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卷神亦·鼎冶/第一章谒兴的任务

春日携诗卷,登履西岭头;

此处亘玄石,俗名狮子口。

林丽松影短,云靓清明后;

蜿蜒河溪远,参差谷中楼。

风乎想舞雩,耕机做田畴;

雨兮念贤巧,歇咏孺子牛。

少时别父母,结伴书山游;

疏于谋生计,长大捉襟肘。

神奈思凡苦,仙郁万古愁;

唯我夫子徒,常怀逝者忧。

饮食伴经史,操节比兰幽;

旬长温子集,道漫持心修。

岁月磨性志,还愿功名留;

碌碌茫茫世,何处结真友。

若借梧桐琴,也效伯牙奏;

一曲抒肝肠,相识不须酒。

地广非阻隔,天高星辰有;

细琢修齐治,平参大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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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谒兴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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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日光照耀到了香芭旯谷地里,掠过振雪峰,照到了九鸾碑顶,照到了分经席边,照到了授受坪上。那件在九鸾碑上方召唤出来的蚀宇魔种亿兆融魂早已被十大神器碎散。振雪峰四周依然飞舞着赤色雪花。雪眉山谷也已经恢复了曾经的圣洁。

十大神器依然悬浮在若耶谷地的空中,守卫着这片净土。

净土依然是净土。

萦绕在九鸾碑顶端的度寂天籁依然是度寂天籁。

吹响度寂天籁的依然是来自末世荒原上的末世晓风。

虽然此宇已经在战争之中无数度千回百转,但这片净土依然波澜不惊。竹鱼依然在洪溪之中奏水。振雪鹰依然在俯瞰着随缘草场上的鼠来兔往。香谷四友依然在过着他们的平静生活。

……

末世荒原上,侏猛大酋长正陪着咏圣长祈咏漫步在火树盟军的驻地前沿。他们一边散步,一边观察十氏扈从军的动静,一边思索碎散亿兆融魂这件旷宇奇观给这片末世荒原带来的奇异变化。祈咏和侏猛正好漫步到了两军阵地中间的分界线前,也就是碎魂之战所遗留下来的那道金沟前。

这道金沟蜿蜒曲折,亘在末世荒原上的两军阵地分界线上,大体上自北而南,将这片荒原分成两半。说是金沟,实际上是一道琉璃质的沟,只不过因为透着沙砾的土质色泽,看上去像是金属的颜色,这才被火树盟军的成员们称作了金沟。这条沟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正好足以给两军交战形成一定的麻烦。看着眼前这条金沟,侏猛和祈咏忍不住闲聊起来。

侏猛说道:“咏圣长,你应该已经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吧。眼前这道金沟真的称得上是异变的杰作。真没想到,一场令我辈不能直视的碎魂之战,竟然给这片荒原带来了这般奇异的变化。”

祈咏说道:“是啊。我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十氏真的能够重铸亿兆融魂。我更没有料到,十大神器能够改变他们的立场,帮助我们斩碎亿兆融魂。我最没有料到的是,这场碎魂之战竟然就发生在这片末世荒原的上空。难道说,冥冥之中,真的已经将一切注定了吗?难道说,天命真的就是在以这样一种命定的方式展现他的肌理吗?难道说,末世荒原真的就是末世的终点和新世的起点吗?”

侏猛说道:“到底是不是末世的终点,是不是新世的起点,现在说来还为时尚早。守护十族还没有从十园之中出来,我们现在还应该聚精会神地关注这片末世荒原上的一切。咏圣长,你看,眼前这道金沟在十氏扈从军和我们火树盟军之间形成了一种隔阂。这天然地被我们双方视作了势力范围的分界线。自从碎魂之战尘埃落定之后,十氏扈从军一直没有任何进取动作,反而像是在不断地收缩自己的势力。如此看来,这道金沟倒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好处。只是,咏圣长,我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样一道金沟?或者说,为什么那场无法直视的碎魂之战会在这片末世荒原上形成这道金沟,和这许多的奇观?这其中有什么寓意吗?”

祈咏望着金沟对面的暗色璃质地面,说道:“侏猛大酋长,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答你的疑惑。实际上,你的疑惑也正是我的疑惑。在我的观念里,十大神器都是正义的使者,都是光明的支柱。我不知道为何十大神器会在这片末世荒原上留下一明一暗两块象征着明暗对立的璃质地面。至于这道金沟的寓意,我现在就更不清楚了。不过,这一明一暗两块璃质地面拼在一起,倒让我想起了一些古老的传说。”

侏猛说道:“什么样的传说?能给我讲一讲吗?”

祈咏神往地说道:“那还是在第二宙的时候所发生的一些事情。我是咏圣一族的族长。而咏圣族是十园之中的光园的掌领者。在光园之中,神思峰的顶端,坐落着一座圣学图书馆。它的名字叫做天光轩。身为咏圣长,我拥有天光轩的借书证,可以自由出入天光轩,以及自由借阅天光轩之中的光籍。我曾经在天光轩之中阅读了许多许多的典籍,而且还和天光轩的馆长成为了好友。馆长曾经破例向我开放了天光轩的秘籍室——‘玄光珑’。我在秘籍室里翻看了光明大罗的研究草稿。草稿之中提到了一件至上神兵。我甚至不知道这件至上神兵的名字。因为草稿的描述真的很模糊。或许,这样一件伟力无边的至上神兵注定了会有许多个名字。总之,那件至上神兵形如轮盘,它的草稿轮廓就像眼前这两块明暗璃地拼合而成的轮廓。”

侏猛忍不住赞叹道:“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兵器!听上去比十大神器还要强大啊。”

祈咏说道:“是啊。一开始,我也不大相信,居然还会有比十大神器更加强大的武器。后来,我将这些模糊的描述说给了时盲厘寸时光。时光告诉我,说他也在不动心台从此宇天命那里得到了一些似乎能够相互印证的消息。我们两个将这些消息拼凑在一起,反复梳理,得出了那件至上神兵的名字和来历。原来,那件至上神兵竟然是两位元古大罗的胎盘。在第一宙的时候,此宇天命孕育了一个大罗胎盘。在这个胎盘之中孕育了一对双生大罗,也就是我们十氏后来得知的光明大罗和黑暗大罗。谁也没有料到,光明大罗和黑暗大罗之间的战争弥延了整整一宙,却原来是一对孪生兄弟。而那个孕育了光明大罗和黑暗大罗的胎盘,在两位大罗降生之初就沉寂到了宇宙的最基底维层,再也寻找不到一丝踪迹了。即使是光明大罗和黑暗大罗费尽了无数精力,也没有办法再找寻到它。那个胎盘乃是道力的始现,是道力器现之初一。所以,那个胎盘的名字就叫做‘道一’。”

侏猛似有所悟,诧异道:“道一?我记得在人类的古语之中,有过一句话,乃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我们蓝侏猩一族的历史上,人类向我们提供了巨大的无私的援助。我们蓝侏猩一族的文化有很多是直接承自人类的。这句古昆时代的人类哲语也一直被我们蓝侏猩一族收录在我们的典籍之中。只不过,我们并不以为这句话有多么深奥的涵义。可是,咏圣长刚刚所说的道一一词,瞬间让我对这就古昆哲语的理解加深了好多个层次。这么说,道一就是那件至上神兵的名字了?”

祈咏说道:“不。道一只是那件胎盘的名字。时光曾经告诉我,作为至上神兵,它的名字叫做‘神亦’。”

侏猛说道:“神亦。倒真是神秘莫测。”

祈咏说道:“是啊。神亦这件至上神兵只是存在于光明大罗的研究草稿之中。可是,眼前这片酷似神亦轮廓的景象出现在这片末世荒原上,莫非是在暗示什么?莫非是在暗示神亦已经露出了踪迹?”

侏猛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知道这件至上神兵到底落入谁手了,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咏圣长,我现在感到很诧异,为什么在茫茫宇宙无数物类之中只能称得上是新兴族类的人类,居然能够在文明之初就理解到了你们十氏都语焉不详的深密奥义,理解到了关于‘道’的学识?难道说,人类的起源真的跟他们自己以为的那样,神秘未知吗?”

祈咏收回视线,逡巡着蜿蜒的金沟,说道:“人类这个族裔确实十分有意思,十分值得交往。我不知道人类的起源到底是什么,但我有一种预感,人类的精神祖先一定非比寻常。五星卫士们曾经跟我谈论过一些,说是人类的祖先伏羲和女娲是从鲲族那里获得了进阶文明的契机,但我却有另一种感觉,人类的精神祖先绝不仅仅是鲲族这么简单。或许,人类在起源之初,人类在进阶文明世界之后,都曾经被某些更为睿智的访客造访了他们的精神。”

侏猛说道:“咏圣长,听你如此一说,我倒是真的有些倾向于你的这种猜测。一定是某种十分高尚十分伟大的访客向人类传授了深奥的学识和高尚的情操,所以人类才投桃报李,将他们的文明无私地传授给我们蓝侏猩一族。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访客到底是些什么样的族类呢?”

祈咏说道:“虽然我在这个宇宙之间已经活了将近两宙的时光,虽然我在天光轩之中阅读了数不清的光籍,但我依然对许多的秘密一无所知。这个宇宙还私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我不知道我们此刻所猜测的那些访客是谁。不过,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传言之中的族类。”

侏猛兴趣十足地说道:“是吗!咏圣长,能给我说说吗?”

祈咏犹豫着,说道:“侏猛大酋长,很抱歉,关于那个传言之中的族类的事不适合现在向你公开。如果机缘合适的话,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和大家就都有机会知晓了。侏猛大酋长,希望你能理解我。”

侏猛点了点头,再次注视着眼前的那道金沟,说道:“咏圣长,你是比我睿智许多倍的高尚长者。我相信,你的任何决定都有你的道理。我完全能够理解你。其实,并不是所有的秘密都是用来揭晓的,有一些秘密永远是秘密。咏圣长,我也只是一时好奇而已。人类的起源是人类的最大谜题,不是我们蓝侏猩的。我们蓝侏猩更关心我们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更关心我们自己的命运,因为我们的能力更有限,我们只能选择自知之明。”

祈咏感慨道:“知足常乐。你们蓝侏猩还真是懂得自处。如果十氏也能有你们这样的觉悟,世界早已比现在美好许多倍。十氏就是迷失在自己的大能之中了。可叹啊,可叹。”

侏猛说道:“咏圣长,你给我讲了道一和神亦的事情,使我受益匪浅。我现在想向你询问一下,我们眼前的这道金沟,这一明一暗两块璃质地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深刻的寓意啊?我总觉得,这些非比寻常的事物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在这片末世荒原上。”

祈咏再次看向侏猛所说的这些,意味深长地说道:“确实不应该是无缘无故出现的。看到这两片面积巨大的璃质地面,尤其是看到这道金沟对面的暗色璃地,我不禁想起了光明大罗的草稿本上的那句感悟——‘黑暗也是世界的质料之一’。据天光轩的馆长猜测,当年,光明大罗就是因为这句感悟放过了战败的黑暗大罗,并且在十大神器铸造完成之后,选择了隐退之路。”

侏猛沉吟道:“黑暗也是世界的质料之一。这可真是一句惊心发聩意味深长的感悟。难道说,这就是人类的古昆哲语之中所说的‘阴阳成道’之深意?”

祈咏说道:“阴阳成道。或许真的是吧。”

侏猛思悟一番,忽然又询问道:“那金沟呢?这道金沟正好在明暗之间,仿如判分阴阳,它又有何深刻寓意呢?”

祈咏说道:“阴阳成道。与其说是金沟判分阴阳,不如说是阴阳融成金沟。既为阴阳融成,自然寓意成道。这金沟大概就寓意着道吧。”

侏猛思悟良久,露出赞许之色,深深点头,说道:“这么说,是道在劝诫我们和对面的十氏扈从军,要我们在这金沟面前相安止战了。说来也真是巧了,自从那场碎魂之战结束后,十氏扈从军应该是感受到他们的失败为期不远了,真的没有再向我们这边推进。我们火树盟军都在等待十园之战的结果,自然也没有向十氏扈从军那边推进。如此一来,我们两方还真是在这道金沟面前相安止战了。”

祈咏说道:“或许,这就是碎魂之战中出现的那个金刚茧给这片末世荒原所赐下的法则吧。”

侏猛说道:“在金刚茧赐下的法则之中,我们火树盟军天然就是亲近光明的一方,而十氏扈从军天然就是亲近黑暗的一方。想到这里,我忽然对之前的那场末晓之战,对我们火树盟军和十氏军团之间的战斗,有了新的领悟。双方之间的战争,正是象征着光明和黑暗之间的战斗。而光明和黑暗之间的战斗,又是无尽道力在凡世的演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道在此宇凡世之间的法化。”

祈咏感慨道:“是啊。曾经发生的漫漫杀戮,正在发生的漫漫杀伐,仍将发生的漫漫杀劫,这一切都代表着光明与黑暗的争竞,都是道之演绎,都是道之法化。只不过,在这数不清的杀孽之中,又混涵着值得喟赞的善德,和必须度化的邪恶。而这才是我们孜孜以求不懈奋战所要追索的终极价值。侏猛大酋长,相信你能理解我这些话吧。”

侏猛点头说道:“我能理解。我们蓝侏猩一族都承继了人类的善德,自然心向善正。只可惜,我们蓝侏猩一族在末晓之战中未能举身参战以身与荣。”

祈咏说道:“侏猛大酋长,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你们蓝侏猩一族并没有在末晓之战中旁观啊。”

侏猛说道:“我们确实派出了一支由谒兴率领的蓝侏猩小队,想要为火树盟军尽一份力。只可惜,我从未听到蓝侏猩在末世荒原上作战的消息,更是不知道谒兴和他带领的蓝侏猩小队躲到哪里去了。说起来真是惭愧,我误信了谒兴的慷慨陈词,还以为他是一位伟大的战士。”

祈咏说道:“侏猛大酋长,你错了。并不是你误信了谒兴,而是谒兴本来就是一位伟大的战士。谒兴有他的长处,自然也有最适合他的战场。其实,当谒兴带着蓝侏猩小队到达末世荒原之后,我和火树盟军指挥部就给他们委派了一件极其秘密的任务。谒兴是最适合完成这件任务的盟友。早在末晓之战爆发之前,谒兴就带着蓝侏猩小队,秘密地离开了褚楚星,前往灵郢元世深处了。”

侏猛一下子释然了,欣慰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谒兴带着蓝侏猩小队当了逃兵。我真是错怪谒兴了。只是,咏圣长,谒兴接手的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秘密任务啊?”

祈咏说道:“受长公主之意,我委托谒兴他们去寻找一个十分神秘的族类的踪迹。这个神秘族类或许就是我们刚才所谈论的造访了人类的访客。我是在天光轩的光籍之中读到了少许关于这个神秘族类的传言。他们和他们的行踪是这个宇宙之间的一大谜团。在我的判断之中,这个神秘族类应该不会缺席末晓之战,以及审判十氏的事务。但我不敢肯定,所以提前委托谒兴带着蓝侏猩小队去寻找他们的踪迹。我必须确保,在审判十氏,料理十氏所犯下的罪孽的时候,这个神秘族类一定在场。十氏和十氏身上的秘密都跟这个神秘族类有所关联。而这个神秘族类身上也有很多的秘密必须赶在龙择之前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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