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暑往。
秋去冬来。
三年光影转瞬流矢,如白驹过隙。
严寒的冬季,足足六天大雪过后,天气变得愈发寒冷。
西北风如同刀子一样,像某种夜枭的哨子声,听着格外刺耳。
刚冒头的太阳,就像一张缺油的白皮烧饼,暗无光华,死气沉沉的使一处农村的景物更显荒凉。
村中的十几户人家,颓墙破窗,茅檐雪压,冷灶无烟,看着十分残破。
并排紧挨的两个寒酸农家小院,被皑皑白雪覆盖。
东边院子里。
李仲麟踩着一双草鞋,卖力挥舞着扫帚扫雪,脚丫子都被冻的赤红。
相交三年前,李仲麟的个头,就像夏天雨后拔节的高粱,俨然比一个成年人都高。
只是,相交三年前,他的身体似乎更加瘦弱了。
仿佛一阵风就能把这个高高、瘦弱的大男孩给吹到。
破旧的院门开着,门外的雪,好似经过多次打扫,只有薄薄一层。
等扫到屋门时,李仲麟停了下来,看着隔壁岳飞家,冒出的屡屡青烟,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小半碗稻米,放些秋天采摘,晾干的野菜叶子,香!”
他似乎能听到隔壁一家围坐在破旧桌子周围,一边喝着暖暖米粥,一边说着温馨话语的声音。
冷风吹来。duqi.org 南瓜小说网
李仲麟打了一个寒蝉,蜡黄的面色更加苍白了。
他睁开眼睛,羡慕的看了眼对面。
眼睛只是轻轻看了眼,可却怎么也舍不得挪开,哪怕闻闻隔壁传来的香味,他都觉得很满足了。
最终,李仲麟还是强迫着自己,收回视线,把扫帚放好,转身推门进屋。
呼啸的寒风,随着门关上一下刹那,哪怕屋子里本就冷清,可他还是觉得十分暖和了。
他走到娘亲牌位前,笑着说道:“娘,快过年了,你不要担心我,我已经寻摸到了一个兔子窝,今年一定能过个有肉的好年。”
“过年后,我就十三岁了。”
“这三年,我不光旁听学了很多兵略,更偷学了周侗的武功。”
“我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一些以前不能、不敢做的事情,很快就能做了。”
说完后,李仲麟打开锅盖,拿出昨夜做好,放了一夜的冰冷野菜团子。
然后从角落拿出一双已经打了很多补丁的棉鞋穿上。
低头穿鞋时,李仲麟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几乎占满了鞋面补丁,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滚落。
这双娘亲临终前,撑着病体给他做的鞋子,越来越破了。
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样。
他觉得,这个家,母亲留下的痕迹,哪怕他再保护,再用力挽留,都在随着时间,快速的消失。
“娘,你放心吧,我肯定会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的。”笑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哽咽。
不过等待抬头时,李仲麟已经擦掉了眼中的泪水。
出门看了眼母亲的牌位,笑着关门离开。
雪深天寒,扑面而来的西北风一阵胜过一阵,李仲麟顶风冒雪,一脚深一脚浅,连蹦带跳的往前窜。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十分敏锐。
风奇寒刺骨,逼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只能背对着西北风,蜷缩着身子,倒退着走。
走了一段,因为看不到路面,脚下连续踢中路上的石头。
每一次脚下打满补丁的棉鞋踢中石头,李仲麟脸上都不由露出心疼的神色。
终于某一刻,宁愿被刀子一样的风割面刮过,又坚持转身,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路面。
“坚石,等等我……等等……”岳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李仲麟听到声音后,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脚步。
可走的太急,一个不注意,打了个趔趄跌倒。
他吃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时,一双手伸过来。
岳飞穿着缎面袄子,站在他面前。
李仲麟握住岳飞的手站了起来。
“坚石,叫了你半天,你怎么不停下来……哎……”岳飞给他拍着身上的积雪,忽然叹了口气,宁神看着,说道:“坚石,为什么不答应老师呢?”
“你知道的,就算你按照老师的要求,跟我签了身契,我也不会把你当仆人的,我们还是好兄弟……”
李仲麟一直半低着头,避开岳飞的注视,他不愿让岳飞看到,跌倒后脸上擦伤的狼狈模样。
可听到这里的时候,李仲麟忽然一手挡开岳飞的手,愤怒的瞪着岳飞。
“岳飞,我和你不同!”
“我就是荒野刨食儿的野狗!”
“我习惯了当野狗!宁为野狗,我也不会给人当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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