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六本木之行结束后，东野平一直在反思。
当时出废楼后，五条老师只是扫了眼他结痂的伤口并没说什么，但一来三个人进出，出来就他一个挂彩，就很水，二来一个好学生的根本就是主动学习，不能等到师长要交作业才开始抄。作业什么的，就该找学习最好的人提前抄好。
“我记得你是…”
学习委员声音压得很低，大约是在图书馆之类的地方，“炼气大圆满？”
天才的读物里永远缺少基础书籍。
原装“自己”没有这方面的书，东野平也就不清楚“炼气大圆满”是个什么常识，只能硬着头皮说，啊，对，所以呢。
学委的声音满满的怒其不争，“半步筑基啊半步筑基，御气护体子弹都不能破防，说实话你是不是忘了。”
何止是忘了，我连记都没记过。
东野平心想，这不能说，果断扣锅，“你不知道，日本这边灵气好野的，御不起来。”
那边冷笑一声，“修士说灵气野，你以为我会信吗？”
你这么说我有什么办法？
东野平抓抓头发，继续演，“也不能说比较野吧，就是不讲究，这边的说法是咒力，就从负面情绪里提取力量，是不是有点难懂？”
听不懂就对了，给我跳过这个话题。
学委迟疑了半秒，“你的意思是日本那边全是…魔修？”
你这个说法…有点别致啊。
东野平沉默了。
更微妙的是，他不能说魔修的说法没道理，毕竟某个程度上，咒术师就是“以恶镇恶”，从把两面宿傩的手指放在学校里就可见一斑，“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我觉得两边的力量体系不太相同。”
然而过了两分钟，学委声儿都没一个。
东野平迷惑地看通话画面，确实在走秒，没断，“学委你睡着了吗？”
“没有。”
拉动椅子的声音响起，学委去了哪里又回来的样子，“我大概理解你的问题了。日本那边主流不是修习清灵之气，而是浊气，甚至魔气，这就导致气机浑浊，干扰到你御气。”
“对…吧？”
东野平有种面对老中医生，对方却说出一堆自己不懂的名词，并直言他肾虚的即视感，“医生啊不是，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查查。”
疯狂翻书的声音持续了一阵，学委才说，“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修习本宗丹法。蓬莱仙宗是丹修本家，内丹独绝，次炼外丹，后修符箓，而后炼器，通融百家。可你偏偏反着来，先炼器，再符箓，纵使天资独绝，源流不固，路子也是走窄了，所以才会这样。你老老实实，内丹入门心法随便选一部练到第三重，气机浑浊根本不是事。”
“不太现实。”
“也是，首先掌教就不同意。”
学委话语里的学术氛围忽然浓重起来，“另一个选择是…你不是‘先天体’吗？”
所谓修真，其实就是趁着先天之气没消散，不断引气入体，吸纳天地灵气护养，以至于脱胎换骨，成就仙体的过程。所以这个先天之气就是后天引入灵气的“根基”，修士称之为灵根，之后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合道等等，都是可以看成是灵根在成长蜕变。
先天体是例外。
先天之气一开始就“完足”的状态，不用引气护养，放着不管也不会消散，甚至会自动吸纳灵体，自觉成长蜕变，搁古代叫“先天道体”，近现代讲法制，不再随意打杀魔道，交流之下才发现“魔种”“天魔体”也是一个原理，故而改为“先天体”。
“外气用不了，你有想过用内气吗？”
学委建议道，“虽然你的先天体一直存在感微弱，也没什么作用，不过你去日本交流不就是因为那边有能指导你的人吗？”
于是，他总结，“你去问那个人就好了嘛。”
先天体指导者？
听到这里，东野平觉得他的头围有点儿小，满头问号站不下，扑扑往下掉，“谁？”
通话的最后，学委说，“听说也是个先天体。”
书桌旁的东野平沉思。
他为啥打这通电话来着？哦，为了抄作业，学委把作业借给他抄了吗？没有，还给他塞了一大堆课外知识。那还抄学委的作业吗？
不抄了，看都看不懂。
东野平重新拿起手机，拉群。
打了一句话后，app跳框出来问他“是否加入所在部门”，否是灰色的，在他的印象里威信没有这一步，但他也不确定，毕竟他用的是六年前的威信，现在就连图标都不一样，右上角的红点都变成小橘子了。于是试探地选了是。群成功建起来，班长秒回。
[学习使我快乐群]
东边有田:请务必和我交流一下防御手段。
法师就该脆皮哟: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在意防御。
东边有田:？
法师就该脆皮哟:毕竟没人能在你的蛇皮走位下捕捉你。
法师就该脆皮哟:www.youxs.org
法师就该脆皮哟:www.youxs.org
为何又是第四名:别问，问又是御气护体。
今年铁门会是酸的:咋，你还防御？
今年铁门会是酸的:你不是“腿没断伤害就追不上我”吗？
吾身吾心澄如明镜:这个符修明明超强却过分慎重。
东边有田:…
不讲武德:真受伤了？
不讲武德:是谁不讲武德伤了你？
东野平关掉对话框，缓一缓，降降血压。
重新打开。
[学习使我快乐群]
宗三:一剑破万法。
花黛子不是花带子:我站在原地。
东边有田:？
花黛子不是花带子:有人能打到我，算我输。www.youxs.org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符修，先手为佳。
东边有田:！
东边有田:谢谢老师！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不谢。
可是，我没有加您啊。
举着手机的东野平莫名其妙且慌，他只是加了班长还有前后左右桌，这几个班上说话比较多的而已，宗三、花黛子就算了，有加错的可能，孔暮生怎么也在？
他就没加过老师好友。
东野平直觉有什么东西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妙，只好做两套卷子压压惊。
直到——
手机秒速弹出一个好友申请，又秒速通过。
东野平的手还在写卷子。
毫无疑问，他理所应当的最亲密的朋友（手机），背叛了他。
[林雪村]
杰哥不要啊:好人从不防御
杰哥不要啊:www.youxs.org
东野平直觉“好人”一句还有下半句，比如说“都是反弹”之类。
他安静等了一会，对方没再回。
于是，冥冥之中，东野平脑海里浮现一个西装革履、焦头烂额的可怜社畜形象，各种行程排得满满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每个脆弱毛囊承都受着整个社会的压力，结果在莫名其妙地就被拉进某个群，莫名其妙地就被问了问题，迫不得已腾出手发了份文件，却连话都只说了一半，又被工作无情卷走。
东野平抓了下头发。
所以就很苦恼啊，他都不知道该不该问“你是我的先天体导师吗？”，这种唐突、迷惑、没有自知之明的话，万一不是，那很没面子，万一是，对方反手来一句“一直就是啊但我工作很忙就把你托付给咒专你还同意了结果现在失忆了吗？”就很尴尬。
纠结到最后，东野平叹了口气，发了句朴素的“谢谢老师，反咒有注意事项吗？”。
直到东野平解散学习群，
对方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