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
夕阳下的枯木上，三两只乌鸦扯着如同破锣一样的嗓子嘶叫着，让这片旷野显得愈发凄凉。
旷野之上，五个人正围在一堆篝火前烤火，他们的身上湿漉漉的。
萧瑟的秋风不停地从他们身上带走热量。
其中一个没落的光头老人正是泰温。
他们原本有十来个人，但是因为木筏固定的很不好，到河中央的时候便开始散架，他们几乎是一人抱着一根浮木这才到了对岸。
有的人因为水性不好，再加上沉重的铠甲没来得及解掉，便不知道被浪头冲到了什么地方。
看着眼前这四个人，泰温的心中生出来无限悲怆，相比于身体上的疲劳和饥饿，心理上的打击让他尤为痛苦。
想当初自己集结了四五万大军离开西境，刚出金牙城就把河间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越来越糟糕。
先是自己最骄傲的儿子詹姆被俘虏，然后是自己的女儿死在了君临，现在提利昂更是不知所踪，只怕是凶多吉少。
自己身边的军队从五万人，到逃出来的一两万人，直到现在连同自己只有五个人，这场战争可以说让他输了个精光。
他看着篝火中的树枝，在火焰的贪婪舔舐下一点一点的萎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在火堆里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乔安娜的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啊。
“呵呵。”
泰温在不知不觉中居然笑出声来，引得身边的侍卫一阵侧目。
“大人？”
一旁的护卫试探性的互换了一下泰温，他及时的回过神来，才没有让自己进一步失态。
“泰温大人，烤火呢？”
一个陌生的但是又熟悉的声音让他们心头一紧，只见一个扛着一根大腿粗，三米多长树干的人影背对着夕阳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肩上扛着的，是泰温的木筏散落的时候被他捉住的，而他的寒冰陌刀因为太沉所以就没有携带，临时起意决定用这东西当自己的武器。
辨认出来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琼恩，四个人齐齐拔剑将泰温护在他们身后，准确的说应该是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在救援泰温的时候弄丢了自己的佩剑。
而琼恩也将肩上的圆木取下来准备与他们战斗，然后活捉泰温。
“你们走吧。”
谁知泰温突然出声，让几人心生不解。
“你们走吧。”
泰温又说了一边，这让琼恩知道他已经有了求死之志，于是又将圆木扛在了肩头。
他们几个人渡过河，身体早就又累又饿，可以说疲惫到了极点，但是琼恩却还能扛着起码两百多斤的圆木追上他们，这让泰温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一个人形怪物。
也许是临死之前他突然就变得慈悲了起来，想起昨天被自己安排做肉盾的士兵，慌不择路的跳进河里，心中居然生出一丝不忍。
“不！大人，让我们最后保护您一次！”
眼前这几个护卫，都是泰温花大价钱养起来的，不论是武艺还是忠诚度都没的说，而且就这样抛弃自己的主人离开，他们从荣誉上也无法接受。
泰温惨笑一声，对着他们说道
“我已经六十岁了，我的孙子和孙女还小，我希望你们以后能替我保护他们。”
他口中的孙子和孙女自然是弥赛拉和托曼，可以预料的是，史坦尼斯绝对不会允许这两个孩子继续冠以拜拉席恩的姓氏，他们属于乱伦生子，是私生子。
又因为他们出生在王领，所以以后他们的姓氏就是维水。
从高贵的王族子弟，跌落为私生子，这无疑是一次重大的打击，不管怎么说两个孩子都是泰温的血脉，他希望在人生的最后看顾一下他们。
“你们先去那边等着，我有话对琼恩大人说。”
“可是大人...”
其中一个鼻梁高挺的侍卫很是放心不下，但是泰温却呵斥道：
“退下！”
四人不得已，移动到了距离泰温十几步远的地方。
“再远一点，给我到那颗树下等着！”
泰温指了指将近两百米远的一颗枯死的杉木，语气中带着一些不耐烦。
见到自己那四个护卫站在了那颗树下，泰温对琼恩说道
“我感觉，如果不是你的话，或许我才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如果不是你提前发现了提利昂的布置，史坦尼斯的舰队我估计至少要损失一半以上，如果不是你带着那群平民冲乱了烂泥门前的防线，或许我就能快史坦尼斯一步进入君临...”
泰温此刻絮絮叨叨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一方雄主的气概，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如果把他话里面的君临，战争换成地里面的庄稼，家里的牲畜，不会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我十分确定史坦尼斯已经被我骗到赫仑堡去了，我也实在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带着几百个人就敢冲击我的军阵，琼恩，你可真是了不起啊。”
琼恩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微笑着任由他说了下去。
“你知道吗，我感觉你很像一个人。”
琼恩看着泰温那绿色的眼睛问道：
“谁？”
然而泰温却摇了摇头道：
“不，你不像他，你比他更加睿智更加勇猛。”
“...”
像是要将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感想全都倾倒出来一样，泰温喋喋不休老半天才把话拉回了正题。
只见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一把铜制的钥匙。
“我拜托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琼恩知道，能让这个几乎可以算是整个维斯特洛最富有的人拿出来当做筹码的东西，一定不是普通的东西。
那么与之相对，眼前这个本应该是整个维斯特洛最有权势的人，所拜托的事情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因此琼恩并没有立即答应。
“那得看是什么事情。”
泰温笑了笑说道：
“我希望你能保护弥赛拉和托曼，并为他们争取到兰尼斯特的姓氏。”
琼恩顿了顿，要知道一个私生子的父亲可以把他带回家，让他接受和嫡子一样的教育就像奈德对琼恩那样，甚至也可以给他继承权，但是不能将自己的私生子合法化，那是独属于国王的权利。
琼恩和弥赛拉，托曼非亲非故，更别说现在奈德因为兰尼斯特的原因陷入昏迷，加上这层仇怨，他若是为两个孩子争取名分，这很难不让其他人联想到是琼恩和泰温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我给你报酬是三枚龙蛋，就藏在凯岩城我房间东边的墙壁里面。”
要知道，在巨龙已经灭绝的今天，龙蛋是比任何东西都要保值的东西，保守估计，一枚龙蛋的价值至少要在十万金龙以上，而且有价无市。
琼恩之前从巴霍那里得到了两枚龙蛋，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将龙蛋孵化，自己有一天也可以骑在龙背上在天空翱翔。
“可是你已经告诉我了，我就是不答应你有个怎样呢？”
谁知泰温却哈哈大笑两声，而后却又陡然哭泣起来。
“我弄丢了凯岩城，为什么偏偏是我弄丢了凯岩城呢？呜呜呜...为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瘦了一圈的老头身子一抖一抖地样子，琼恩的心头刚升起一丝怜悯，但又被他很快掐灭。
对于这个草菅人命的家伙，他不愿意动什么恻隐之心。
琼恩冷冷道：
“凯岩城本就是你的祖先骗来的，你们兰尼斯特已经拥有了它几千年，够本了，跟我回去你起码还能得一个斩首，作为一个贵族死去不是吗？”
泰温又低头捂着脸抽泣了一会儿，将钥匙塞到了琼恩的手里，然后将那四名护卫叫了过来。
“你们以后要保护好弥赛拉和托曼，他会帮助你们的。”
四个护卫看了看琼恩，理解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琼恩会帮助他们？
然而不等他们想明白，下一秒泰温便喷出一口黑血，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泰温已经服下了一瓶毒药。
“大人！”
“大人!”
四个侍卫七手八脚的上前搀扶泰温，但他却如同被抽掉了浑身的骨头一般，整个人瘫软得不像话。
如同将所有的生命力都集中到了眼睛上一样，泰温一双绿色的眼睛看上去格外渗人。
“就凭史坦尼斯也想审判我？”
泰温两道目光如同两支利剑，像是要插进琼恩的胸口一般，但是却被琼恩盯了回去，同时心中感叹——不亏是枭雄人物。
当其中一人把手放在泰温的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后，发现泰温早已没了生息。
四人围着泰温的尸体放声痛哭，其中一个流着宛如钢丝球一样的红胡子拔剑就要向琼恩砍去，但是却被另一个人拉住。
“蓝泰，别冲动！”
但是这家伙依然不依不饶，其他三个人拼尽全力才勉强将他压制住。
“大人已经死了，你可以离开了吧！”
最先拉住这个叫做蓝泰的侍卫对着琼恩喊道，他的语气中带着哀求，却没有任何一丝威胁的意味。
“哼！离开？那也得让我带着他的尸体离开才行。”
“你要带走大人的尸体，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