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留诗一首

既然韩若晨“诚心”邀请,那么陈子昂便欣然接受,况且他的目的可不止这一点点。

与其所言无差,果真有侍女拿来笔墨纸砚,并无命题,自行书写。

参与写诗的人不多,满打满算才十四人,研墨之间,陈子昂陷入沉思。

世间诗词极多,所能写的大多让前人写了去,而今稳坐于这清华园之内,意境全无,还真不好写。无论是小说家的创作,亦或者是诗人的下笔,一般都有一个“意”,此“意”立于实际,难以超脱。而今坐在这有限之地,所想极难。想必这也是此次诗会的目的,看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写诗之人十四,但屋内众人观望者不过二人。

一个是陈子昂,一个是宋青书。

前者方才一顿言语,极为夺目,但没人看好陈子昂能写出什么,带去的目光也多是不屑与嘲讽。至于后者宋青书,一位被东林书院报以厚望,甚至日后能够成为君子贤人的少年,自然当得起这些目光。

“玥希?你这次不写?”

张宝昕看着出神发呆的陈玥希,不禁疑惑问道。

闻言,注目观望的陈玥希扭过头来,摇了摇头,说道:“我哥写了,我就不写了......”

“这是什么道理?”

陈玥希笑了笑,说道:“我的道理......”

写诗自有时间限制,可从一开始,陈子昂便在不停的研墨,十四人中已有大半开始动笔,研墨时间最长者乃是陈子昂与宋青书,可当后者也开始动笔之时,陈子昂却还在研墨。

一炷香已经过去大半,可陈子昂就像是丢了魂一般,出神发呆。

稳坐于主座之上的韩若晨望见这一幕,不禁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子昂似乎定在了那里,原本抛去讥讽目光的众人都是纷纷转头不看,似乎这个家伙并不存在一样。

直到香快烧完,陈子昂这才拿起毛笔,蘸了个饱满。

“你快看,他动了......”

“看个辣子!动了能怎样,这么点儿时间,还能写出啥东西来?”

“......”

议论声四起,但都是较为低微。

陈玥希担心的望着陈子昂,时间快不够了。

就当众人都不对陈子昂抱有期望之时,只见后者淡然落笔,书写飞快,速度感人。

“这...是什么写法?”

“剑仙御剑?”

“老快了吧?”

场面一度失控,好在并未持续多久。

香烧完的那一刻,陈子昂猛然停笔,轻点一下,落下句号之后,就此将毛笔放到一旁,双手拢袖,扭头看向神色紧张的陈玥希,朝后者眨巴眨巴眼睛。

陈玥希顿时松了口气,笑容灿烂。

望着眼前一幕,张宝昕有些茫然。

时间已到,自然停笔。

侍女将宣纸收走之后,韩若晨望着底下,轻声笑道:“诸位把酒言欢,且等后方儒士判定过后,我们即刻公布高低,获得头筹者,清华园会有彩头......”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被推上高潮。

张宝昕有些愣神,她凑到陈玥希耳边,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儿?往年不都是次日才会公布吗,韩姐姐今年是怎么了?”

陈玥希也是有些不明所以,茫然无比。

而陈子昂却是看向主座上的韩若晨,微微一笑,心知后者之意。

无所谓的事情,一首打油诗而已,有何不能看?

况且......

陈子昂拢袖轻笑,写诗一事儿,他还真没怕过谁。

哪怕与自己相对之人是宋青书,毕竟桃花岛多年,他从来都没有胜过自己。

静坐之间,宋青书又是来到这边,他盘腿于陈子昂身边落座,问道:“如何?”

陈子昂扭头看向宋青书,笑道:“你以前从来不问此,而今来了长安,性情改了?”

宋青书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声说道:“可能急功近利了一些......”

陈子昂不置可否,人生在世,洒脱自然不错,可少去追逐功名之心,那么活着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急功近利,也分人。

“还好,你呢?”

闻言,宋青书摇了摇头,说道:“毫无意境可言,怕是悬了......”

“谦虚......”

“是真的......”

陈子昂一愣,不禁疑惑道:“瞎编乱造不会?”

宋青书摆了摆手,说道:“太俗......”

“你清高......”

二人相视一眼,都是大笑不止。

良久之后,陈子昂这才开口,询问原因。

“前些日子破了境,如今心力不足......”

“难怪......”陈子昂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问道:“入洗髓了?”

“是观照......”

陈子昂险些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轻咳两声,他一脸震惊的看向宋青书,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东西?”

宋青书端坐微笑,说道:“坐而观照......”

陈子昂:“......”

有些人,就是这般让人无语。

半晌后,陈子昂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在桃花岛的时候徐爷爷就说你修行天赋不错,难得的种子,虽然比不上道种,但也能排得上名号,如今看来,徐爷爷诚不欺我啊!”

宋青书不禁苦笑,不再言语。

“如此说来......”拢袖低头,沉思许久,陈子昂问道:“你已经跨过那生死门了?”

观照境,继洗髓境后的一大境界,乃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分水岭。入得洗髓开辟气府之后,修行者需不断充盈气府内的天地灵力,将其逐渐炼化为己所用,待得气府中灵力圆满之时,便需要将气府一分为二,形成双照门。

一阴,一阳,相辅相成。

气府对于修行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分割气府,其实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一旦掌控不好,重则当场丧命,轻则气府爆裂,再无修行的可能。

正因为这危险的破境过程,因此入观照境被世人称作过生死门。

能站在生死门外的修行者颇多,可真真正正能跨过去的,很少。

想起那日之事,宋青书便有些后怕,良久后,他甩了甩脑袋,叹气道:“那道生死门当真是不好过,若不是书院毛副院长相助,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

破观照一境超高的死亡率让人们很是无奈,因此便衍生了“护道”一说,年轻人破境之时,家中长辈多会待在身旁,谨防出现突发状况,算是极好的一手对策。

“无论怎样,踏过去就好,没死便更好......”

宋青书微微点头,是极好。

“那...那个,你好......”

二人闲聊之间,却听声音响起。

陈子昂扭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张宝昕已经坐到宋青书的身旁。

少女脸颊微红,神情动人。

“姑娘可是有事儿?”

宋青书轻笑一声,问道。

见此情形,张宝昕脸色越发红润,半晌后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叫张宝昕......”

闻言,宋青书微微点头,笑着回应:“见过张姑娘,我叫宋青书......”

望着眼前一幕,陈子昂不禁笑了笑,世间男女之间,如此甚美。

“哥?”

“什么?”

“写的怎么样?”

扭头望向自家妹妹,陈子昂笑着点了点头,道:“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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