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一听这话,还以为纪晚榕是担心她也得了疯病,于是急急摇头。
“没有没有!我们很听山伯伯的话,阿嬷和我,从来都是和那些得了疯病的人离得远远的!阿嬷没有被人咬过,也不会咬人!”
纪晚榕听了,点头。
她也觉得孙大娘的状况,不是涉及呼吸道的传染病。
“我知道,阿嬷生病了,如果山伯伯知道了,就一定会把阿嬷杀了埋了,所以我瞒着所有人,一个人都没说。”
“阿嬷在清醒的时候,说担心她会伤到我,还给了我一把刀,如果她疯了,就叫我把她捅死,她就不会伤害我,也不会传染到我了。”
纪晚榕听到这里,突然想起刚刚孙大娘在针灸和百安丸的共同作用下,神智清醒了一会儿,却突然有了自残的行为。
她以为孙大娘是因为受疾病的折磨,不愿意在这世上苟活,却没有想到是怕自己连累了小青。
她垂头看着小青黑白分明的眼眸,眼眸里还带着些水光,纪晚榕摸了摸她的毛茸茸的脑袋。
“那你最后怎么没有听阿嬷的话?”
“当然没有了!”小青瞪大了眼眸。
“小青怎么能捅死自己的阿嬷呀!我就找隔壁的大婶借来了绳子,把控制不住自己的阿嬷绑在了床上,每天喂阿嬷吃糊糊,阿嬷被我照顾的可好了!”
三个大人听到这里,看着小青那纯粹的眼眸,皆是沉默着讲不出话。
墨桀城听到这里,低头,望着小青的神色是罕见的柔和,他轻轻撩了撩小青鬓边的碎发:“每天和阿嬷生活在一起,小青会害怕吗?”
小青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墨桀城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怕呀,这是小青的阿嬷,小青怎么会害怕?若是阿嬷咬了我,我就能和阿嬷团圆了。”
纪晚榕听见这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小青听着纪晚榕的动静,有些不明所以,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纪晚榕的衣角,随后又是开口道。
“姐姐,所以你能治好我的阿嬷吗?我孤孤零零,只有阿嬷了。”
小青的这句话就像是击垮了墨桀城的心防。
只见墨桀城垂了垂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忍住蹲下去,紧紧的抱住了小青的小身板。
“小青,好孩子,阿嬷不会死的,你姐姐一定会治好阿嬷,你一定不会是孤孤零零一个人的。”
墨桀城说着,眼底的湿润沾染了小青破旧的衣裳。
小青感受着墨桀城浑身的哀伤,有些懵懂的伸出手,小小的手掌又安抚似的轻拍墨桀城的肩膀。
“别哭了,别哭了,小青给你唱歌吧。”
纪晚榕垂眸瞧着,没有说什么话,而是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石衡看着眼前的场景,也罕见的有些疑惑,他跟在纪晚榕的身后,快步的走出了昏暗的房间。
外头月光如水,洒落在衰败的院落里,却似乎将院子的没一个角落都拢上了轻纱。
石衡看着纪晚榕沉静的脸,走到了她的身边,随即便询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寒王……殿下他是哪根筋不对了?”
“怎么说着说着,便抱着小青哭成了泪人?”
刚刚的这副场景,是真的有些震碎了石衡的世界观。
他完全没有想到,从前统率三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寒王殿下,竟会有朝一日,抱着一个小女孩,哭得泣不成声。
纪晚榕听见石衡的问题,轻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悬在头顶的月亮:“因为他看见小青,想到了幼时的自己。”
“他小的时候也是孤孤零零一个人。虽然已经建功立业,统帅三军,可幼时的伤口却永远都无法抹去,或许墨桀城一直盼望着有一个人,能在他幼时,解救他吧。”
石衡听见这话,才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自古皇室多薄凉,而又伴君如伴虎。
他抿着薄唇,却没有说话,而是随着纪晚榕的目光,抬头望向了悬挂在苍穹的那一轮明月。
纪晚榕看着高高悬在头顶的月亮,又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次是为她自己而叹。
她也有些想家了。
也不知道,家里的祖母祖父、过世的母亲、父亲抬起头的时候,看见是否是与她同样的一轮月亮?
两人无言的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直到墨桀城重新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纪晚榕才猛地回过了神。
墨桀城此刻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刚刚是在屋子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嚎啕大哭了。
还要人家小孩来安慰他。
“小青最近太累了,现在睡着了,没有多余的床,我就把她抱到了她阿嬷的身边。”
“……终究还是一个孩子。”
纪晚榕听着点了点头,也没有戳穿他。
几人看着院子里的陈设,便心照不宣的开始搜查院子里的异常了。
大规模的爆发奇怪的疾病,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找出传染源。
既然这病不是遗传,也不是通过呼吸道传播,便很有可能是通过入口的吃食,譬如水源啊,种在地里的蔬菜果蔬之类的。
若是有人刻意在水源里下了东西,才导致和枣庄出现这种奇怪的病症,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正巧院子里头便是有一个水井,墨桀城便直接撸起袖子,打了一桶井水。
纪晚榕从空间里掏出了化验的仪器,便蹲下地上,就地开始检验这井水的成分。
“对了,除了井水,还有土壤,和枣庄粮食作物的土壤成分,可能有问题。”
纪晚榕突然想到,自己在疗养院发现的土壤,就含着特殊的化学物质。
纪晚榕这话一出,墨桀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纪晚榕的意思。
他十分默契的点了点头,环顾了这院子一周,大概是小青年龄小,没有力气、顾不上,所以院子里没有开垦的菜地。
于是墨桀城深吸了一口气,驾起轻功,便飞到院子外头,去偷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