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姜阅故

日暮西沉。

昏黄的光晕跃于屋脊之上,最后落到地面。

挂在下方的灯笼也由此染上点点光影。

云娴便刚好站在光晕处,她耷拉着眉眼,显得委屈至极。

“因为我不喜欢你!”云娴张口便道,“沈暖,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你!”

沈阮听后,却是微微一笑:“可是怎么办?我却非常喜欢云三姑娘呢!”

话音落地后,云娴甚至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不太明白沈阮到底是在说什么。

她喜欢她?

怎么可能呢?

对上云娴茫然的神色,沈阮捂着嘴噗嗤一笑:“我觉着云三姑娘很是可爱,所以我非常喜欢云三姑娘!”

“你你你……”云娴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当即便因为沈阮的寥寥数语,从而变得脸红。

“是真的!”

“你无耻!”云娴有些羞恼的剁脚,“你一个姑娘,怎可说出这等话来!你实在是过分!”

沈阮已经很久遇见过这么可爱的姑娘了,见状,便又继续说道:“我为何不能说这些话?云三姑娘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商贾之女从来都是这般直接的。”

“而且,我还能更直接了!”

“你你你……”云娴此刻是真的有些招架不住,她对上那双弯若新月的眼,实在是一句难听的话都无法说出口,她甚至是觉得自己要是就这般说出来,她那双很是好看的眼,就不会再笑了。

云娴实在是找不出话说,便只能背转过身子:“你们这些商贾之女都这般轻浮孟浪吗?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我实在是不想与你们多说一句!”

沈阮轻笑一声后,往后退了一步,带着几分纵容的与她说道:“既然云三姑娘从此时不想瞧见我,那我便先走了,等着明日我备些礼物,再登门同云三姑娘致谢。”

“谁要你致谢!”云娴刚啐了一口,就瞧见有一辆马车在云府门口停下。

此时灯笼已经被仆人点亮,更是将这辆马车给照得清清楚楚。

云娴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

“晦气。”声音虽是不大,但沈阮还是听了个清楚。

这是……那几位回来了吗?

下人很快上前,将矮凳摆在马车旁,不多时两个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女便从马车上下来。

正是那一日,她所见过的云落和云静。

而跟在她们之后的便是她们的姨娘,万氏。

万氏腰肢款款走来时,沈阮便瞧清了她的那张脸。

她实在是算不什么美人,只是勉强当得清秀罢了,只是那双眉眼确确实实有几分肖似她,而与她生得有几分相似的女儿,便是云静。

云娴对她的厌恶简直是溢于言表。

不过万氏也不在意,只是在路过云娴时,笑着说道:“三姑娘怎么这般晚了,还在这儿?难不成在这儿等着妾身吗?”

“等你?也配?”云娴冷哼道。

云落尚且可以忍住,但云静却是不行。

她上前一步说道:“三姐姐,我姨娘可是父亲的妾室,说来也算是你的长辈,你这般是何种姿态!仔细我告诉父亲!”

云娴气得浑身一抖,正要说话时,发凉的手却是被沈阮被握住。

她上前一步挡在云娴的跟前说道:“云五姑娘,妾室说得再好听,那也不过是个妾,若说的不好听,那便是个丫鬟!三姑娘可是府中嫡女,到底是她不懂规矩,还是你们不懂规矩。”

“你又是谁?”

“我?我姓沈,单名一个暖字。”沈阮微微一笑,“当然我也不是谁,只是瞧着诸位好像不太懂规矩,便忍不住提点一二。”

“对了,若是我没记错,你们的嫡母可是当朝的长平郡主,长平郡主的父亲乃是大梁的亲王,我想五姑娘或者说万姨娘该懂些事才是,免得有朝一日被人发卖,还觉着长平郡主罪大恶极。”

云娴脸上倏地便带了笑,她挽住沈阮的手,笑着说道:“我沈妹妹说的不错,姨娘和五妹妹该好好学学我大梁的规矩才是。”

万氏目光掠过沈阮,本想着也不过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罢了,可真当她瞧见她眼中泛起的杀意时,心头却是蓦地一跳。

她拉住还要继续与她们争吵的云静,福身道:“此事是妾身做错,管教不严,还是三姑娘和沈姑娘不要怪罪,妾身这就便带着静儿下去。”

说完,她没敢抬头去看沈阮,拉着云静和云落便赶紧走了。

很快,府邸门口便只剩下两人。

云娴再次看向沈阮时,眼中却是带出几分笑意来:“刚才多谢了。”

“三姑娘不必和我这般客气的。”沈阮笑着牵住她的手,“毕竟谁让我喜欢三姑娘呢!”

“天色好晚了,我便先回府了,三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沈阮刚回到院子里,骆闻息是立即就闻风而动。

“你今儿可真是有出息。”骆闻息直接走到她屋内坐下,取过一盏空盏放到沈阮的手边,“竟然出言怼了云静。”

“瞧着不爽。”沈阮道。

“不爽什么?”

沈阮一边给他斟茶,一边说道:“你说还有什么,自然是她那张脸,还有万氏的。”

“我还以为你是心软呢?”

“这倒没有,不过我要如何收拾长平那都是我的事,还轮不到别人在这儿越俎代庖吧!”沈阮同骆闻息说道,若是细看便能瞧出,沈阮对万氏是真的不喜。

骆闻息叹气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眼里容不下沙子呢?”

“你过来,便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沈阮不愿相信骆闻息竟然会这般无聊。

“自然不是。”

骆闻息说完后,看了沈阮一眼,半响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沈阮闻声看过来,就见着骆闻息从地上拎起一坛酒,摆在沈阮的面前。

“喏,今儿不与我,不醉不归?”

随着酒坛的开封,一股子酒香弥漫出来。

沈阮看了眼,便将眼神给收了回来:“陪你喝酒可以,不过你得给我一个喝酒的理由。”

骆闻息并没立即回沈阮的话,他取过碗,将酒全都给倒满后,才说道:“姜阅死了。”

沈阮拿过酒碗的动作一顿,她偏头看向骆闻息:“谁死呢?”

“姜阅。”骆闻息低声道,“我也是今儿才得到了消息。”

“雾楚说,他跟在我们之后回了大梁,然后在路上自尽了。”骆闻息深吸一口气,又道,“他自尽的那个地方,便是当年我与他见最后一面的那个地方。”

“暖暖,其实我……”

话没说完,沈阮便拿着酒碗,与他一碰:“这个理由成立,小叔叔,我今儿就陪着你,不醉不归。”

骆闻息笑着闭了嘴,一抬手,一仰头,碗中的烈酒便是一滴不剩。

沈阮也不记得自己到底陪着骆闻息喝了多少,只不过喝到最后,她尚且清明,而骆闻息已经不省人事。

“雾楚。”

多日不见的人风尘仆仆的从外推门而进:“姑娘。”

“姜阅的尸骨可有人收敛?”

“属下已经知会了当地的官员。”

沈阮倚在那,瞧着外面那一轮残缺不圆的明月,身侧是骆闻息抱着酒坛,在醉梦中痛哭流涕。

“姜阅临死前,可有什么给你什么东西?”

雾楚颔首后,便将怀中一直带着的玉佩递到沈阮的面前:“这是他临死前,希望属下转给姜胤的玉佩。”

沈阮用手指勾过。

这个玉佩,她还挺眼熟的,是曾经她送给姜阅的。

不过这还是挺有趣的,她送给他的玉佩,临死前却是想给姜胤,是想告诉他什么?

她姜暖回来了吗?

沈阮将玉佩放在手中把玩着,好一会儿后,她这才撑着桌面有些摇晃的站起来:“今儿月色甚好,我便答应姜阅,去见见他。”

姜胤和华琰是被分别关押在地下室中。

姜胤整个人都被封了武功用铁链锁住。

不过骆闻息对两人还算好,给的是床,没让他们睡冷冰冰的地板。

沈阮下来时,地下室的烛火就像是有什么开关一般,自动亮起,将整个地照得如同白昼。

姜胤此时便坐在床上。

多日未见,他要比之前憔悴些,身上的伤也被骆闻息前来的医者被治好。

只是那双腿,依旧还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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