,本是想给公孙弘漏些风声,谁知道这老匹夫一动不动,反而叫陛下知道了,命他日日过来。

小霍从来没有这么惦念过公孙丞相,以及他相熟的那帮谏臣,最好今晚连夜就写出奏折!

他能不能早日离开此地,可全都靠他们了。

杜大哼笑,眼神往花魁那头瞧了一眼,很快又不好意思地转开:“去病,你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霍去病面无表情:“确实。”

听说花魁娘只献艺,性子清高,那他便免得应付了,只进门点曲子便好。

一帘之隔的琴室内,离筝手上一颤,弦断了,心乱了。

杜大露出一副吃瓜的表情,对着霍去病拉长音调“哦”了一声,随后用下巴暗示小霍快上。

霍去病侧目瞧一眼,只觉得杜大最近怕是犯抽抽。

他见离筝断了弦,又赔礼告饶,便直起上半身挥手:“无碍,既然弦断了,你先退下吧。”

离筝:“……”

发生了小事故,妓馆自是要赔罪的。于是,霍去病刚放松清净了一刻钟,十好几个姑娘便被送了进来。

这一群环肥燕瘦,有跳团体舞的,有剥水果倒酒的,还有个女娘穿的过于清凉,叫霍去病和杜大当即转开视线。

霍去病语气羞恼:“谁叫你们来的!”

其余女娘没搭理他,接着奏乐接着舞,只有那位穿着清凉的凑上来,径直跪坐在霍去病榻前,小霍顿时全身绷紧,往后退了半分。

这女娘一怔,反应过来便笑道:“小公子这幅戒备的样子,倒像是从未来过这烟花之地,莫非……公子还未经人事?”

两个行伍的人闻言,顿时耳垂红的滴血。

这年纪的少年郎,正是好面子的时候,便是小霍这样不在意名声一心只想上阵打匈奴的男儿,也不愿意被一群小女娘笑话了去。

霍去病稳住心神,冷着脸淡淡道:“我已为人父,还望女娘自重。”

杜大也跟着嚷嚷:“没错,去病已为人……你小子这事儿也瞒着我!?”

面对杜大的一脸震惊,小女娘们的满面八卦,霍去病张了张口,选择闭嘴。

他就不该嘴欠!

场面热闹起来,霍去病被拉扯着摇来晃去,衣衫尽乱,心累到了极点。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霍艰难地扒开人堆,循着声往门外探望一眼,整个人身形僵在原地。

公孙弘这老匹夫怎么把无忧带来了!

霍去病眼中有一万点怒气值,却在对上卫无忧那双澄澈的眸子时,全都偃旗息鼓下来。

这种情况他应该优先解释什么?

卫无忧见霍去病眼神躲闪,索性迈开小短腿走了进去。

屋中先前门窗紧闭,熏香气味儿太重,搞得卫四小公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幽幽道:“霍去病,你不是说没人跟你生儿子吗?”

这回连一声表兄都不叫了,直接喊大名。

霍去病:“……”

众人:噫,渣男。

卫无忧被卫青和阳信宠了五年,这时候靠近“真相”,竟然如此荒唐,顿时有些委屈。

小仙童再开口,带着满腔‘稚子被花蝴蝶生父抛弃’的愤懑,问道:“你到底生了几个孩子?”

霍去病早就坐不住了,一个借力起身,看向公孙弘。老丞相袖手立在一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嘴脸。

小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是他大意了。

打从一开始他就被陛下摆了一道,陛下还刻意叫无忧祭祖,弄一出灯下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回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少年侍中对陛下的无耻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只得硬着头皮答:“就……就一个……吧?”

卫无忧环视屋中美人,一个赛一个靓。小眼神再看向霍去病,满是怀疑和鄙视。

霍去病不自觉伸出手,还没碰到卫无忧,便被小萝卜丁抓住狠狠咬了一口:“你说,你这万花丛中过的浪荡习性,是不是跟陛下学的!”

霍去病:“……”

陛下,臣尽力了。

刘彻: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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