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陆涯扫视众人，说道：
“今日，为师要你们记住一件事，做学问，不是一层不变的，我们所熟知的一切观念、学问，都会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变化而变化。”
“你们今日学的东西，在未来，当有了取代马匹的交通方式，甚至是取代木船的铁舰，或许就会变得愚昧，落后，无知。”
“从前有孔圣人的圣学，之后有董仲舒改造的独尊儒学，后又有程朱理学，都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
“哪怕是我今日教你们的知识，在未来，未必就会再管用，说不定也会成为，旧时代的迂腐和无用之物……”
“你们都是皇子，最需要掌握的，就是这生产力和学问之间的关系，万万不可食古不化。”
陆涯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大通。
这几个朱崽子，未必能听懂，但也不妨碍，他们潜移默化地，受到一些思想上的影响。
尤其是太子，他的思想，决定了君主立宪，能否顺利施行，若是他舍不得手中的权力，那很多事，就会变得很难办。
好在，太子宅心仁厚，对长者的话，也算能听得进去，不是那种贪恋权力之人。
只要稍加引导，逐渐让他意识到，怎么做才能让天下万民都过上好日子。
又怎么做，才能让朱家永远存续下去。
陆涯相信，以太子宅心仁厚的性情，再加上自己潜移默化的引导，让他成为华夏第一个君主立宪下的君主，是可以做到的。
陆涯随即道：
“今日你们是初次来观星楼，我只是简单和你们讲讲。明日开始，就要开始真正的课程。”
“我的课程，不是坐在楼里捧着书读，而是要走出学堂，深入民间。在那里，你们会学到很多书上学不到的东西，也会对真正的学问，有更深刻的体会。”
陆涯并不想让这群皇子，舒舒服服的，在书院里接受知识的熏陶。
他更期望的，还是狠狠操练，结束养尊处优的日子，让他们得到更多磨砺。
没有一个强大的心理素质，如何在未来的商业时代，与那些奸诈的商人们做生意？
……
外面，刘基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朱棣这时也休息好了，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刘先生，怎么不进去。”
刘基目光沉稳，没有说话。
方才听了陆涯的课，刘基心里闪过的，不是认同，而是离经叛道。
圣学延续千年之久，怎么会在未来不管用？哪怕经过董仲舒和程朱改造，那本质也是圣学，是儒家正统思想。
刘基听了陆涯洋洋洒洒讲的，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只觉得这家伙简直是在误人子弟。
陛下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人来教导太子……刘基心里想着，面上不动声色。
朱棣奇怪地看了刘基一眼，小小的脸庞上，满是不解，刘师父为什么还不进去？
另一边，陆涯放下粉笔，笑道：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本来我准备放学，但因为有客人到来，你们就随我一起见见他吧。”
朱标和朱樉等人顿时一愣。
有客人？
陆涯看向门口，笑道：
“既然来了，就请进吧。”
门外，朱棣吃了一惊。
那个人，莫非早就发现我们了？
可是，为什么之前他一直不说？
朱棣还在奇怪，刘基倒是神色平静，肃了肃衣冠，目光如电，一步迈入房间。
“刘师父！”朱标看到刘基的刹那，也不由高兴起来，迅速离开座位，走到刘基身旁，恭敬地行了一礼，其他几位皇子，纷纷跟随。
刘基在朱标的搀扶下，逐渐走到八卦台上，然而，当看清楚陆涯的模样时，刘基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就是陛下册封的国师？
怎么会……如此年轻？
不知为何，刘基突然产生了，朱元璋或许被人哄骗的感觉。
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有多大的学问？又何德何能，教导太子？
“刘先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陆涯微笑点头，不卑不亢。
刘基眼睛一眯，目光灼灼：
“你认识我？”
“认识！”陆涯直截了当道。
“可我不认识你！”刘基将了一军。
陆涯莞尔一笑：“你现在认识了。”
刘基上前一步，盯着陆涯的眼睛，没有过多的虚假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你方才教导太子们做学问时，所言所述，未免太离经叛道。”
“老夫想问你，什么叫做学问，不是一层不变的？你想变什么？”
陆涯神色不变，也不因为对方的不善语气而生气，只是回复道：
“不是我想变什么，是时代想变什么。”
“大言不惭！”刘基一字一顿：
“自汉以来，我儒学一直顺应天意，维护汉家江山，无论朝代如何变化，不变的，永远是我儒家正统，过去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陆涯笑了起来，他走到八卦台边缘，背负双手，笑望着下面的一片光芒，就这样看了好一阵，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刘先生，元朝如何，我们不去看，就看宋朝，在辽，金，元用铁蹄践踏汉家河山的时候，请问……儒家在哪儿？”
刘基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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