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推舱门进来时, 薛岱正在翻阅游戏版。
医生把抽走他光脑,“让你有休闲时间不让你劳神劳力工作的。”
薛岱脑门上连着几根输『液』管,面『药』『液』各五颜六『色』, 抬头看医生好友时,脑袋像个八爪鱼, 管子晃来晃去。
“连环赛结束了。游戏版肯定在讨论各文苑表现好的学生,我好趁机挖苗子。”
医生不理他, 查看仪器数据,记录:
“都住院了, 还『操』心赚钱营生,银河帝养老费年年那么多结余, 都被你这种早死家伙空出来的——来,抬手。”
薛岱乖乖抬手。
他看起来安静乖巧,点不像即将做切除神经手术的样子。
医生又走到治疗舱后, 查看个罐子样的仪器。
这个投影罐, 鉴于体积较大, 或许叫缸更合适, 它没有体, 根管子链接薛岱的脑神经,管子正源源不断挤出“淡蓝凝胶样”数据, 像团团安静的记忆, 又像大脑在排便。
医生用种“这孩子咋长了三条腿”的眼神查看罐子。
“你这,平时打镇定剂没按医嘱吧。”
薛岱光笑不说话, 装死。
……
镇定剂能暂时冷冻情阈, 帮助其冷静。
冷静不意味着情不产生,它像源源不断的江河,落下大坝可阻断时, 却不能阻断世,投影罐中虚拟数据便代表着情阈“冷静”期间被大脑放弃的情。
医生啪啪拍着治疗舱:“你不要因为这模拟数据就不当回事,就觉不真的。”
“没错,它不,缸只个标示『性』数值,就跟气温来只有冷热,人类非要设摄氏度华氏度样。”
“——你自己看看,缸积了多少。”
咋没憋死你。
薛岱微觉尴尬。
好友医生,还自己的主治医生时,治疗场景就会变毫无悬念。
“……你怎么不关病房门呢?”
医生啪地提嗓门:“给你透透气!”
“谁稀看你个半老徐爷,别转移话题!”
薛岱:“……”
“没什么的。”他望着满满缸淡蓝数据,眼神温柔,细看有些决绝。
“反正,马上要做手术了,我不会有这些烦恼。”
医生:“……”
神经人类应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的策源地,果切除掉某些特定神经,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薛岱要做的手术。
“真想好了?”医生最后遍,“切了你就不会有大的情波动了,会失去很多。”
“不。”薛岱纠正道,“切了我就也不会被情阈纠缠了。”
他神『色』疲惫:“你不知道,情和理智总打架让我多受困扰。”
我立志要为辉煌事业奉献生,总想着些人,想着情爱怎么行?这怎么控制住?
医生讽刺道:“吗?我看你俩周次也挺快活。”
薛岱:“所我很受困扰。镇定剂已经没效果了。”
门外,举着花来探病的铁某人:“……”
她时不知作何想。
两人交谈并没提及铁训兰的名字,数据缸的淡蓝『色』『液』体却忽然变多了。
这代表什么,显而易见。
铁训兰看着手中康乃馨。
就算自己把金大腿当亲妈孝敬,也架不住有人三天两头孝心变质。
医生翻了病例六七遍,磨磨蹭蹭不走,薛岱笑起来:“你还有什么明屁要放?”
“果劝我别做手术,那就免尊口吧。”
“不——”医生道。
“你,额,你记昨天托我回绝铁训兰的约会吗?她其留言说今天要来看你。”
薛岱表情停住了。
医生余光瞥见数据缸子又始哗啦啦放蓝。
……
瞅你这德行,口嫌体正直。
“你好自为之。”医生沉痛拍他肩膀,留薛岱满脑袋号。
出门正好撞上表情言难尽的铁文豪。
“朋友,下次偷听记离红外线远点。”医生指了指病房舱门的报警器。
铁训兰:“……”
“好嘞,劳您指教。”她厚脸皮道。
铁子大大方方走进去。
薛岱见她顿时脸『色』变,目光落在康乃馨上,又变哭笑不。
“你当我亲爹吗?”
铁训兰屁股坐下,“我当你亲妈啊,金大腿,别客气。你领我入行,培育我成长的。”
薛岱看她的眼光,有种大彻大悟后的温柔:“应该的。”
“看你现在在文豪业的名声,后起之秀,我就知道,带你入行我职业生涯最可圈可点的笔。”
铁训兰哦声。
两人相顾无言。
薛岱有点想『摸』『摸』铁子的头发,她头顶有个小发旋,很倔强,怎么梳都压不下去,像极了她这人。
在他抬手前,铁训兰先给他理了下输『液』管。
“来,我还想和你用新出口味的小雨伞呢。”她小声撒娇。
薛岱笑了笑,心头阵刀割。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数据缸必然汹涌澎湃。
“你刚应该也听到了——等我做完手术,我们有很多机会,尝试很多小雨伞。”
……
可那就很没意思了。
铁训兰想。
我兴趣的波澜不止的深海,让我看遍无数变化,而不冰封万的湖。
“果你希冀更深层的情关系,怎么不和我说。”铁训兰故意说反话。
“我并不希冀。”薛岱淡淡道。
铁训兰瞟了眼他身后的小缸子。
薛岱觉有点打脸:“……”
“至少我的理智不希冀。”
“能理解。”铁训兰点头,“追逐理智的人往往会有这种忧虑。”
“我给你带来了困扰。”
薛岱微笑看她撒谎:“就算我了,你会答应吗?——不要撒谎骗个即将失去情阈的人。”
铁训兰沉默片刻,冷酷道:“不会。”
金大腿小声叹气。
术前不会打镇定剂,此时此刻,真听到了她说什么,心头不免抽痛。
铁训兰好奇端详他。男人好看的容貌又蒙上了忧愁,气质月,寂静姣姣。
“薛岱。”她喊他名字,“我始终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对我有……”
铁子没说完,薛岱完全明白。
“我也想过很多次,每次被弱症折磨,我就会反思这个题。”
“始终没有明确结果。”
“也许弱症恢复时,你我的特殊关系,让我无法将你视若等闲,也可能,只皮相美丽。”
“情的产生,确只需要几秒钟,明白它冲动,就可了。”
铁训兰:“……”看出来了,你真的很抵触干扰理智的人人事事。
片刻安静。
铁训兰给薛岱削苹果。
她没有立场评价薛岱的做法,也不太想评价。
各人有各人的路,薛岱的选择也早有迹象。
她只可惜,看不到薛岱情绪波动月下涨『潮』大海的样子了。
“谢谢你。”薛岱慢慢啃着苹果,很珍惜的样子。
铁训兰瞟他:“谢什么?你要想吃我削。”
“谢谢你没多,也没阻拦。”薛岱回答。
铁训兰:“……”
“这有什么阻拦的,我来看你,证明我知情。”
“其余,都个人自,我非常尊。”
“……”薛岱深深看她,心最后角碎了。
很好,我没有遗憾了。
……
左右今天无事,铁训兰便在病房陪金大腿聊天,这才知道徐衡和薛岱在她不知道时,早就结成了猎头合作。利用薛岱更熟悉北河二销售网络的优势,不断打通双子座的下层代理网点。
“原来我的数千万销量,还有你的功劳。”铁训兰道。
薛岱耸肩,“应该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的生都要奉献给最伟大的文豪和最美丽的金钱。”
“好了好了,别拉呱了。”医生推门进来,“时间差不多,我要术前宣教了。”
“铁文豪,您可自行离去——”
铁训兰点头应好,收拾东西。薛岱想绅士把帮她收拾,又慢慢放下手。
医生淡定看着某人数据缸波澜起伏,发生着海啸。
“等等,”铁训兰出门前,薛岱喊住她。
医生很自觉地堵住耳朵。
“什么事?”铁训兰。
薛岱定定望她,似乎想记住她的样子,又似乎在慨世事无常,从他身上暴发出浓烈『潮』水的情绪,却瞬间敛近虚无。
“请原谅我的冒犯,”他嘴唇动了两下:“我想,我爱你的。”
铁训兰:“……”
她顿了下,“我知道。”用种比切除情阈神经更残酷的语气,陈述道:
“可我不爱你。”
“好了,祝你手术顺利,身体健康。”
舱门关上,铁文豪利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