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偏偏是我 该忘就忘

窗外已是暮色低垂,李玉成的讲述还在继续。

“赵实在我身后帮我把手榴弹两个三个一组地捆一起,他也不架枪,因为手抖得根本就瞄不准。

他捆我扔,连续打退了3次试探性进攻。

最后10个手榴弹,我让赵实5个5个捆,整超大号的。

然后我掏出信号枪,塞进去一颗信号弹。

再见到有人影靠近,我先往天上打了一发信号弹。

这信号弹是有名堂的。

山上山下刚开打的时候,我们还能得到团主力的山炮支援。

最开始是通过步话机与炮营联系,步话机打坏了之后,就往天上打信号弹。

联络信号是提前设定好的,一发信号弹就吊射山脚,二连信号弹就覆盖山头。

打了大半天敌人也摸清了规律,山上再打信号弹,山下就跟着一起打,我们打一发他们就打一片。

然后信号枪就废了,当然我估计炮营的火炮应该也剩不下几门。

因为对面的重炮炮弹最开始都越过我们头顶往后面飞,不用说肯定是奔着炮营去的,后来重炮也开始一起轰击山头,多半是炮营被压制得不能发言了。

我留意过,昨天开始山下进攻的耗子就换人了,新上来的身上制服跟骑1师不一样,装备也不是坚果制式,后来才知道是袋鼠营的兵。

当时我并不知道,只知道新上来的不是骑1师。

我就想,既然是新上阵的,那我冷不丁地突然打信号弹,坡下面肯定要蒙一下子。

我探出头去看得很清楚,山脊下面的兵果然都趴在坑里防炮击,掩护机枪都断了半分钟。

等他们重新站起来,爬不出几米,我又往天上来了一发信号弹,大部分袋鼠又趴下了。

几个不信邪继续往上爬的愣头青,我直接赏了他们一颗5响组合弹。

那动静真不小,从上往下看还真挺像75炮弹的声势。

靠着几发信号弹,我又拖了好半天,直到最后一颗5连发甩出去。

然后就彻底没戏可唱了,手头只有铲子和镐头,还有三八枪上的刺刀。

对了,还有一个吹不响的军号。

整理装备的时候,我顺手插在后腰里,一起带上来了。

我还真试过吹冲锋号,因为之前听慰问团讲故事,友军部队有过吹冲锋号成功吓跑敌人的案例。

可惜那号彻底坏了,完全吹不响。

我后来回想,也有可能是我没力气吹了。

打到最后,我整个胸口、嗓子、嘴里都像是堵着一团一团的东西,咳不出咽不下,压得人背都直不起。

吹号又是个力气活儿,连吹三遍冲锋号,号手就得原地躺下,跟着冲锋不可能。

那些年,司号员吹炸了肺的不是三个两个。

所以我吹不响那个号再正常不过,山头上就没人能吹得响。

我把三八枪给了赵实,自己一手铲子一手镐头,等着山下的袋鼠们冲上山脊的那一刻。

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

陈一鸣听得热血沸腾,他知道老李最后没和敌人换命,所以关键时刻一定发生了奇迹。

结果老头儿讲到节骨眼儿上,偏偏停下了。

陈一鸣忍不住开口问道,“李老,后来呢,敌人没再进攻吗?”

李玉成从怔忡的状态中回复过来,回答道,“是啊,没再进攻。

我一直守在山脊上,守到天黑看不见人,对面既没进攻,也没打炮。

后半夜接防的15团上来了,我们跟在他们团卫生员后头,稀里糊涂地撤了下去。

在地洞里我们6个人讨论了很久,一直没搞明白袋鼠们为什么攻了一半不攻了,为什么骑1师没有换上来继续攻。

最终结果是,我们守住了天马山主峰阵地,活到了任务完成的那一刻。

可惜了钱贵田,因为受伤没能躲开敌人的枪榴弹,倒在了黎明之前。”

李玉成突然反问陈一鸣,“你不是研究了对面的战史吗,他们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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