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灿阳6

齐霄刚回国,还在倒时差,凌晨三点多,他就醒了过来。

隐隐约约的,他见客厅亮着昏黄的灯。

齐霄微微皱眉。

白灿阳醒了吗?

他披上外套,旋即推开了卧室的门,白灿阳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像一只鸵鸟一样,脑袋轻轻的埋在两只膝盖间,一只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肚子,一只手不停的抓着脖子,呼吸有些沉重。

后颈大片的肌肤裸露,齐霄见那泛着密密麻麻的小红点,以及被白灿阳自己抓出来的一道一道的血痕,心下立刻反应过来——白灿阳又过敏了。

他皱了皱眉,把白灿阳的手从脖子上拿开。

白灿阳这才抬头,一双眼睛也是红彤彤的,他怔怔的盯着齐霄许久之后,才又伸手去挠脖子。

齐霄“啪”的一巴掌,又把他的手打开了。

“不知道去弄点冷水敷一下吗?我要是不醒,你就打算这样抓一晚上?”

白灿阳鼻音浓浓,笑了笑:“没事的,很快就好了,我都习惯了。”

夜场那个地方,几乎人人都抽烟,接客的时候,还有人对着他的脸吐烟圈,白灿阳脖子上起疹子,痒的他恨不得在地上打滚。抓破了脖子他就没办法去接客了,白灿阳就咬着牙忍着,实在忍不住就用把自己泡在冷水里。

再后来,他就慢慢习惯了,提前吃一吃过敏药,身体似乎也有了抵抗力,不再那么容易过敏了。

今天可能车里的空气不流通,齐霄又一直在抽烟,所以才会这么严重。

还好,这种滋味,对如今的他来说,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齐霄:“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去医院。”

白灿阳还是笑:“真的没事,两三个小时这些疹子就会没了。到时候要是还没好,我再去医院。”

齐霄看着他一脸的笑,又是一阵怒意翻涌:“随你。”

撂下这么两个字,齐霄转身就要回房。

“齐……”白灿阳站了起来,脸上多了几分尴尬和不自然:“你……我能出门一会吗?”

“什么?”

白灿阳慢慢低下了脑袋:“你家的门,我不知道怎么开,有密码。”

“三更半夜你出门做什么?”齐霄脸色一沉,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多了几分讽刺,微微扬了扬下巴,冷声:“出去给人操?”

白灿阳脸色骤然苍白,本就通红的眼睛,更是染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血色。

好一会儿,他都维持着低着脑袋的动作,直到齐霄脸上有了几分不耐烦,白灿阳才哑着嗓子解释:“……我饿了,想出去买个面包,我从昨天就没吃东西了,来的时候,我看楼下有家超市。”

齐霄的脸色微微凝了一凝。

白灿阳似乎很久之前,就和他说过他饿了。

把白灿阳带回来后,他就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晚饭也是在书房吃的燕麦粥,他居然把白灿阳忘了。

这都十个多小时了过去了……

哪怕再厌恶白灿阳,此刻,齐霄的心里也隐隐有几分内疚,他转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八宝粥,递给了白灿阳。

白灿阳双手接了过来:“……谢谢。”

齐霄见他这幅做小伏低的模样就来气,声音像一刀利刃一样刮的人心口一阵阵疼。

“有必要在我面前装吗?真当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德性。”

白灿阳也会说“谢谢”?太阳真的是打西边出来了。

再想着今日白灿阳重重“奇怪”的举动,齐霄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冷冷的靠在了桌角,“白灿阳,你给我听好了,我给你工作,让你住在我这里,只是因为白家对我有恩,没有别的意思。”

“所以,收起你的那点心思,我对你没有兴趣,五年前就没有,更别说现在一个被万人骑过的婊子。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对我有一点恶心龌龊的念头,白灿阳,你就等着死吧。”

白灿阳的肩膀轻轻的瑟缩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嗫嚅了两下,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低下了脑袋,“嗯”了一声,坐回到沙发上,拉开八宝粥的金属拉环。

齐霄回了自己的房间,白灿阳蜷缩着腿,小口小口的喝着甜丝丝的粥水。

当年齐霄和他分手时,只不过说了简简单单的一句“我要出国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你别等我了。”

他哭的撕心裂肺,天塌了一样,以至于情绪失控,出了车祸。可刚刚齐霄和他说的话,要比当年难听,刺耳了千倍万倍,奇怪的是,他好像也没有太难受。

他只是……有点委屈罢了。

他没有肖想齐霄,自从自己从医院醒来,也再也没有过那种念头。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明白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供人消遣的玩意儿,谁也配不上。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其他人也就算了,为什么齐霄也要说那种话羞辱他呢。

他白灿阳是对不起很多人,他蛮横,霸道,不讲理,可他从来没有想要伤害过齐霄一分一毫,也从来没有对不起他。

高之文回到白家后,江海梅夫妇便开始向白家要钱,高之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直接告诉他们,自己是白家人,和他们高家没有关系,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任凭江海梅怎么哭怎么闹高之文都是无动于衷。

从高之文那边要不到钱,江海梅很快就把目光转移到了他白灿阳身上。

因为他,爸爸妈妈总是会满足江海梅的一切要求,白灿阳受够了这样被要挟的日子,所以他答应江海梅,每个月会给他们两万块,作为交换,他们不能再去骚扰白家,如果他们做不到,那他就去跳楼,来个鱼死网破。

江海梅同意了。

最开始,白灿阳没有打算走上卖屁股这条路,他会弹钢琴,他可以靠这个赚钱,白灿阳在一家钢琴教室当了半个多月的老师,直到江海梅被追债的人找上门,歇斯底里的嚷嚷着要去白家要钱。

而那一天晚上,白父正因为心脏病,住进了医院的加护病房。

白灿阳几乎是跪下求江海梅,求他不要去找白父,他第二天就会把五万块钱给他。

也就是那天晚上,白灿阳把自己的第一夜匆匆卖给了一个大了他二十多岁的,几乎能当他父亲的男人。

没有挑选,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因为那个男人给的钱最多。

七万块。

第二天清晨,离开酒店,浑身发抖,面色苍白的把钱交到江海梅的手里。江海梅一眼就看出这钱是怎么来的了,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从那之后,每当再有讨债的上门,江海梅也不再慌张,一个电话把白灿阳叫回家,让白灿阳去“亲自偿还”。

白灿阳甚至连哭都来不及哭,就生生的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一次,两次,三次……

就和习惯了香烟一样,白灿阳也逐渐习惯了和一个又一个男人做这种事。

他也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变成了客人一个眼神,就知道摆出什么姿势的“骚货。”

最后一口八宝粥也被吃完了,白灿阳还是觉得饿,他慢慢的舔了舔嘴唇,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脸,漱了口,然后回到沙发上把自己重新蜷缩起来,合上了眼睛。

别想了,白灿阳。

想太多,会难受。

……

第二天上午九点,白灿阳跟着齐霄来到了公司。

常助理已经等在了办公室,一见到齐霄就立刻笑着上前,恭恭敬敬:“白先生的入职手续已经办好了,今天就可以正式上班。”

齐霄点了点头,看向白灿阳:“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吧?”

白灿阳微微挺直了后背,“我不会在您的公司乱来的。”

齐霄又瞥了他一眼,这才坐下,开始处理自己的公务。

常助理笑:“今天齐总没有应酬,下班前应该都不需要外出,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在公司转一转。楼上还有娱乐室呢,里面有游戏机。”

白灿阳礼貌的点头:“谢谢。”

他一笑就两个小梨涡,眉眼弯弯的,笑的常助理心脏都要化了。

可爱,太他妈可爱了!

“需要什么就和我说,我比你大两岁,以后你叫我哥就行,叫常助理太见外了!”

白灿阳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又是难为情的笑了笑。

常助理心里又开始“吱哇吱哇”乱叫。

齐霄被吵的有些烦,忍不住抬头,冷言扫了过去:“说完了吗?”

常助理:“说完了说完了,我就是见小白太可爱了,老板你也知道,我就喜欢长的可爱的男孩子。”

齐霄转了转笔,满眼讽刺:“那你可以花五百块钱,让他陪你睡一晚上。”

常助理一下子愣住了。

不是,老板在说什么呢。什么五百块。

齐霄目光散漫的落在了白灿阳的脸上,冷声道:“白灿阳,告诉他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白灿阳的心脏骤然疼了两下,他静静的盯着齐霄,许久之后才慢吞吞的转向常助理:“……我,我是鸭子。”

常助理瞪大了眼睛。

齐霄声音冰冷的耻笑了声:“一晚上五百块,也就你一周的奖金,便宜的很,我的司机床上功夫了得,伺候过的人,得有好几百了吧。”

常助理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与白灿阳拉开了一段小小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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