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诡异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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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春宴河秋游后,吕如宁就真的怕了段萧了,虽然段萧一出现,她的眼神依旧控制不住的往他身上粘,可她再也不敢随意往前凑了。

丢过一次脸,不能再丢第二次。

就在京城人士洋洋洒洒地在茶余饭后时光议论着段萧、宋繁花以及吕如宁时,宫中发生一件奇异大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柳贵妃的宫女红央死了。

她死了不惊奇,惊奇的是,她死在了皇帝的床上!

云淳连夜将薛凌之和段萧召进了宫。

宽大的龙床上,红央身上盖了一层薄被,但其实,她躺在被子下的身子一丝不挂,还有刺目的痕迹。

柳纤纤脸色异常难看地坐在一边,她看着面前的帝王,红着眼眶道,“皇上若喜欢红央,大可直接封了她,她与妾身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就算一起侍候皇上,也无妨的。”

云淳脸色比她还难看,“朕没碰她,你以为朕是什么女人都碰的?”

柳纤纤眼泪流了下来,“可红央是死在皇上的龙床上的。”

云淳眼瞳狠狠一缩,他当然知道这个贱婢是死在了他的床上,可他压根没碰过她,尤其今晚他是准备带柳纤纤来他的龙床欢娱一番的,谁知道,竟会出这种事。

云淳在意的不是一个婢女的死,也不是在意一夜的欢娱没了,他在意的是,他的龙云宫何时这般松懈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兵那么多,这个贱婢是怎么被弄进来的?试问这天下间,到底有几个人有那本事在他的龙云宫来去自如还不被禁军发现?

云淳有怀疑的对象,但不能确定,尤其今夜这危机有九成以上不是争对红央,而是争对他,他脸上覆着晦冷阴沉的光,视线停留在段萧的脸上足足审视了有半盏茶的功夫,稍顷,他冷声喊,“来人!”

黄襄贵立马跑进来,战战兢兢地道,“皇上。”

云淳道,“传暮西凉。”

暮西凉被传到龙云宫,云淳对他吩咐,“封锁城门。”

暮西凉按着腰中佩刀,沉应一声,“是。”

当夜,禁军出动,守住各个城门。

段萧官袍加身站在那里,一派波澜不惊,对于云淳刚刚碾压似的目光浑然不在意,即便这事真的是他做的,以他的城府心思,哪怕是云淳,也是瞧不出来的。

云淳对段萧道,“今夜这事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段萧恭恭敬敬地道,“臣领旨。”

薛凌之眯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缓缓收回。

云淳双手都落在龙椅的扶手上,心中是惊怒交加,看着柳纤纤无声刷泪的样子,烦燥顿起,他瞥一眼龙床的方向,冲薛凌之道,“去验尸。”

薛凌之听令,拿了手套戴上,走到龙床边,脸色凝重,指尖掀起薄被。

薄被下的女子全身青紫,身上一片衣衫都没有,两腿大张,血液贴腿,神情安祥,薛凌之看着这样的裸体,眼中一点儿旁生的邪念都没有,他只是寸头寸尾地将这具尸体看了一遍,又伸出手,戴上手套,在好几处可疑的地方按了按,还将红央的腿抬了抬,看了看流血的地方,最后,他一脸了然地摘了手套,转身冲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说,“皇上,此人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段萧立于黄幔后的眼微微一眯,手微微攥了起来,传说薛凌之是断案神手,果然名不虚传。

柳纤纤瞠目道,“自杀?”她眼泪一滞,难以置信,“不可能。”

薛凌之对她道,“是自杀还是他杀,臣断案多年,是不会看错的,若是他杀,红央的身上必然有他杀的痕迹,不过,她虽然身上青紫无数,却都不是别人弄的,是她自己弄的。”

柳纤纤不相信。

云淳也不大相信。

薛凌之就将红央的身子翻转了过来,身子一转,前后形成鲜明的对比,光滑的后面肌肤从头到脚,完璧无暇,别说青紫淤痕了,就是一条抓痕也没有,可红央的身子,前面全是青紫痕迹。

柳纤纤一愣。

云淳眯眼问,“怎么回事?”

段萧也看向薛凌之,目露询问。

薛凌之道,“臣摸她身子,以她目前微凉但又没有完全凉透下来的体温来看,她死了将近有三个时辰,现在是丑时一刻,三个时辰前就是亥时了。”说到这,他顿顿,转头看向柳纤纤,“柳贵妃,臣问一下,亥时将近两刻的时候,你的这个婢女在做什么?”

柳纤纤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擦了擦眼道,“那个时候皇上刚刚传话要过来,我就让红央去备浴。”

薛凌之问,“你可有特别交待她什么?”

柳纤纤脸色微顿,瞥一眼云淳,道,“因为皇上很喜欢血棠花,我便让她去折了。”

血棠花养在御花园,本身御花园里有很多花,又逢秋季来临,那些逢秋而开的花都毫不逊色地绽放,柳纤纤想讨皇上欢心,派宫女去折花并不稀奇,只是柳纤纤不知道,云京城的血棠花遇血便会成毒,这也是为什么云淳很喜欢这种花的原因,当然,血棠花这种奇花只生在皇宫,能来御花园赏花的也得有那个身份跟地位,很少有人知道这种特殊的花,但云淳却是知道的。

柳纤纤一提到血棠花,云淳就眯了眯眼。

薛凌之道,“这就是她死亡的原因。”

云淳挥手,冲门口的黄襄贵道,“送贵妃娘娘回去。”

黄襄贵应一声,即刻朝柳纤纤拱身,“娘娘,走吧。”

柳纤纤不想走,她要弄清楚红央死的真相,可云淳不让她留,她就是想留也不敢,她深深吸口气,看着段萧从始至终不言不语的样子,心没法安定下来。

她总觉得红央就是段萧弄死的,可段萧这个人,在衡州的时候就是个让人猜不透的男人,如今到了京城,那城府越发的深了。

柳纤纤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了龙云宫。

她走之后云淳的脸色垮了下来,他冲薛凌之道,“你确定这个贱婢是死于血棠花?”

薛凌之道,“必然。”

云淳冷冷道,“不管她是死于什么,朕现在要知道的是,她是如何从御花园跑到朕的龙床上来的。”

这才是重点。

薛凌之道,“臣断案有一手,但查案却不太行了。”

云淳看向段萧。

段萧毫不推迟,“臣即刻去查。”

云淳摆摆手,段萧和薛凌之都退了下去,云淳看一眼床上的尸体,只觉得晦气,让黄襄贵差人将尸体给弄了出去,自此,他再不住龙云宫,而是搬去了太和殿。

红央是柳纤纤的婢女,突然暴毙死在云淳的龙床上,虽然这事看上去跟柳纤纤没有关系,云淳却再不宠幸她。

柳纤纤从一时的圣宠沦为了冷宫弃妃。

柳纤纤也不惊慌,每天只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宫殿里,听月离每天汇报一次段萧查案的进程。

当天夜里,段萧回到已经更了牌子的剌史府,茗香和采薇照常守在门口,见他回来了,一个开门,一个端茶倒水,段萧看也不看她们,如往常一般,把她们遣了出去。

无方将门关上。

段萧揉揉眉心,冲他道,“去打水,我要洗澡。”

无方应声,下去准备。

段萧起身脱掉官袍,身着中青色的里衣站在窗前,没一会儿,窗前风叶微动,段萧转身,将窗关上,跨过屏风走到内室,等无方打来了水他就脱了衣服洗澡,洗罢澡,换一套干净清爽的衣服,去了书房。

无方将门守住。

段萧进到书房内,不坐,站在那里说一句,“出来。”

夜不鸣立刻现身,“少爷。”

段萧道,“那天可有人看见了你?”

夜不鸣道,“我若不愿意,这天下间大概是没人能看见我的。”

段萧点点头,又道,“暮西凉也不简单,我是担心他会坏事。”

夜不鸣道,“那日不是他值守。”

段萧沉沉笑着理了一下衣袖,“你知道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但凡下手,就不会让他有意外产生,暮西凉忠君,那就让他来当这个指证人。”

“嗯?”

夜不鸣没听懂。

段萧慢条斯理地道,“柳纤纤被冷落,云程不会坐视这么好的时机而不顾,他必然会有行动,就算他不想淌这个浑水,我也会让千叶力劝他淌的,暮西凉每日都会在日暮时分去太和殿向云淳汇报当日城门情况,若他撞见了柳纤纤与云程在一起,你说,他会不会向皇上举报?而皇上遭遇了龙云宫那一宫女死亡事件,对周遭的人都怀着警惕之心,这么个时刻,偏柳纤纤与云程接触上了,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

夜不鸣一愣,随即笑道,“少爷,你好坏。”

段萧轻轻捋着手指,漫声轻笑挑眉道,“哦,男人不坏,女人大概不爱的吧?”

夜不鸣哈哈道,“宋姑娘不在呢。”

意思是,你说这话她也听不见。

段萧撇嘴,“早晚她会知道。”说罢,挥了挥手,夜不鸣笑着离开,段萧又在书房呆了一会儿,这才出来,回卧室睡觉。

第二天温千叶下朝后就去了太子府。

云程也是刚刚回来,窝在榻上把玩着琉璃杯,见他来了,只眼皮抬起斜了一眼,又垂下,继续玩手上的琉璃杯。

温千叶走过去,问,“太子对今日朝堂上段萧所奏之事有何看法?”

云程反问,“你呢?”

温千叶道,“柳贵妃原就是云苏的人,她进宫的目地到底是想得圣宠还是想为云苏效力,我们都不知道,可她婢女意外猝死在皇上的床上,这就很令人费思了。”

温千叶眯眯眼,说,“臣看是有人想给皇上一个下马威。”

云程冷笑,“谁有那个胆。”

温千叶轻笑,“太子不想吗?”

云程猛地一个激灵,琉璃杯脱手而出摔在地毯上,还好地毯铺的够厚,没有摔碎,那琉璃杯只是从地上滚了一圈,最后堪堪停在了一个四脚椅的椅脚边,云程看向温千叶,危险警告,“虽然本宫是觉得状元是个不世之才,可不当说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温千叶道,“臣携烈日银枪归你,不是看你庸庸无碌的。”

云程脸色一阵难看。

温千叶又道,“这是个好机会,柳纤纤无缘无故死了一个婢女,又遭皇上冷落,她心中必定是有气有恨的,恰逢云苏不在,这个时候太子若能拉拢她,对付皇上就轻而易举了。”见云程要反驳,他又道,“你只有登上皇帝宝座,才能拥有肖锦莺。”

肖锦莺。

这个名字从脑海里一过,云程顷刻间手指攥紧了手心。

他一直不喜欢云苏,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云苏贵为天上明月,而他身为太子,却连他半袖气度都比不上,肖老头一直想把肖锦莺嫁给云苏,可肖锦莺是他看上的,怎么能嫁给云苏?

皇上那个老爹疑心病很重。

一边是云苏,一边是皇上,云程就是想异动也不敢。

同样的,皇上和云苏也是顾及此。

这是个三角关系,除非一角塌陷,不然这局面永远破除不了。

而今,云苏远在琼州,哪怕京中留了势力,那势力也不会贸然出现,利用云苏的人来对付云淳,这似乎真的是一步好棋。

云程眯眼深思了起来。

温千叶点到即止,不再多说,他怕说多了会引起云程的怀疑,便掸了掸官袍,起身告辞。

云程在想事,也没管他,任他走了。

温千叶回到状元府,冬青迎上来,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晚?”

温千叶看她一眼,慢慢地脱了官袍,进屋洗了把脸,冬青将他的官袍拿着挂在屏风上面,又从衣柜里取了一套衣服递给他,温千叶当着她的面将衣服换上,末了,他道,“大概过不了多久,你与我就不用这般了。”

这话冬青没听明白,她歪着头问,“什么意思?”

温千叶道,“意思就是可能很快,你就能与你家小姐团聚了。”

冬青大喜,“真的?”

温千叶看着她脸上的笑,缓缓沉了沉脸,淡应一声,“嗯。”

冬青大笑道,“太好了。”

温千叶薄唇紧抿,哼一声,出了门。

冬青却没心情管他,只要一想到能够再回到宋明慧身边,她就高兴的忘乎所以,喜滋滋的哼起了歌,压根没注意到她越是欢快温千叶越是阴沉的脸,到了晚上,一向极讨厌碰她的温千叶将她一把抱起,扔在了床上。

冬青大惊,“做什么?”

温千叶站在昏暗的烛火下,一边慢条斯理地解着盘扣,一边冲她阴笑,“睡你,看不出来?”

冬青抓紧脖领,“咱们那一天说好的啊,只那一次。”

温千叶道,“一次你能爽吗?”

冬青脸色一红,怔怔地看着烛火前透着几分妖冶的男子,她心下大骇,在温千叶往身前欺近的时候,她眼中露出惊恐,“别,温千叶,你不是说我身份卑下,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奴婢命,你那天碰我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是怎么回事啊?你今天又去太子府了吗?太子又说什么话了吗?”

温千叶拉住她冰冷发颤的手,低声笑,“太子说明日要给你验身。”

“啊?”

“所以今晚你好好表现。”

冬青才不要,她虽然对这个温神棍挺有好感,可到底第一次的时候她疼的死去活来,那种滋味一次就够了,还来第二次?不不不。

冬青红着脸说,“不用了吧,我已经……已经……”

温千叶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呢喃失笑,“一次不够。”

冬青懵然。

温千叶却不再跟她废话,直接落了床幔,脱了她的衣服,将她压在了身下,这一夜的温千叶与第一夜的温千叶不同,第一次的时候他是公事公办,所以冬青才会那般的疼,他也毫无技巧可言,可这一次,他让冬青软成了一滩水。

第二日冬青没能起来,温千叶收拾好自己就上朝了。

在朝堂上,他与段萧只轻轻一个眼神互动,段萧就心领神会,罢朝之后他就开始布局,是夜,段萧将飞天猫召了回来,问他证据收集的情况,飞天猫笑道,“有我出马,少爷还能不放心吗?你想要的,我都找齐了。”

段萧道,“好。”

飞天猫找的证据不单有人证物证还有线证,当时宋明慧被掳又被救,画了一张人物画像给段萧,段萧让范止安去追查此人,没有查到,那是因为衡州已经没有这个人了,入京之后再查就很容易了,飞天猫轻松查到那个人,又顺藤摸瓜,查到了云程。

飞天猫将每个人提供的罪状的亲笔画押信给了段萧。

段萧接过,眯眼笑道,“等云程入了瓮,这小小的画押信就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温千叶的暗中煽动,段萧的苦心设计下,云程在第二天的罢朝后就去找了柳纤纤,柳纤纤不管是被宠还是被冷落都是波澜不惊的,她既不会恃宠而娇,也不会因冷落而惆怅,她本就不爱云淳,入他后宫也只是无路可走的破釜沉舟之举,她要为柳元康报仇,要为柳绍齐报仇,所以,她会让自己好好活着。

虽被冷落,日子却依旧。

柳纤纤坐在宫殿的膳堂里吃饭,听到宫女通传说太子来了,她吃饭的手一顿,轻轻掀起眼皮,问,“你说谁?”

那宫女又重复一遍,“太子。”

柳纤纤道,“不见。”

宫女一愣,没想到她竟敢这般说,那可是太子啊。

柳纤纤眉目轻转,“怎么,没听懂?”

宫女被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一看,浑身一颤,顷刻间就垂下头去,忙道,“奴婢这就去……”

话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一道轻笑,“敢拦本宫的驾,柳贵妃派头十足啊。”

宫女扑的一下往地上一跪,大气都不敢喘。

柳纤纤搁下筷子,看着云程踏步走过来,她站起身,冲他道,“我与太子素来不熟,太子是走错路了吧?”

云程笑道,“本宫刚好要比柳贵妃熟悉皇宫一些。”

柳纤纤眼神清寒,“太子找我何事?”

云程看着她,啧啧两声,“这被冷落的女人,果然脾气不大好。”他施施然地往后面的椅子里一坐,佯佯道,“自然是来看看柳贵妃最近过的怎么样。”

柳纤纤冷道,“我很好。”

云程支着下巴讥笑,“柳贵妃果然不愧是柳公的女儿,死了贴身婢女,失了一大靠山,还能这般淡然,本宫都要对你竖起大拇指了。”

柳纤纤被揭伤疤,心口一疼。

云程缓缓摸出腰间的佩扇,不声不响地把玩,玩了一会儿,视线落在那跪在地上的宫女身上,启唇道,“滚。”

那宫女立刻爬起来滚出去。

云程又把其他伺候的人也给赶出去了。

柳纤纤脸一白,“你想干什么?”

云程窝在椅背里,漫笑着看她,“失了云苏的庇佑,你就不委屈吗?”

柳纤纤捂着心口,那里在细细密密的疼,云苏,云苏,这个男人是她的念想,是她的信仰,她承欢在云淳身下的时候,闻着身上男人所渗出来的龙涎香她都会落泪,她爱云苏入骨,云苏却弃她如履。

柳纤纤仰起脸来,心想,委屈吗?自是委屈的。

可当一天,你一无所有了,你就会忘掉这种矫情的情绪。

与生存比起来,委屈算得了什么。

与仇恨比起来,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柳纤纤咬牙吞掉一肚子的泪,冷冷地冲云程道,“委不委屈都与太子无关。”

云程摇摇头,“柳贵妃这话就说错了,你若委屈,本太子可以帮你的啊。”

柳纤纤狐媚的眼一眯,“太子什么意思?”

云程道,“帮你回到云苏身边。”

柳纤纤是个聪明的女人,正因为聪明,她才入了云苏的眼,虽然因为宋繁花的重生,她一度受挫,可她骨子里的聪明睿智却没变,是以,才在无路可走之时,果断地攀上云淳这颗大树,但云淳因一个婢女的死就冷落她,可见,云淳这个男人,也是靠不住的,那么,想要复仇,能怎么办?

柳纤纤没有宋繁花重生一世的优势,也没了柳府依撑,更没了柳绍齐的帮衬,她想在这片贵族子弟满惯天下的京都活下来,只能靠拉帮结派。

薛丞相是皇上的人,她拉不了。

吕府神秘低调,她也拉不了。

肖家老太师都不屑看她,她更拉不了。

那些偏低一些的贵族,比如赵家、田家、王家,他们虽然好拉,却没有用。

柳纤纤这几日坐在宫殿里静思,就是想着从哪里打开突破口,如今云程的话一落,她倒是笑了,她冲月离说,“给我泡杯茶来。”

月离看一眼云程,轻应一声,下去泡茶。

柳纤纤挑了个椅子也坐下来。

云程看着她,大笑,“柳贵妃果然是聪明人。”

柳纤纤回他一记冷笑,“太子也不笨。”

云程哈哈大笑,笑罢玉扇收手,眯眼打量着她,轻轻叹道,“这么一个才貌惊人的美人,云苏怎么就舍得丢了呢?”

柳纤纤漠寒着脸不应声。

月离泡了茶过来,给柳纤纤斟上,给云程斟上,之后柳纤纤就把她挥退了出去,让她关上门,守在门口。

柳纤纤与云程在房间里说了什么月离不知道,她只知道,在云程走后,这个打小就让人敬佩的小姐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

月离看着这抹笑,浑身一麻,似乎看到了周氏的样子。

云程从柳纤纤的宫殿出来后,段萧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云淳自然也接到了,他将御笔狠狠一甩,大怒道,“这两个人是当朕是死的吗?”

黄襄贵不敢应腔。

云淳阴狠道,“给朕将那贱人带来!”

黄襄贵立刻胆颤着心去找柳纤纤。

柳纤纤被带到御书房,跪了整整一天,这消息传到下面的各大王侯将相府中,掀起了微澜。

薛蔚坐在书案后,问薛凌之跟薛少阳,“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气息有点儿不对?”

薛少阳道,“太子是故意在惹皇上生气。”

薛凌之摸摸下巴,“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薛薜问,“什么大事?”

薛凌之摇头,“不知呢,可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他冲薛蔚道,“爹,要不你去一趟吕府?九王爷不在京中,若京中大乱了,那……”他眯眯眼,“岂不让外人有了可乘之机?”

他说的外人,薛蔚心知肚明,无外乎就是段萧。

薛蔚道,“吕府虽掌天机谶言,可没皇上奉召,他们是不会轻易开口的,我就算去了也问不到什么。”

薛凌之揉了揉眉心,说,“我去找吕止言。”

薛少阳看他一眼,没拦,薛蔚也没拦,薛凌之去找吕止言,让他卜算京城里近期是不是要有大事发生,吕止言看着他,笑道,“我若有那能力,还闲游四海?”

薛凌之一噎,瞪着他,“好歹你是姓吕的,难道一点儿都算不到?”

吕止言摊摊手,“我是吕府异类。”

薛凌之气闷。

吕止言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笑道,“你要是邀我去喝酒游玩或是逛花楼,我大概会很在行,但是,算天地命运嘛……”他摇头无奈,“我是门外汉。”

薛凌之见他那般无用,气的将他一推,走了。

吕止言抿了一下唇,在薛凌之走后,他仰头看天,那搁在嘴角的笑意缓缓收起,他一点一点地眯上眼,轻喃道,“京城何止是要发生大事了,是要变天了。”

吕止言甩袖进屋,静观天变。

段萧在听到云程去找了柳纤纤后也凭心静气地等着,他一向不急功近利,在衡州卧薪尝胆那么久,又在京城虚与委蛇这么久,如今,计划一步步在成形,他有的是耐心等。

除了云程的命,他还要拿回烈日银枪。

他说过,宋繁花送他的东西,不管到了谁的手上,到最后,还会回到他手上。

对她的东西是如此。

对她,亦是如此。

段萧坐在夜色下,十月的京城已经有了微凉的冷意,再过半月,霜气就会侵袭,那个时候会更冷,段萧捏杯倚靠在贵妃靠上,长腿伸起,搭在长长的木垣柱上,青色长袍顺风而下,在半腰阑干下轻轻晃动,段萧一边饮酒,一边赏月,一边思念心中的佳人,或许是月光太朦胧,或许是酒意太浓,他微微仰头的下颚弧线不复往日来的冷冽,平日里鹰隼般的锐目也剑起了锐色,在月色下,闪着柔软的气质。

酒喝到一半,段萧想到什么,眉心轻轻蹙了蹙,从袖兜里掏出一物来。

茗香和采薇就守在他的身后,但凡在屋外,茗香和采薇都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

段萧心知肚明她们是在监视他,他也无所谓。

能让她们看见的,她们自然能看见的,不能让她们看见的,她们即便有三头六臂,那也是看不见的。

茗香和采薇看到段萧拿着一张白纸折成的四不像的东西在把玩,二人互对了一眼,茗香笑问,“大人,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段萧向来不爱与她们说话,可这次却奇迹地开了口,他拧拧眉,说,“不知道。”

茗香一愣,小心地往前走了一步,笑道,“能让奴婢看看吗?”

段萧瞥她一眼,冷道,“不能。”

茗香便又往后退开,不敢再言了。

采薇倒是歪着头,就着月色研究了那个图案半天,最后道,“大人手中拿的,可是盛传在女子堆里非常出名的心愿鹤?”

段萧眯眼,“鹤?”

他垂头打量着那个小东西,哪里像鹤了?

采薇笑道,“心愿鹤确实是鹤没错,不过大人手中拿的,应该只是心。”

段萧双手捏起那纸片,摆在采薇面前,“你说这是心?”

采薇往前一步,认真看了两眼,笑道,“奴婢确定,是心。”

段萧将心扣起来,笑道,“哦。”

采薇见他笑了,猜测他今天心情应该很好,就大胆了一些,笑问,“这是大人的未婚妻送给大人的吗?”

段萧脸上的笑一收,顷刻间酒杯从手中离手,擦着栏下的花花草草,嗖的一声落在了远处的石桌上,他收起袖子,收起垂落而下的裤腿,冲她冷道,“多言,退下!”

采薇一惊,慌忙欠身退下。

退下之后,心有余悸,拍着胸口直擦汗。

茗香嘀咕一句,“果然是不能说不能提啊。”她拉住采薇的胳膊,小声道,“大人未过门的妻子想来很厉害,性格不好,长相又丑,却能得大人这般维护喜爱,可见,手段绝非一般呢。”

采薇道,“若是一般,能入大人的眼?”

茗香道,“说的也是。”

采薇道,“不过,像大人这种脾性的,大概也只有他的未婚妻降得住,受得了,一般女人怕是吃不消,你没看他刚睃过来的眼神,简直像刀片。”

茗香低笑,“虽然这个大人冷是冷了点,又很不近女色,可他人还是挺好的嘛,皇上原本派我们来是要给他当暖床丫头的,他不要,也没虐待苛待我们,平常虽凶了点,却从没罚过人,也不过问下人的事,在这个府里,我们就像自由身一样,你不觉得很舒适吗?”

采薇道,“我当然觉出来了。”

茗香道,“我不想回宫了。”

采薇看她一眼,轻叹,“我们的来去,从来不由自己,命,也不由自己。”

茗香眼中的伤痕一闪而逝,闷闷不乐地回了屋。

采薇也跟着回去。

段萧进到内室,单手枕在头下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那颗“心”,想着宋繁花一脸拙败又一脸笨拙可爱地折着这颗心的样子,心口甜蜜的不得了,傻傻地笑出声来,笑罢,想到这多日来的分别,又是一阵惆怅,不知道她在琼州做什么,不知道她办完事后会不会来京城,以宋繁花那没心没肺的样,段萧猜想,她离开琼州后定然不会来京。

段萧闷叹,果然女人这种生物,不能接近,会心乱。

段萧将那纸收起来,脸一斜,靠着衾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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