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骨碌碌过长长的宫门甬道。
听着像某种闷雷，或者是东野平此时的心情。
钉崎撑着头正大光明的在欣赏。
角落里假装看话本的西宫控制不住的时候，也会瞥过来一眼，然后快速收回，仿佛看到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原本并不辣的。
东野平在心里反驳，在抹胭脂前他是正常的！
即使是穿女孩子的裙子也是正常的，甚至因为年龄小一点也不突兀！
然后！然后！
禅院真希就过来了，邪恶地给他涂了惨□□底和腮红。
原因就是化完妆后他就不会乱跑了。
你也知道技术拿不出手啊真希前辈！
东野平麻木地摸出袖镜。
里面的脸比中年大叔月底空空如也的皱巴巴汗味钱夹还可怕。幸而不是他的脸，也幸而大比之后大部分人会没有记忆——
有些事情忘了会比较幸福。
此刻面目全非的东野平深切且发自内心地认为。
「真的要这样吗？」
东野平弱气地问，「这样不会很突出，暴/露你们的计划吗？」
「少自以为是了。」
西宫桃看话本不看他，「你又不知道计划是什么？」
大概还是知道一些的…
东野平想，但确实不是全部，「你说的对，可以告诉我吗？」
大约没意料到他这么实诚。
西宫桃噎了一下，转向关系比之前好些的钉崎，「他没问题吧？」
态度怎么忽然这么好？
钉崎并没有领悟到塑料姐妹情的奥妙。
比起西宫桃的姐妹，她更像东野平的兄弟，「有问题的是你吧。」
哈？果然啊，和你合不来。
西宫桃挑眉，「喂，渣男。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会成功吧。」
并不，东野平至始至终不认为能成功。
内应是孱弱的内应，刺客是外行的刺客，人多就算了，心还不齐，抱歉他并不能想象两校合作的场景，与立场无关，纯粹是大家的性格问题。
「不会成功的。」
西宫桃如是说，「只是需要有人这么做。」
既然不会成功…
东野平皱眉，那为什么要试？
感觉有什么微妙的东西漏掉了。
他默不作声地，把来到此方世界经历的种种，极快地在过了一遍。
陈郁就是他遇到的最大怪事，虽然不敢说有很深的了解，但以这人的性格，绝不会在死前降低水准，一改前头几十年的静水流深，忽然大咧咧送他一个刺客团邀功，就算是大限将至，想来也不至于此。
那他送的到底是什么？
赤山亡国养出一个丞相两个权贵，低调的丞相陈重之没了，高调的摄政王叶登量也没了，剩下一个不上不下的镇国将军府，云麾将军秦圭。这算好了吗？
不算，姓秦的也没了，国主才算彻底专/权，但和大限至的文臣、没军权的亲王不同，一个实权军门处理不好，就是军队哗变。所以得藏着杀意，引着对方来杀自己，扣上一个叛党的名头，极快地连根拔起，断绝后患。
这才是陈郁送他的礼物。
国主不见光的把柄，或者说，是一国的权柄。
「所以…」
东野平垂眸，「国主许诺你们什么？」
西宫桃讶然，「你告诉他的？」
「啊哈？」
钉崎嗤笑，「都说有问题的是你了，你还不信。」
「嘁，行吧，有资格掺和进来。」
西宫桃撇撇嘴，翻出一条手巾，「擦干净，难看死了。」
东野平接过手巾，心道你还是见得太少。
如果你看老师光腿穿钉崎的百褶裙，估计耐受度绝对噌噌噌往上涨。
「所以许诺了什么？」
「许诺废除秦圭的减丁功制，荒民回迁，休养生息。只要我们帮着她诓杀秦圭。我对这些都没兴趣，但杀一个用荒民人头算军功的烂人，就算死一次也没问题。」
「就算…啊。」
东野平重复着对方的用词，一定几率要死吗？
居然有自救措施，把牺牲的范围缩到最小吗？
这个「措施」是谁？
「别看我。」
西宫桃不舒服地动了动，凝视她的人没说话也没生气，只是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玄寂无光，情绪淡得不能分辨，但无由来地，属于女性的直觉告诉她，他在失望，「在这里赌气给谁看？明明是他自己的选择。反正、反正也不是真死。」
「啊，这个我证明。」
钉崎抬手，「确实是虎杖他自己的选择。就，你知道的。」
啊，我当然知道。
正确的死亡什么的，但是——
「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东野平不能理解，说不是真死，那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梦一场，根本没有真正的死亡，况且快灭世了无论真假都归空，完全没有必要以大比失利为代价去换一个虚幻的成果。如果从体验即为人生的角度，他就，他就更不爽了！
为什么要让虎杖在终末前承担一切啊！
「嘛，和你说一下计划。」
西宫桃耿直了一回，「反正你大概也猜到了。」
这个名为刺杀，实为反杀的计划前摇比较长，已经有三了，包括国主的布局，丞相的默许，包括子和秦圭结党，包括赤山宗室培养出将军爱妾、皇子伴读，包括荒民部落选出刺杀的好手送入营州，以至于现在要做的事简单起来。
「等国主坐下，我们就一起杀上去，。」
西宫桃道，「假装杀国主，趁机杀了秦圭。然后挟持国主，等禁卫来救，这期间如果你想，可以对着国主尝试说台词。之后如果来的是秦圭的人，就厮杀一会，顺手干掉。如果是国主的人，说明秦圭的人已经没了，反抗一两下就束手就擒。」
「但虎杖不会。」
「他会胁迫国主交出玉京仙丹，然后吞下它。」
玉京仙丹。
东野平是知道的。
这个世界也没个名字，他姑且称作双栖世界吧。
摘星台的丹房手札里记载了双栖世界的创世神话，不是盘古开天那种「内部」诞生神明开辟天地的模式，影射它是器灵造物一般，它是「踏破虚空而来」的剑仙不幸迷路，于是一剑劈开原初混沌，开辟通天仙途回天界，过程中动作太大，不小心遗落了玉京仙丹。在仙丹的催化下，双栖世界生成。此后玉京仙丹就被传颂成脱凡登仙、起死回生的终极灵药，生子丹也是历代国师研究它而来的产物。
东野平看的时候晃满脑子学术，一眼就过去了。
所以乍一听到，他条件反射就问了，「这种创世纪的东西不会过期吗？」
「管它的。」
钉崎野蔷薇不在乎，「古代又没有保质期。」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服丹的人。」
西宫桃恹恹，「阿霞跟她的向导求证过。那孩子花了不少积分。啊，明明没有什么意义。」
「一般人服丹撑不过一刻就会肉身消解，只剩仙丹。但虎杖不会，他的角色肉身混合邪灵，会融合仙丹，成为仙人。按你说的，成为新的镇物。」
所以，世界不会崩毁。
大家得以存活，只有一人承当所有，困在此方世界直到大比结束。
那该是多久？百年，千年？
没人知道。
「喂，我说。」
钉崎野蔷薇不爽地开口，盖过东野平轰隆作响的思维之声，「不喜欢就去改变，揍虎杖一拳，顺带打那个什么都不说的伏黑惠一顿，比你在这里乱想好多了。」
「对哦。」
西宫桃嘴角坏坏上挑，「我告诉你他们在哪，现在就可以去。」
现、在？
东野平低头。
哦，一身鹅黄长裙，要出动了吗？美少女战…
不，脑，不许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