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夜问2

第199章 夜问2

聊着聊着,两个人也就开始聊起了李续这次回程的经历,包括在潼关镇遇刺的经过。

李续还把逍遥派的柳元贞道长写的信件,也都交给了李翀。

李翀没有去看信件,而是叹了口气,说:

“你看,这就是我说的反噬。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反噬,就让你几乎丧命,鲜血淋头。如果你还是以前那样,任性妄为、肆意杀戮,那么总有一天,会要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记住,冥冥之中,自有天道,不可自误啊。”

“是,阿爸。我知道了。军中养成的一些坏习惯,我会尽快改掉。”

“嗯。学会克制的人,才能成大事。当年成吉思汗如果不会克制自己的性格,怎么会团结所有的草原人为己所用?如果当初的别吉太后(拖雷的妻子唆鲁禾帖尼)不会隐忍,又如何能成为四帝之母(蒙哥、忽必烈、阿里不哥、旭烈兀)。从小我就知道,你有大抱负,但是不要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心性,最终空负了你多年来所付出的那些艰辛。”

这话一下子就触及到了李续的心。

李续也知道,自己从小为了能出人头地,的确吃了很多同年龄的人根本没吃过的苦。

从五岁开始,他就在父亲的帮助下筑基练功,每天天不亮就主动出去站桩、练武,白天跟兄长一起读儒家经典,下午去王府玩会,晚上则跟着熊大熊二兄弟俩,一起学习八思巴文、突厥文,背诵蒙元贵族少年都要熟背的《大扎萨训令》。

自己从小的生活并不比任何人过的舒服。别人只看到自己跟着舅舅和表兄,肆意射猎玩耍。却不知道,那其实是草原贵族在训练子弟战阵的方法。多少次从马上摔下来,又被舅舅用鞭子赶着追跑远的马儿,多少次因为背不下拗口复杂的八思巴文,被迫不能睡觉,独自坐在书房苦读。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朝廷里面的贵族子弟,已经很少有人再认真学这些东西了。能看懂八思巴文的,都是优等生,更何况还会骑马练武,简直是凤毛麟角。

扎忽台这样的家伙,都算是相当有能力的了。起码笼络手下,照顾族人的这份儿公心,还是值得肯定的。

要不,太皇太后和寿山大汗,也不会这么提携纳忽出和阿兰达兄弟俩。因为他俩,在如今的贵族子弟中,绝对是文武全才的顶级水平了。

看到李续似乎真的对自己的话有了感触,李翀也不再多说。响鼓不用重锤,这个道理,李翀很明白。

随后,李翀沉默了一会,让李续的心能多思考一些时间,这样才会有效果。后来,两个人还是说到了谢博文的事情。李翀马上表示了同意,并且立刻就派人把赖春宝和谢博文都叫了进来。

两个人进来后,李翀什么也没有说,而是站起身,回到里屋暖阁之中去了。没过片刻,他抱着一个檀木的小盒子走了出来,亲手递给了谢博文。他非常恳切地拉着谢博文的手说:

“博文啊,这是一些金银和交钞。你不要推辞,收下来,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女儿的。明天,你就跟春宝一起去杭州,找你女儿。找到之后,如果你不再怨恨当年本官的过错,希望你能带着孩子回来。如果你不想回来了,这些钱钞也可以让你们在那边,过上好日子。”

谢博文被感动的立刻跪了下来,诅咒发誓自己感谢大人和小将军的恩情还来不及呢,绝不会不回来。说完,就给李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李翀立刻给他搀扶了起来,然后对赖春宝交代道:“明天你就带着他去吧。不用担心我这里,务必要找到博文的女儿——花娘。我这里有续儿在,你不用担心。”

赖春宝躬身抱拳领命,带着沉浸在感激之中的谢博文退了出去。

当他们离开后,李翀还亲自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然后,才缓缓走回来,关上禅房的房门,坐下来后,才开口问李续:“这个谢博文你觉得真的可靠吗?”

李续有点吃惊,没想到刚才还推心置腹的父亲,竟然对谢博文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信任。他赶紧说:

“恩义才能收揽猛士之心。毕竟周公吐哺,才有天下归心嘛。我觉得咱们对他已经恩至义尽了,他有什么理由不投靠我们?他可是个人才啊,而且能为了找女儿,辛苦这么多年。他女儿是他的心结,咱么你给他了解了心结,那怎么会背叛咱们呢?”

李翀没说话,看着窗外,沉吟了一会后,说:“你说的对,他女儿是他的心结所在。等他回来后,你让他把女儿就留在府中吧。他女儿应该也才十岁所右吧。家里人口少,不缺她一个孩子的。而且,这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在咱们家,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李续可没觉得父亲是为了关心那个女孩儿才这么安排的。他问道:“把人家孩子做人质,不太合适吧?”

李翀白了他一眼:“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行。不要说出来。再说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觉得放在哪里才能放心的跟你出去、女儿也不会因为离开父亲,而被有心人利用?还有,下次你再用什么‘天下归心’之类不恰当的词做比喻,我就罚你抄《资治通鉴》。”

李续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他明白父亲的这个安排,的确把各方面的需求都兼顾了。

李续不想再说这个,于是岔开话题,在父亲要准备歇息的时候,赶紧说明天要去普颜不花婚宴闹事的意见。本来,他以为父亲不会同意他闹事,顶多让他去婚宴上露个面,说什么敲山震虎的话。结果,却听到父亲说:

“嗯。可以。但是一定要拉上那三个人。普颜不花已经不是铁木迭儿丞相的人了。他最近跟齐王的人越来越近,连铁木迭儿给他写信,让他多支持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应该教训教训。”

说完,他端起茶碗,望着已经见底的青绿色茶水,轻轻说道:“不许出人命,不许抢掠钱财,更不可以侮辱女眷。你找个办法,让普颜不花在床上多躺几天。记住,一定要带上那三个人,他们动不动手都不重要,但是那三个人必须在场。之后的事情,我来给你处理。”

“阿爸,你刚才还让我收敛性子。现在又纵容我打人?”李续看到父亲这双标的嘴脸,就不禁吐槽道。

李翀嗔怪道:“这都没听出来吗?咱们是替主人教训不听话的狗。出京之前,丞相就找过我。其中有一件事,就是让我敲打敲打这个越来越不听话的普颜不花。”

“阿爸,咱们跟铁木迭儿不是有矛盾吗?”

“谁告诉你的?你舅舅和铁木迭儿丞相都是出自兴圣宫,也都是大汗的亲信。怎么会如此外道?有些事情、有些关系,不是非黑即白,不是非友即敌。切记!咱们在这边最大的对手,其实是那些食古不化的前朝旧臣。这些人,虽然已经院立中枢,但是地方上的势力还很大。这次凌汛,其实受灾之后,就是因为这些人的不作为,才让灾情愈发严重。”

李续也不是三岁的孩子,当然不能只听字面上的话语意思。他想了想,然后说:“阿爸,你的意思是说,先团结和拉拢能和我们一起的人。从而打击那些真正的敌人,然后再······”

“你看看,你又这样。记住了,有些话不要说出来是最好的,心里明白就行。”

“是。孩儿明白了。父亲早点歇息吧。我明天就去找那三个人,去普颜不花的宴会上,好好大闹一场。”

李翀点点头,再三叮嘱道:“切记!绝对不可以出人命。明天上午,我这里还有一场法事,各处官员和士绅代表都在。这些人参加完法事和募捐活动之后,就回去参加普颜不花的婚宴。你要在这些人去婚宴之前,把事情办了。这样,大家的面子也不会丢。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

“放心吧阿爸。我知道怎么做了。”说完,李续便退了出去。

看着儿子走后,李翀心里莫名其妙有点担忧。总觉得,明天似乎会出点意外。不过他还是相信这个儿子的能力。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处理一些棘手的小事情,只要交代清楚了要求,李续都能完成的很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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