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主管才不是真关心工人，出力气干活的人满市场一捞一大把，再说这些人都很会耍小心眼，偷奸耍滑一个顶俩。
夏晓峰斜眼看他，“毕老哥，你这话就不该跟我说，要不下次市里面开碰头会，我带你去跟刘副市长说说？”
“哎别别别，”毕主管发愁地摸着圆脑袋，“都是小事儿，都是小事儿，等老教授看完石头，我请你们吃饭。”
谁惦记你那一顿饭？夏晓峰转头看着漫天黄沙，“毕老哥，我记得北部原来也不是荒地一片，怎么让你们开采几年，就变成这样了？”
毕主管何尝不知道开矿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为难地说，“没办法啊，老板不给补种树林和草原，市里面也没人管我这一片，长年累月下来就变成这样了。”
夏晓峰暗自啐道，批这块地的前任和张处长都被纪检委带走了，你个老油条滑不留手，倒是还想从我这里筹钱，没门儿！
“那可不行啊，刘副市长马上到任了，下一任分管市内建设的副市长是谁还没定，就算我们两家公司有心想争取个开采权，也得看人家肯不肯给。”
毕主管没想到这一层，要不说他的眼界也只能到这里了。如果年底刘副市长卸任，地块开采权没落到弘丰手里，那他可就没人能保，指不定会不会给蒋如山一家背锅。
“那夏总您可多帮忙沟通沟通，老哥我下半辈子的安稳可就落到你身上了！”
夏晓峰也装为难，“你也看到了，我说了又不算，这项目明面上是弘丰地产打头阵，我那项目经理可是梁董在r国总部的特助，没见人家凑一起说话，我就只能门外站着。”
毕主管一惊，在心里狠狠自扇两个大嘴巴子，怎么就没看出那小丫头是个人物呢？都怪这小丫头忒坏，也不知道穿得漂亮点，打扮得跟做饭女工似的。
……
高洋带着谢瑜和丁宁，用脚把这一片荒地丈量完毕，足足用了半个小时，这还不算已经开了矿口的地下。
“基本采用的都是地表勘探工程，没有什么特殊方式。”
丁宁第一次到工地上，心里有点凉，他在地域学一脉上不敢说能继承王理川教授的衣钵，但理论造诣已经远超出同龄人，在学校里一向备受师兄师姐的宠爱，师弟师妹也都对他崇敬有加。
可是这种荒无人烟的空旷环境，真的就是他以后工作的场所吗？他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学者，就要到这种地方耗尽生命？
相比于丁宁的心思复杂，谢瑜的兴奋完全写在脸上，她吐出满嘴沙子，感激地接过高洋递给她的水瓶，“高助理，这一片可真荒啊，不过王老师说过，越是荒山野岭，越可能出好矿产！”
高洋本科学的是质检，对矿山一窍不通，不过谢瑜这么说了，可能就是真的吧，“那就好，总之不让你们白来一次。”
丁宁心思一转，“高助理，你们弘丰地产打算出资多少买下这块地皮？”
高洋有点愣，实诚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助理，公司有什么决定都是慕经理和夏总商量着来，现在梁董也回国了，估计都得听梁董的。”
谢瑜是孩子心性，没体会到丁宁的潜台词，好奇地问，“多少钱不也得市政府批吗？而且还得有开矿资质，没资质光有钱也不行啊。”
丁宁温厚地笑笑，“我就问问。”
三人都是年轻人，算起年纪来，高洋反倒是最小的，比谢瑜还要小两岁，可他进社会早，经过慕厉的教导和公司的折磨，入职几个月的高洋已经有了职场人精打细算的思维。
正是这种敏锐和警惕，让高洋对丁宁留了心。
没得到理想答案的丁宁，又走几步路开始评价剥土工程情况，“这些机械太落后了，都是十几年前的老型号了，现在哪还有矿业公司用这些东西啊？”
就算谢瑜年轻不懂事，也知道不该当着秀才的面说他没学问，丁宁师兄今天是怎么了？
高洋淡淡一笑，“这家公司起步早，用的设备肯定是不能和新公司相比，十几年前的公司能买下这些固定资产，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家底了。”
丁宁还要再说，谢瑜抢先道，“那这些固定资产会继续留用，还是折旧处理？我看这剥土工程做得也不算差，只不过不够精细，你看这些开挖的槽线，选的地方都不是最好的开挖地点。”
高洋全当听不懂，“是吗？还是专业人士懂得多，我过来纯粹就是吃土的，具体情况还得问问这里的主管。”
谢瑜满嘴沙子也没吐干净，踉跄着脚步跟在高洋身后，两人一说一合地聊着g市的气候和地质条件，留在后面的丁宁很不高兴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办公室里，王理川和王建国对着几块矿物原石看了快一小时，互相眼神示意好半天，王理川才回头问道，“我可不可以带一块石头回去检验？”
沈修脊背一直，看了一眼梁非凡，唯一能做主的毕主管被夏晓峰拖住，屋里又没有摄像头。
老而不死是为贼，有些小的也天生就带着贼骨。
王理川左右一扫，选了一块中等大小的石头，直接装进衣袋里，和一大串钥匙挤在一起，嘁哩喀喳地也不显眼。
慕厉挑了一块落灰最多的石头，两手一拍，扔进工装裤外兜里。
一老一小动作飞快，配合默契，就连王建国都看呆了。
沈修刚想说话，就听见高洋带着两个学生回来，毕主管再也不敢小瞧任何人，客客气气地和他们打招呼。
“毕主管，我们看完了石头，就不多打扰了。”
梁非凡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态度，不顾毕主管的阻拦，“你们这边虽然停工了，但市政府正在紧锣密鼓地出台方案，如果按部就班，我和毕主管还是能在一家公司共事的。”
毕主管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握着他的手不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