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宝街。
钟府一共三十六重院。
最后一重院背靠穿城而过的小渭河。
说是渭河支流,其实是人工挖出来河道,配合行城道方便城中交通,与通往各港口码头。
而钟府后院围墙,高达十八丈,厚也将近三丈,与城墙无异,投石车强攻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此外,围墙之内是由搬移过来的大石堆砌成连片小山,往里有树林、竹林。
这些皆为以前薛府布置。
钟府搬过来后,并未改动,钟延打算久居,所以准备等学好阵法之后,再在围墙之上构建防御法阵。
到时候就真的是固若金汤了。
一般的修仙家族,也难以攻打进来。
第三十六重院是园林布置。
只有三处居住建筑,其中之一便是地下修建地宫的主楼,因为施工人少,又不急用,尚未完成。
剩下的便都是景观设施。
此刻。
冬草领着袁芷晴来到最后一重院。
竹林边上,只有五间错落间隔的屋舍,三间木制小阁楼,两间茅草屋。
看起来倒像是乡野之居。
不远处有口池塘,莲叶丛丛。
池塘边上是用竹篱围成的一个大园子,绿草茵茵。
一群丫鬟正抡着锄头等工具,翻修出一块块方形田土。
冬草笑着道:“老爷说仙师喜欢清静,平日要种植草药,妾身便整理出来此处,平素无人过来,培植草药或者种些瓜果蔬菜都很合适,仙师您看可以吗?”
袁芷晴目中闪过一道亮光,微微颔首,沉默片刻,问:“他……你家老爷不在府里?”
自从那日之后,钟延未再出现找她,已有七日。
冬草说:“老爷去阳泉坊市了,今天应该就能回来,仙师是否需要妾身带话?”
“不用,你让她们去忙别的,有些灵药无需这般翻土,我自己能处理,丫鬟也不用留了,有事我去你住处寻你。”
“也好。”
冬草召集丫鬟离开,走出不远转身笑问:“对了,明日钟府家宴,仙师若有空不妨一起?”
袁芷晴犹豫少许,点了点头道:“好。”
冬草露了个灿烂的笑脸,欠身,后退离去。
晚间亥时。
袁芷晴赤脚坐在池塘边,精致光洁的脚丫在清凉的水中轻轻晃动。
荡漾的波纹让玉盘变得模糊,周遭不见半颗星辰。
“晴儿,试着做一回自己,你以为的不争是好意,在别人看来却可能是软弱可欺,随心而行,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悔,总好过随波逐流,到头来忧忧郁郁纠结的还是自己……”
脑海中浮现黎琳离去前说的话,袁芷晴喃喃:“师尊,已经晚了。”
接着,耳旁又回响起师尊的另一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有心改变,任何时候都不晚。”
袁芷晴抿了抿唇,心中不由得问:“师尊,他有何特殊之处,竟让您以好友相称?”
“钟延……此人在宗门多年,并未得师尊什么照顾,却也游刃有余,下山后更算得上灿如星辰。”
“除了资质,我远不及他。”
“天赋天定,可修士却是逆天而行,我有何资格看不上他?”
想到在七峰,自懂事后每天几乎一成不变的日子,袁芷晴不由得低语:“青阳是个新的开始,或许,我可以试试。”
说着她扭头问:“你说呢,四姐?”
她身旁坐着一个身穿绿裙的女子,眨眨眼点头。
袁芷晴嘴角荡开一丝笑意,伸手揉了揉绿裙女子的发丝,转瞬间又摇摇头,眉宇间多了丝愁绪。
“师尊远游,大师姐好像有些变了,既修长生,权利有那么重要吗?”
“也不知道二师姐怎样了。”
“……”
一个人自说自话,不知过了多久。
袁芷晴将绿裙女子收入储物袋,飞身进入木屋,挥手点燃油灯,从腰间取下三个精致的锦囊储物袋,一番整理。
良久,她轻吐了口气,叹道:“不知他为何这几年提升快了许多,四灵根,正常来算,用丹药强行堆上筑基,却是有些不够。”
突然,她心神一动,感觉到一股气息快速朝这边接近。
是钟延!
一时间,她莫名生出些紧张,急忙穿上鞋子,吸了口气,迈步到门口。
钟延落在篱笆边上,走到三米处站定,对视片刻躬身拱手道:“那日,是延唐突,抱歉,请芷晴姑娘见谅。”
袁芷晴怔了怔,深深看了眼,道:“非我愿意,你强求不来。”
钟延颔首,环视看了看问:“此处可还满意?”
“你有心了。”
“行,早些歇息。”
钟延转身要走。
袁芷晴愣了下,没想到过来道个歉说句话便走,朝前迈了一步叫住:“诶~”
“还有事?”
“有些话想与你聊聊。”
袁芷晴说完,转身进入屋里。
钟延狐疑,跟了进去。
木桌前。
袁芷晴摆弄茶具,凝聚火焰烧了热水,不紧不慢地泡好茶,推送到钟延面前,坐下道:
“钟…钟延,既然不准备办喜宴,你我有过肌肤之亲,理应称你一声夫君,不过,还请给我些时间。”
钟延点头,端起杯子闻了闻,清香扑鼻,抿了口赞道:“好茶!自己种的?”
袁芷晴点点头,继续道:“钟延,不管七峰或者大师姐将来要如何,我既入了钟府,便是心意已定,会做好妻子分内的事,还望今后以礼相待。”
“当然!”
钟延笑了笑道:“你也说了,你若不愿,我根本没能力拿你怎样。”
袁芷晴抿了抿唇,脸蛋泛起些许羞红:“并非这意思,夫妻行房天经地义,你有需要,可提前言明,不过次数不宜过多,免得耽误了修行。”
钟延脸色古怪,笑问:“那你觉得怎样的频率合适?”
袁芷晴将脸撇开一下,转回来道:“另外,关于生育子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不想将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等你筑基,诞生灵根子嗣的几率可提升不少,我会提炼效果更强的‘增灵液’,也能增加不少机会。”
钟延点头:“行。”
袁芷晴沉默了会问:“你心里有底吗?大概多久能筑基?”
问完又接着道:“我的意思是,钟府如今在青阳高调了些,若你明年无法出任扈从法师,而是都城派人过来,可能会被针对。”
“没了斗兽场的收入,仅凭制符,要维持府中修士日常修行,难以积攒下来资源。”
“年龄超过六十,筑基的希望会大大降低。”
钟延微微颔首,道:“这点你无需担心,我会想办法。”
袁芷晴从腰间取下一个锦袋放在桌上:“这些你先拿去用。”
钟延抓过来打开,剑眉一挑,诧异又心惊。
里面一堆瓶瓶罐罐多达上百,还有两万多块闪闪发亮的灵石,和各种各样的草药灵果。
对方支持这么多资源帮助,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些东西?”
“下山前,大师姐给了我一万枚灵石,其它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
那也够多了……钟延心中啧啧感慨,公孙暖暖都还要问他讨要灵石。
袁芷晴似乎知道他所想:“山上有灵脉,足够修行,平日不怎么用灵石,我打理的药园,除了上缴的份额,每年都有不少剩余。”
钟延点点头,笑问:“这算是嫁妆?”
袁芷晴道:“算是吧。”
钟延想了想,推了回去:“暂时用不上,城里灵气稀薄,即便用聚灵阵也远远无法与你七峰相比,你自己留着用,没有大量灵石维持阵法,你的灵药也种植不好。”
袁芷晴沉默了下道:“你无需这样,既为夫妻,便不分你我,不用觉得用我的东西失了面子。”
钟延笑道:“你误会了,有需要再问你。”
袁芷晴抿了抿唇,对视看来,正色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在此,我与你说一句,你可以信我!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