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世间第一等,此间最上乘

楚宏江的叛变。

让战力的天平瞬间向着对方倾倒。

无论是半空中高级战士的人数,又或是地面上的人数。

十九营这一方都是落入了下风。

地面上的战士们正在和敌人进行着激烈的厮杀,兵器交接的尖锐声音不断传来的同时,也不断的有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倒下。

由于刚刚的事,十九营的守势转为了攻势。

这样做有利弊参半,见仁见智。

坏的是,十九营的战士们,活着的人数,下降的很快。

但也有难得的好消息,因为此时,敌人的阵营也确确实实被十九营这种不要命的攻势杀出了一个缺口。

一个并不算大的缺口。

率先突围杀出的是宁庆延,张志紧随其后。

在这种规模,这种等级的厮杀中,宁庆延那特制的紫晶直刀就如同死神的镰刀,一刀一命,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而张志,自然是不必多说的,得到“银影”的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枪火迸射,身形矫健,似是游离在战场中的杀神。

但宁庆延和张志却没有走。

宁庆延红着眼怒吼:“受伤的人先走,我还能顶一会!”

张志枪火掩护。

其实他们现在若是走了,他们身后的战友也不会记恨他,反而会祝福他。

因为所有人都抱着一颗必死之心,大家都知道,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活着出去的人,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宁庆延掩护着他的战友们。

但其实效果并不是很显著,因为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很快。

场上还能站着的十九营战士,就只剩下了寥寥数十人,他们且战且退。

这时候,绝大部分人已经无力再战了。

“你们跑吧...别管我了...”有一名老兵双腿已经无法立直了,身体弓着,艰难的挥着刀,为身后奔走的队友提供机会。

这名老兵,也是个中级战士,也是个队长。

“队长!跑啊,一起跑啊!”在他身后的队员们伸手,想将自己的队长带着一起走。

“娘的,小崽子不懂事,非要老子说自己不行了吗?”那名队长再次挥出一刀,将面前的敌人砍飞出去,“老子跑不动了,但还能砍上几刀,哈哈...”

但下一刻,他的胸前也被接踵而至的敌人击中,一口鲜血吐出。

但脚下丝毫不动。

他要用肉身为队友们争取时间。

“记住啊...跑掉的人别回头,跑不动的,留下来阻敌!”

“要向我一样啊!”

“站着死!”

“队长!我留下来陪你!”有战士做出了决定,还是不打算舍弃这个亦师亦友的队长。

那名队长瞬间暴怒,怒吼着:“给老子滚!这是军令!你是军人!”

“别管我,别回头,往死里跑!”

“...是!”

那名战士头也不回,他怕队长看见他眼中的泪水,笑他是个软蛋。

他更怕他回头,就迈不动步子了。

那名队长,一手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战刀,一手顽强的撑着那在风雨中飘摇的暗星军旗。

军旗在雨夜中飘扬,这是暗星军人的信仰。

存于暗中的星火。

但下一刻。

人倒,却仍手握军旗。

军旗尚未倒。

再后来,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将这在雨夜中飘扬的军旗,砍倒。

暗星的旗帜倒了。

......

半空中的战斗也同样惨烈。

就连凌果子这个不死之躯,此时身上也有多处挂上了彩。

凌果子的一刀挥出。

目标是楚宏江,他的实力相比其他几人,稍微弱一些,所以自然是不敢硬接的,但他似乎没有什么躲避的空间了。

他的后方是宁九渊的刀。

此刻的他们二人,竟然无视了泡菜国和樱花国的两名高级战士的攻击,誓要将楚宏江击杀在这夜空中。

雨渐渐大了。

暴雨声掩盖了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似乎下一刻,楚宏江的命,就要不保。

但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楚宏江竟然躲过了。他竟然凭空出现在了凌果子的身后,惊险的躲过这一刀。

“速度好快!”凌果子稍稍有些吃惊,“古血本质么?”

“是,我叫它空间。”

“虽然不是真正的瞬移,但也确实足够快。”

“或许有一天,我能真正达到那种瞬移的境界吧...”

楚宏江刚刚捡回一条命,背后微微渗出冷汗,但还是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不过营长...打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你的古血本质呢...”

楚宏江笑了笑。

此时的宁九渊已经渐渐听不见地面上的厮杀声了,或许是被这暴雨声掩盖,又或许是战斗已经结束了,当然最坏的结果就是...

全军覆没。

宁九渊没有再想下去了。

“呼...”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楚宏江三人,轻笑道:“反正打也打不出什么结果...”

“不如先停手好了。”

下一刻,宁九渊自顾自的又点起一根烟。

对方三人也并没有阻止。

因为不得不承认,宁九渊说的不错,他们确实打不出什么结果。

一方是人数劣势,一方是攻击力不够击杀不死之躯。

所有人停手,在半空中静静的站着。

......

宁九渊用手挡着雨,有些困难的点起一根烟,像一个年迈的老人。

在这雨中点烟,也确实困难。

以至于他还没有抽几口,烟就灭了。

他想将烟重新点燃,但却怎么都点不起来了,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彻底浸湿了他的烟,再也点不着了。

先前吐出的烟圈也早已消逝在这夜幕中。

他似乎是释然了。

将那抽了两口的烟,乘着风雨,高高抛向地面。

“楚宏江...你懂我么?”

宁九渊笑着看着他,两鬓的斑白,让此时的他看上去像个慈祥的老者。

尽管他其实也才四十出头。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你以前确实...”

“是个好兵。”

楚宏江听到这话浑身一震,但也并没有说些什么,眼神不甘的望向地面。

“曾经的我被威胁,也低头过。这也让我有执着,有不舍,还带着少许的遗憾...”宁九渊的语气渐渐低落,“时光白驹过隙,这种感觉,在现在,是认清,是放下,是释怀,是无能为力。”

“哈哈哈哈哈...”

宁九渊突然大笑。

“楚宏江,你记好了!”

“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

他话说的很奇怪,让面前和身边的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凌果子发现,他握刀的手渐渐的紧了。

凌果子是在场所有人,唯一知道宁九渊经历过什么的人。

他好像反应过来了。

“你别冲动...”

凌果子神色郑重,按住了宁九渊躁动不安的手。

他知道宁九渊的古血本质是什么。

是“玉石俱焚”。

这也是宁九渊在之前从未用过古血本质的原因。

“不用拉着我...我想清楚了。”

“我也该下去陪着叶子了。”

每一个决定离开的人,其实都在风里站了好久。

宁九渊轻轻拉开凌果子的手。凌果子的手很重,重若千钧。但在此刻,却被宁九渊轻轻拨开了。

他这一刻的力量出奇的大。

下一刻,宁九渊自嘲的笑了笑。

“因为当年那件事,其实很多人说我不配当这个营长...说我没胆识,说我宁九渊是个懦夫,说我是暗星军人之耻...”

“我甚至一度觉得他们说的很对,但我可是宁九渊啊。”

“那个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宁九渊啊!”

“我也曾羡慕过史书中风流人物的气魄,我也曾有着那种傲绝凌晓的志向,但我也曾暗叹生不逢时,我更没有李白那种将进酒诗成时的洒脱。”

宁九渊说的却很是洒脱。

对面的那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宁九渊这似乎说的是他的遗言?

“我这人没听过什么天大的道理,只能一个人走走看看,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在这人生的路上,我也错过,也悔过。”

“我拿我与前人比较,得出的结论是...远远不如。”

宁九渊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消极低沉。

“但后来啊...”

“我总算是明白了...”

“没有谁的生活会是一直完美,满怀希望才能所向披靡。”

“那为何我又为何要与前人相比?我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宁九渊啊。”

宁九渊抬头,眼神澄澈,笑容桀骜,像是那个二十年前的少年,像是曾经的那个他。

“你所观是我,你所见是我,你所想亦是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

“无需比较,我独我,世间第一等,此间最上乘!”

那一刻,宁九渊是少年。

语毕,势成,刀出。

这夜的雨幕里,独有一刀,熠熠生辉。

挥刀之人,世间第一等,此间最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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