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斗兽(一)

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

荀萱轩此刻就有种覆水难收的窒息感。

她低低地哼了几声,收回悬在半空的兔兔拳,两只胖爪捂住了双眼。

见她如此行径,燕央措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笑声很轻,但嘲笑意味十足。

紧接着,他不紧不慢地问道:“后悔了?”

胖兔子闷闷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燕央措的问话。

“迟了。”伴随着话音在耳旁响起,荀萱轩后脖猛地颈一紧,又被提了起来。

她的视线正正对上燕央措,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中透着跃跃欲试的兴致。

他薄唇轻启,宛若一道惊雷的宣告在她耳边炸响,“走,带你见见世面。”

胖兔子被吓得动弹不得,只能瞪着无辜的大眼,兰色的双眸里满是拒绝,‘不…’

不等她说完,燕央措便以一种不可拒绝之势抱着胖兔子转身离开了小院,他们一路往清御峰的方向走去。

不过多时,荀萱轩的耳旁转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她抬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眼便认出了在比武台附近被人群簇拥着的于轻阳。

于轻阳的视线扫过燕央措,最后落到他怀里的胖兔子上。

他的目光猛地一顿,连着憋了几日的怒火瞬间化为实质,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淬了毒,阴恻如蛇。

被他这么看着,荀萱轩不由地了个寒颤,她小心翼翼往燕央措的怀里缩了缩。

燕央措如有所感,左眉微挑,转头朝于轻阳看去。

只在一瞬间,于轻阳脸上的表情便换回昔日的爽朗公子哥模样。

他朝燕央措笑了笑,高呼道:“燕师弟,你这么急匆匆地是要去哪儿?你才受了师尊三十鞭,要不师兄们捎你一程?免得才好了些的伤又恶化了。”说着,他还面露担忧地打量了燕央措一眼。

感受到于轻阳与那一众同门师兄的目光,燕央措敛起嘴角的笑容。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了,捎他一程又何须几位师兄?

他们要的不过是光明正大地把他带到角落里教训一顿罢了,但可惜他今天没兴致陪他们玩。

想着,他恭敬地朝于轻阳微微颔首。

“谢过师兄们的好意了。比起麻烦师兄们,师弟觉得还是脚程稍显快些。”

他的语气诚挚恭敬,若不是他在刚刚低头的那一刻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荀萱轩都怀疑他是被人下了降头。

燕央措说完,不等于轻阳说话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步速不快不慢,刚刚好超过于轻阳御剑飞行的速度。

旁的或许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感叹一句燕央措练了一个好步法,只有于轻阳知道——燕央措这就是在打他的脸,偏偏地他又无可奈何。

离了比武台,眼前的景象倒退的速度更快了,宛若一个个色块从眼前一闪而过,高空上御剑飞行的内门弟子被他甩在身后。

彼时,荀萱轩才意识到,燕央措所言不假,甚至还有些谦虚,他的脚程确实比御剑飞行快“亿”些。

真不愧是宗门内天赋最好的弟子。

心底的感叹才画上句号,下一秒,荀萱轩就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燕央措这么厉害,她岂不是只有被血虐的份?

想着,胖兔子不禁得抖了抖身体,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燕央措打得落花流水的模样——好不可怜。

渐渐地,燕央措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道木门前。

他抬手敲了敲门,而后退了两步,给自己掐了一个扩音诀,“门外有人,欲借一处院子。”

话音刚落,刚刚还紧闭的院门打开了,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少年从门后探了出来,他瞟了一眼燕央措的发冠,手下意识地要关上门。

下一秒,他关门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又一次扫向发冠,眼中一闪而过的好奇。

玄天宗的道服是统一的白色,各个峰之间的差别只在顶上的发冠。

清剑峰弟子的飘带是蓝色,清药峰弟子的飘带是绿色的,清符峰是朱红的,清御峰是紫色的,清器峰则是黄色的。

外门弟子的颜色稍深,他的目光停在那深蓝色的发带上,心底有了猜测。

他问道:“你就是前些天,清剑峰那位突破至筑基期巅峰的燕师弟吧?”说完,他重重地打了个呵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是。”燕央措答道。

“哦。”门内的人应了一声,视线不再停留在发冠上,而是从上到下地扫了一遍。

传闻,燕央措为人恃才傲物、自私冷漠、任性妄为。

如今一看,确实冷漠,但那只是表面罢了,就如他那只桀骜不驯的灵宠。

想着,他的眼神有了片刻的缓和,“不错。”

话音未落,他又似想起了什么,语气霎时冷了下来,“清御峰不外借驯兽场,要练剑就去你们的后山,我们清御峰可经不起你们的折腾。”

说罢,他作势就要把门关上。

燕央措眼疾手快,挥手间一道灵气在抵在了即将关闭的木门上。

他的眼底透着诚挚,急急地道:“徐师兄,我来不是练剑的,是真的要驯兽。”

“驯兽?”被唤作徐师兄的少年瞪圆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清剑峰的人常年沐浴在剑气中,行事中带着单刀直入的粗鲁,不计后果、不知轻重。

早些年他们没这意识到这一点,把驯兽场外借。

只是那群莽汉下手大手大脚,尤其是以于轻阳为首的那帮“少爷”们,哪次来不是把驯兽场折腾得乌七八糟的?

徐琛嫌恶地撇了撇嘴。

那场地乱了事小,把山里的灵兽吓着了才是真的麻烦。

清御峰的弟子不定时就会在山里养一些刚刚捕捉回来的妖兽,它们或因为环境骤变、或在捕捉过程中受惊正处在激奋状态,一但再次受惊,就会进入暴走状态。

强大的妖兽暴走后随时都能把一座小山头移平,于轻阳一行人如此行径不正是要把清御峰拆了的节奏?

燕央措同是清剑峰的人,难保不是又一个拆散的种。

想着,他的语气愈发地尖锐,“你要驯的兽是你腰间的佩剑吧?”

“不是。”燕央措十分干脆地否定了徐琛的猜测,他抬手摸了摸怀中的胖兔子。

顺着燕央措的动作,徐琛这才注意到窝在燕央措怀中的兔子,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他快速地收起了眼底的诧异,坚持道:“驯兽场不外借,燕师弟还是请回吧。”

见徐琛不愿让步,燕央措抿了抿唇,转言道:“那我要是来斗兽呢?”

一指宽的门缝又一次大开,徐琛皱着眉看向胖兔子,迟疑地问道:“燕师弟,你…确定?”

感受着来自徐琛和荀萱轩两道视线,燕央措薄唇轻启,回答道:“确定。”

四眼惊讶,胖兔子直勾勾地盯着燕央措,试图从中找出他眼底别样的想法。

可现实让她失望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暗涌——他真的要把她送去斗兽。

斗兽,简而言之就是把两只修为相似的妖兽困于兽笼中,通过幻术激发战意使两兽相斗。

徐琛身为清御峰首席自然知道斗兽的利害,他收回眼底惊讶的神色正色道:“燕师弟,你手中的这只兰雪兔只是一只普通的黄级妖兽,清御峰动辄玄级妖兽,虽然斗兽笼内设有保护的阵法——能基本保证安全,但两兽相斗风云莫测,也不是没有灵宠命丧斗兽笼的。”

说着,徐琛的神色又凝重了几分,眼底写满了不赞同,他沉声再问:“燕师弟你真的确定要斗兽吗?”

荀萱轩好歹是看过原著的,她顿时便明白了徐琛的意思:

这个世界的妖兽依照古血脉的强弱分作天、地、玄、黄四个级别。

高级别的妖兽对等级低于它的妖兽存在天然的血脉压制,哪怕低阶妖兽的修为高于高阶妖兽,阶级的差距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种鸿沟不是简单地用修为就能弥补的。

徐琛说的那些命丧斗兽笼的灵宠怕就是遇上了实力相当,但阶级远高于自身的妖兽,场面一时失控,便送命了。

她明明只是一只普通到不行的黄级兰雪兔,遇上同等级的黄级风狼她都没有胜算,更何况是玄级的?

想着,荀萱轩抬爪保住了月半月半的自己。

就在胖兔子暗自神伤时,燕央措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内心的想法。

他迈步走进了小院,径直地朝足有一人高、四臂长的斗兽笼走了过去。

徐琛见状,不好说什么,饱含同情地看向荀萱轩。

视线相交,他似乎从那只低阶妖兽的神色中读出了十分复杂的神情。 m..coma

他晃了晃脑袋,暗叹:一定是最近没休息好,一只黄级妖兽怎么可能生出灵智?且还是如此复杂的神色?不过,这只兰雪兔也是够可怜的,摊上这么个没常识的主子。

徐琛于心不忍。

他快步上前,拦住了燕央措关笼的动作,似是警告地道:“燕师弟,我必须提醒你,笼子一关,阵法将随机传送出一只妖兽,斗兽的一切后果清御峰不予承担。你手上的这只兰雪兔是一只普通的黄级妖兽,而且还是一只食草动物,她将很难在这场斗兽中活下去。”

听到有人为她求情,荀萱轩颤抖着附和道:‘是啊,我只是一只黄级妖兽,我会死的。’

“黄级妖兽吗?”燕央措低声笑了笑,他用神识传音道,‘十五龄金丹期妖兽、不怕雷劫、灵智几近常人。你哪样看着像是低阶妖兽?’

荀萱轩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总不能直言道:她是人不是兽吧?再说了,谁又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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