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若说言如许在言家的生活还有一点不那么糟心之处,那便是言灵施和孙玲因没有限制她出门的自由。

言灵施是因为懒得管她,孙玲因则是因为深觉自己对言如许的放纵颇具成效,一个无甚才学的大小姐,多一次出门,就多一分丢人现眼的可能。这样言如许才不会有机会得嫁高门,才不会压过她们西院去,而且还能将她的女儿言如梦衬得更加剔透玲珑。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每当想起孙玲因这套理论她都得嗤笑一声,都说她是花痴病,可满脑子都是男子和情爱的其实另有其人。

言如许带着三个下人出门,先来了霹雳街上的来福钱庄,钱庄的胖掌柜只当他们是寻常客人,笑脸相迎,但见到言如许递来的名牒时,怔愣在当场,继而就是一阵哭嚎:“谢天谢地,可把您等来了。”

言如许惊疑不已,待胖掌柜将言如许一行人引到客房,好茶好点伺候上,屏退了钱庄的小工,言如许这才知道了掌柜的为何哭嚎。

按规矩,往钱庄存钱存产是需要给钱庄缴存蓄费的,言如许的外租李老离京前,只交了二十年的存蓄费,明年年中就要到期了,满打满算也就还剩八个月时间。到时候若这份财产的主人再不来,钱庄就要赔钱帮人保管了。

听到这里,言如许还是不解,一份财产而已,就算这存蓄费没人缴,又能赔多少钱……

胖掌柜:“小姐可知,这份财产二十年的存蓄费,是多少?”

言如许哪里知道这个,摇了摇头。

胖掌柜伸出五个手指。

言如许想着,外祖留给母亲的银钱,不会太少,但钱庄的收费比率,也都是有律法章程的,不会很夸张,所以她猜测道:“五十两?”

胖掌柜摇头:“小姐不妨大胆一些。”

“五……五百两?!”言如许开始害怕了。

胖掌柜对言如许匮乏的想象力非常无语:“再大胆一些。”

言如许不敢说话了。

胖掌柜压低声音,公布答案:“五千两。”

开什么玩笑!言如许霍然站起来。

她这个京兆尹府的嫡长女,一年的月例银子也不过五十两!

多少财产啊存二十年花五千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黑钱庄!肯定是黑钱庄!

胖掌柜知道她不信,便亲自从厢房内室里搬出了好大一个楠木箱子。

箱子很沉,胖掌柜搬过来已经开始喘粗气:“可以说,您家中族老……养活……养活了咱们半个钱庄的……人。您瞧……瞧这箱子……都是……都是金丝楠木的……”

掌柜的把箱子放到茶几上,箱子足足上了三道锁,掌柜的从腰间拿出一长串钥匙,将锁一道一道打开。

随着最后一道铁锁解开的啪嗒声响,楠木箱子的顶盖和四壁依次落下来,显露出三层抽屉。

言如许这才知道,这箱子别有洞天。

掌柜的开始对楠木箱子进行介绍。

他先抽出最底一层,言如许张口结舌,这一层放了金砖和金叶子,箱子之所以这么沉,除却箱子本身的重量,便是因为这些金子的缘故。

胖掌柜开口:“这是二百两黄金,可累死我了……”

言如许:……

接着是第二层,是一些房契,言如许翻了翻,目瞪口呆。

胖掌柜:“这是京城闹市区的铺面和宅子,铺面十二间,宅子七处。”

言如许:……

最后,便是箱子的最上一层,是地契。

胖掌柜:“这是京郊的一些田产,还有庄子两处,倚山园林一处。”

言如许:……

胖掌柜又恢复了营业的笑容:“姑娘您看,你此番想要取用多少?剩下的还要不要继续存?还要存多久?”

言如许心里开始计算,这些财产二十年的存蓄费是五千两,那么一年就是……二百五十两?!

她不吃不喝整整五年的例银?!

谁再交谁是二百五……

言如许讷讷看着一大箱子金银财宝,鼻根涌上一阵酸涩,李家是世家不假,但再怎么财大气粗,这箱子里的东西也不是轻易能拿出手的。

外祖虽和母亲看似决裂,但到底还是为母亲做足了打算。

箱子里的这些,不说是李家在京的全部资产,应当也是拿了大头出来。

母亲临终最为后悔懊恼之事,并不是所嫁非人,而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辜负了父母兄长,所以箱子里的东西她不曾动过。

如今母亲过世,这些东西到了她手上,她亦不能心安理得将它们占了。

言如许心中暗暗盘算,她一个闺中名声不好的女子,想要白手起家,根本是白日做梦。

所以哪怕自己再怎么汗颜,然则形势逼人,这箱子里的银钱,她会留下。

至于那么多宅子、铺面,她打算留一处下来,将来她从言家出来,要有安身立命之所。

而后剩下的地契,还是要找个信得过的镖局,带回渭州交还给外祖和舅舅才好。

除此之外,她还要去各处产业巡查一番。要交还回去,也须得交还得体体面面。

铺面和宅子倒还好,左不过摆在那里,充其量就是荒草丛生、蛛网遍结,找人打扫一番便好。

主要是庄子和林园,外祖离开前,一定安排了长工在那里,可是二十年无人问津,难保不会有工头占山为王,她可不能让外祖的产业白白让旁人占了。

如此一打算,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很多。

想到这里,言如许抓了一把金叶子,然后肉疼着、颤抖着给了胖掌柜一根。

“掌柜的。事关重大,剩下八个月,这些东西,还要劳烦您,悉心保管了……八个月之后,存多少,怎么存,我会给您一个章程……”

胖掌柜得了小费,笑容更加谄媚:“姑娘客气了,二十年的老主顾,某定当竭心尽力。”

主仆一行从钱庄出来,言如许只觉得腿软,原来人在天降横财之前,害怕是多过喜悦的。

三个下人也战战兢兢,默然许久,惊鹊先开了口:“小姐,奴婢以后一定好好跟着您,绝无二心。”

别枝:“奴婢也是。”

清风:“我也……”

言如许叹了口气,恢复了理智,一人给了他们两个金叶子,三人惊吓不已。

言如许道:“我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缺些什么,买这买那总不比直接给银钱来得实在。往后我的日子好,你们定会跟着我一起好。但我对你们总归有要求,得了赏钱,存着也好,买自己喜欢的玩意儿也罢,但不能赌,不能嫖,不能沾那些西洋来的药酒和烟草,明白吗?”

“明白。”

“哦对了。”言如许想起一桩事:“惊鹊,这金叶子,你不能去帮你哥哥还债。你哥哥那债务本就来的蹊跷,将来咱们是要查清楚还你哥哥清白的。但你哥哥若是还了钱,他就是把债认下了,这样一来各大钱庄都会有他欠债的案底,将来存钱用钱就都难了,你可明白?”

惊鹊直到言如许这句话当真是为她着想,当即红了眼眶,点头如捣蒜。

言如许带着三人往蛛子坊奴役市走,没走几步,就瞧见远处走来两个人。

这两人的身形言如许再熟悉不过,她皱了眉,怎么会碰上他们……

但是言如许没有躲,再世为人,于他们而言,她是陌路人,可于她而言,他们算是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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