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鲜衣怒马,一拗相公

岳武穆,鹊桥仙。

“湛湛长空,乱云飞渡,吹尽繁红。”

“正当年,紫金空铸,万里黄沙无觅处。”

“沉江望极,狂涛乍起,惊飞一滩鸥鹭。”

“鲜衣怒马少年时,能堪那辽贼难渡?”

齐衡的声音抑扬顿挫。

将这首词的磅礴气势展现的酣畅淋漓。

上半阙轻易便勾勒出了大漠黄沙的恢弘气象,下半阙又峰回路转,怒江滔滔。

尤其是最后一句鲜衣怒马,能堪那辽贼南渡,更是让人热血沸腾。

须知。

今日此时,距离澶渊之盟不过五十年,重熙增币更是近十年!

辽国铁骑马踏宋境,犹在眼前。

这样的国恨大耻,没那么容易烟消云散。

特别是像顾廷烨、袁文绍这些将门子弟。

他们登时便忍不住拍案而起,浑然不顾那楼上的蔡襄与王安石。

“好!”

“大好男儿,正该如此!”

“鲜衣怒马少年时……元若,你这两句话说的太好了!”

他们竭尽所能的搜刮着他们本就匮乏的溢美之词。

这中间。

顾廷烨极为好奇的问了句。

“究竟是哪一滩鸥鹭招惹了你?”

“怎么不是惊起,便是惊飞?”

齐衡怔了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

不同的诗词,落在不同人耳中,效果也就截然不同。

就像满楼的女眷,都沉浸在朝朝暮暮,便鲜少有人会去振奋什么鲜衣怒马。

不过。

曾巩这些人却是神色尽皆复杂。

文采不提。

关键是他这首词中所流露出来的气魄与壮志,实在让他们很难无视。

但不管怎样。

这场文斗,比的终究还是诗词,还是才情。

他们当然不认为少游的鹊桥仙会比不过这一首。

某种程度来说,这一场较量,确实是他们最有可能获胜的一场。

所以他们很快便看向了三楼那里。

蔡襄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对秦少游一首登峰造极的鹊桥仙,这位齐小公爷非但填了出来,而且又是一首风格迥然的惊世之作。

这权贵子的才华……一言难尽。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然后闭目感慨。

“直至此时,老夫才知道,今日来樊楼,来的是何等痛快。”

“见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

“老夫断言,来日大宋文坛,必将迎来煌煌盛世。”

“至于这两首鹊桥仙……”

话到这里,他忽然看向了身旁王安石。

似乎是想让后者给出评判。

这一幕。

无疑是让曾巩等人更为振奋。

王安石本就是宦官子弟,而且很早就和曾巩相交莫逆。

这样的关系,再加上秦观的鹊桥仙的确了不起,他们实在想不到连输一场的理由。

但万万没想到——

王安石倒没有推辞避让。

他只说了一句话。

生硬,果断,不容置疑。

“曾子固,认输吧。”

……

且先不说曾巩等人何等反应。

便连齐衡都愕然扭头,望向了那里的王安石。

其年。

王安石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大好年华。

他看起来没有一点文人气象,倒更像是一个风吹日晒的田间老农。

由此可见,他是一个凡事都亲力亲为的实干派。

他如今任职群牧司,主要是管理大宋为数不多的御马场。

说白了,养马的。

在官场上可谓是并不得志,名声一般。

但在文坛,他早已名扬天下。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师从欧阳修。

更因为他是仕林公认的状元公——只不过因为一个莫须有,被赵祯挪到了第四大传胪。

所以按理说,没人会置疑他有没有资格评判,或者评判出来的结果。

可曾巩仍然无法接受。

他深深皱眉,仰头道:“为何?”

“莫非少游这首鹊桥仙,竟果然比不上齐小公爷?”

王安石面无表情。

他的生冷气质和盛长柏有些类似。

但比起盛长柏的老成持重,他眉目间尽是锋芒,毫不收敛。

他漠然道:“比不过。”

“天差地别。”

“萤火皓月。”

意思是说,秦少游的鹊桥仙和齐衡的相比,前者萤火,后者皓月。

这评价——

别说曾巩了,就连齐衡都忍不住惊讶,这位拗相公怎么张口就来?

蔡襄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在责怪他的不近人情,言辞犀利。

曾巩当即便满脸愤怒。

“王介甫!”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话真敢说!”

“我倒想问问——”

“哪里比不上?”

“哪里又天差地别?”

王安石深深的看着他。

“你当真要我说?”

尔后,他不等曾巩说话,又看向那一群学子,重复问道:“你们是否也当真要我说?”

“要说!”

“我等洗耳恭听!”

尽管王安石成名多年,但这些悲愤恼怒的学子,又怎会在这种关头有丝毫退让?

王安石骤然严厉。

“好!”

“那你们听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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