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你怎么不去死

时豫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从战祁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说,他当初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记忆至今还停留在他们父母死的那天,他们晚上一回家,就看到经过爆炸的家里已经被烧的一片废墟,冲天的大火熊熊燃烧着,空气里还有木头裂开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让人心惊。

旁边有穿着消防服的消防员举着高压水枪对着他们的家灭火,经过水枪的洗礼之后,他们的家更是毁的只剩下一堆废渣。

他不停地想要冲进去,双眼猩红的像是能滴出血一样,大声嘶吼着:“爸……妈……”

是战祁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不让他往里面冲,兄妹三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坍塌在眼前,无能为力。

他们父母的尸体在大火中被烧得像两块黑碳,根本分不出谁是谁,三个人从停尸间里出来的时候,他忽然转头一拳砸在了战祁的脸上,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让他去救他们的爸妈。

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兄长动手,可战祁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只是低着头说:“我已经没了父母,不能再失去我弟弟。这辈子,要死,我们也得一起死。”

时豫曾经无数次的在战祁面前挑衅,肆无忌惮的给他使绊子,想尽了无数的办法去害他。

可不管他怎么做,战祁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他所有的为所欲为,以至于他越来越放肆,甚至想出了绑架他女人和孩子的做法。

可那一日的榕江上,战祁却飞身过来救了他,甚至自己还中了两枪,失去了为女儿换肾的机会。

那个时候时豫就知道,战祁心里还是很在意他这个亲弟弟的。

而现在,他说,他只恨当初没杀了他。

时豫低头望着地板,忽然就扯起嘴角笑了起来,“其实我也这么想过,那个时候你与其选了宋清歌,还不如直接一枪崩了我来的直接,至少后来我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你痛苦?痛苦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战祁忍不住厉声质问:“就因为那一次我放弃了你,到后来你做过多少事?可不管你做了什么,我还是在不停的原谅你。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了那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正是因为我对你一忍再忍,才会让你这么得寸进尺,害了我的女儿一次又一次,现在连我没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的眼中满是迸裂的恨意,终是憎恨道:“时豫,你怎么不去死?”

是啊,他怎么不死呢?死了,他就再也不用计较曾经的是与非,死了,他就再也不用为自己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感到难受了。

时豫反倒是笑了,脸上的血显得他的脸愈发狰狞,“我怎么能死呢,我还得看着宋清歌那个贱人先死呢,她不死,我就是死都不能瞑目。”

战祁看着他血流满面的脸,终是松开了他的衣领,退后一步道:“时豫,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种话。我对你的容忍就到此为止,从今天起,我跟你,再也不是什么兄弟。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绝对见你一次整你一次,一直到整死你为止!”

他说罢便转头大步向外走去,而时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只是靠在办公桌上,什么都不说。

一直到他摔门离开,时豫才终于闭上了眼,良久之后,有一颗热泪从眼中猝不及防的滑落下来。

“哥……”

他闭着眼喃喃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叫谁,反正也没有人会回应他。

夏夏,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那么相信你,你却利用我的相信,和别的男人欢好。

甚至……还反过来利用我,借我的手去害我自己的亲大哥……

鲜血不停地从时豫的额头上淌下来,可是他却无动于衷,没有多久脸上便已经血流满面,血污将他的脸染的一片血红,几乎都看不出他本来的容颜。

从小到大战祁打过他不少次,可唯独这一次最让他悲痛。

心口被战祁踩过的地方泛着阵阵剧痛,想来应该是他的心肌炎又犯了。

绞痛感越来越严重,他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时豫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一样。他很想开口叫一声正在外面办公的助理,可是张开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最终只能撑着桌面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难道他就要这样死在这了吗?

还没有查清父母真是的死因,还不知道时夏背叛他的真相,还没能好好和战祁说一声……再见。

“阿豫现在在里面吗?”

“在,总裁应该正在工作呢。”

“那就好,我去看看他。”

外面突然传来了对话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温柔甜美,和他记忆当中那个一模一样。

时豫很想像以前那样,每当她推门走进来的时候,他就立刻笑着迎上去将她拥进怀里,可是这一次却怎么也做不到了。

时夏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时豫满脸是血,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急速喘息的模样。她一惊,当即扔下自己的包便朝她奔过去,跪在他身边声嘶力竭的喊起来,“阿豫!阿豫!你怎么了?睁开眼看看我!阿豫!”

只是这一次,时豫再也没能给她任何回应,就这样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回公司的路上,战祁安静的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只是这样望着窗外。

“大哥,擦擦手吧。”

前面忽然递过来一张湿纸巾,战祁一抬头,就见许城担忧的望着他。

他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沾满了鲜血,就连指甲缝里都是血迹,只是此时已经干涸了。

那是时豫的血。

战祁盯着自己的手怔怔的看了好半天,才接过纸巾仔仔细细的把手上的血迹擦掉。他这双手,曾经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血,但染上亲弟弟的血,还是唯一一次。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战祁转头望着外面,对前方的许城沉声道:“阿城,去一趟墓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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