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跟着沈恩身后回了含元殿，两个人都不说话，听夏看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根本不敢上前。
沈恩在饭桌旁坐下：“听夏，传膳。”
刚才纠结饭都没吃，她现在很饿，饿到没有精力搭理李唐莫名其妙的情绪。
“你吃吗？”
“吃。”
李唐应下，人是铁饭是钢，他处理了一下午的事情也是很饿的。
晚膳就在两个人都不说话的古怪氛围中上来了，饿了的两人看见饭上来了，也不管别不别扭了，赶紧坐下吃饭。
只是李唐没有像之前吃饭一样殷勤的伺候着沈恩，沈恩感觉怪怪的，果然是由俭入奢易，这才和李唐一起吃了几次饭，就被伺候习惯了，真是不好，一定要改掉。
饭后，沈恩懒得搭理李唐，自己去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李唐不可置信看着上床睡觉的沈恩，她就这么把我撂下了？她不知道我生气了吗？她不应该问我为什么生气吗？她不应该给我一个理由吗？
李唐气冲冲的叫“沈恩！”走到床边气势又弱了下去：“恩恩。”
床上的沈恩半睁着眼睛问：“怎么了？”
一听沈恩这个语气，李唐感觉火气直冲天灵盖：“你居然问我怎么了？”
“我确实不明白你。”
沈恩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李唐，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他还有理了啊。
“你为什么不告诉？”
“告诉你什么？”
“幕后人去了夕照和天祁接壤的边境，为什么不告诉我幕后人的身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皇上，如果你连这些都查不到，处理不好为什么要做皇帝，我也不认为你能够做好一个皇帝。”
“你…”
李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承认沈恩说的是对的。
如果他这个皇帝什么都要依赖国师和黔灵山，那要他有什么用，但他还是生气。
“我们从黔灵山回京那天遇刺，你是不是就知道是幕后人的手下。”
“是啊。”沈恩十分坦荡的回答，李唐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气绝。
“那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我们那天会遇刺？”
“那倒没有，我向来不喜欢提前知道太多。”
李唐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如果沈恩真的知道他们那天会遇刺，没有提前告诉自己甚至一点提示都没有，李唐觉得自己真的会被气死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或者只是给我一点点提示呢？”
沈恩眉头紧皱的看着李唐，不明白为什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了：“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呢？”
“因为我是你的丈夫啊，我们是亲人，亲人会有危险自己知道，真的可以忍住不说吗？”
“可是我知道你们能解决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至于李唐能不能查不出幕后人，能不能守住江山这些她也管不着啊。但事实证明了他是能查出幕后之人的不是吗？
“那这次呢？为什么不告诉呢？”
沈恩哑火，告不告诉有什么用，那人又翻不出花来。
“恩恩，我们是亲人，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互相分担的。”
李唐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就和沈恩生气，而是这段时间他发现沈恩总是沉默，有任何的心事也不愿意和别人说，在他看来这样是不正常的。
都说皇帝要无情，要威严。
可是他觉得皇帝也需要人情味，也需要有人帮自己分担，就像他和李彻一样可以互相分担，再如同沈冬临和赵尧，他们偶尔也可以开开玩笑，说说心里话。
这些都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变成一个眼里只有权利的处理国家政事的工具。但沈恩不同，她缺少常人的情绪，什么都憋在心里，沈恩都不说。
在李唐看来，这几件事情换成她、李彻、李木子或者赵尧再或者沈冬临，没有一个人真的能忍住不说的，哪怕不能全盘托出，也会透露些信息。
沈恩的记忆回到几年前。
“你看，这就是后果，你不该插手的。”
沈恩看着笑笑的尸体，再看看师父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眸，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真的是她害了笑笑吗？
原本笑笑不应该死的，她只会在不久后发现那个男人成亲了，伤心了许久，然后顺遂的活着。
可是因为自己算出了那个男人回去会被家人强迫成亲告诉笑笑，笑笑追了过去，然后两人躲藏下跳崖殉情了。
“既然什么都不能改变那为什么要让我们知道呢？既然不能改变那为什么天祁要有国师呢？”
沈恩不甘的质问。
“恩恩，从前我就对你说过这是惩罚，先知从来不是普通人所说的上天的奖赏，而是惩罚。”
“至于天祁的国师，他们只是一个定心丸，也是黔灵山的山主和开国皇帝的交易。只是传达皇帝和黔灵山山主的信使，等到了有缘人自然就不会再有国师了。”
沈恩还想再问什么，师父已经走了。
再后来就是
“师父，你要小心身边的人，你会被人下毒暗害的。”
“沈恩，谁允许你告诉我的。我是不是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说，不管你算出任何的事情都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我。”
师父盯着沈恩，眼中全是怒火。
沈恩被师父模样吓到了，师父从来没有这么凶过。
可是后来师父还是死了，死后连个尸体都没有留下。
沈恩低迷的问。“说了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甚至变得更加糟糕呢？”
李唐忽然哽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好的是过程和结果都没有变化。
可若是结果不变，但是过程更加糟糕了怎么办？为了改变这个事情做出更多不好的事情怎么办呢？
亦或是结果变得更糟糕，那又该怎么办呢。
李唐扶额，转身背对着沈恩，是他自己进入迷障了。
转身在床上坐下抓着沈恩的肩膀，弯腰直视沈恩：“抱歉，恩恩，刚才是我乱发脾气了。”
“既然不能说那就不说，刚才是我举错例子了也是我偏激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尝试和身边信任的人一起分担，不要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
沈恩苦笑，她有什么需要被人分担的吗？除了那些不能和别人说的。
“恩恩，我说的是除了你预测出来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有不开心的，无法解决的都可以告诉我的。”
李唐很清楚的知道，沈恩不仅仅是被那些她轻易就可以预测出来的事情变成这样的，还有很多外界的事情。
“睡吧。”
沈恩躺倒，她不认为除了那些预测，她还有什么需要和别人分担的。
李唐叹了口气，没强迫沈恩一定要应下。
这次的谈话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原本他是想通过日常的相处慢慢的改变沈恩的，相信沈恩总有一天会敞开心扉。
只是今天突然发现沈恩知道所有却不告诉自己很难过，让自己走入了迷障，忘记了沈恩和他们不一样。
沈恩并不是自己查出来的或者偶然知道的，而是通过预测。
是啊，预测！
李唐从前听说过黔灵山的人会成仙，那沈恩会吗？通过修炼黔灵山的人即使不成仙也比普通人长寿，可以维持青春年华，那沈恩在自己死后会爱上别人吗？
李唐很清楚沈恩现在不爱自己，若是到死沈恩都不能爱上自己，李唐宁愿沈恩成仙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单单是想到沈恩会爱上别人李唐就觉得自己嫉妒的要发疯，哪怕那可能是自己死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