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四月末
崇信贼人大败于崇信的消息不可思议的通过驿铺传递四方。
要知道,这时候,流贼肆掠,驿站裁撤的后遗症已经彻底迸发。
从而导致诸多地界音信全无,几欲与陕西布政司失去联系。
如此,崇信突然变得顺畅的消息便显得匪夷所思起来。
然而当消息传来,往后的崇信消息又断了,这反而显得正常起来。
与此同时,
陕西凤翔府泷州城外的数十里地界内,各地乡绅百户之间,一场场追逐逃亡正在上演。
逃亡者惊骇莫名,只晓得大批人马从北而来,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寻到了自家墙外,然后便是喊杀声响彻云霄,让人落荒而逃。
来人是谁,无有人切实认得。
其中贼寇无数,
只晓得贼首数十以叫做上天猴,小红狼为先锋。
往后是自称陇西李氏的龙将为主压阵,兵强马壮。
来自陕北与崇信之战的漏网之鱼涌入南方,人们铺天盖地而来,在凤翔府肆掠,摧古拉朽。
而此时,陇州西边的百户所,一群十余人骑着大马追逐着一位骑着崴脚的劣马骑士。
“站住,站住,再跑!我们就射了。”
“真就射了!!”
“忍不住了!!”
刘黑子骑着马儿颠簸,敌人非但不停犹还回头探望,又看着马汉儿弯弓射箭不免得心潮澎湃,只见他有样学样,纵马侧身便要拉弓,却一个颠簸,左臂一个不稳,正好射穿了自个脚掌。
“啊!”
凄厉的惨叫在弓弦声后响起,劣马身上的骑士闻声只身边以为又有人中箭,不由得在马上左右摇晃,这让没吃饱的马儿更加不堪重负,几欲罢工。
也无法,任谁在同伴的脑袋被拴在别人的马屁股后面荡悠也是会胆寒并慌不择路的吧!
“诸位好汉,此事定然是误会,还烦请放过在下,在下也是大王旗下………”
“阿兄,这货腿软了呢。”
犹如猫捉老鼠般的戏弄,骑士似乎再也没有逃跑欲望,只见他回头恳求,并老老实实的将武器丢掉,而待其人放松警惕,趁着不停蹄的马儿却慌忙往林子里面串去。
咻!
“啊呀!哎呀!”
“呸!想跑?莫不是想回去搬救兵?狗贼!”只见那官差模样的骑士被后方马汉儿一箭射翻在地,一时间抱着大腿死去活来,却又被一国字脸的村汉一脚踏在脸上,并狠狠的怒姹道:
“说!”
“大爷!说什么?小的一概不知呀……”
“娘的,还嘴硬?”官兵装傻扮可怜,大汉也不废话,只见他用力一脚踹到此人腹部,仿佛有着天大的仇恨一般,使得那公人胃水翻涌,如同虾米。
然后便脱下裤头掏出那传宗接代的可怖万一开始放水,
只见水流如注间冲刷着那公人的伤口,让其如弹簧般反复折叠,并在其泪眼汪汪的求饶声中一阵抖擞方才慢悠悠道:“杀才,想死还是想活!”
“小的说,小的说啊!小人乃是汧阳千户所旗下马军,因听闻大王们在此处打...劫富济贫,特奉命前来相见。”
“啪,啪啪,啪,啪啪啪………”
“哟,这般说,你还是俺的体己人咯?”大汉方便完事,裤带也不系上,露出那丑玩意,就这么蹲下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扇那官兵,直到感觉两边脸终于肿成一般。
仔细一瞧,其人这般趣味奇特,不正是那前些日子崇信城下的小红狼吗!
“阿兄,这般行吗?帅爷说了莫要太过侮辱俘虏…”年轻些的大汉见状连忙劝道;
“爷仁义!!”官兵闻言,冲着那说话的汉子一阵求饶,并瞬间泪如雨下。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咱们急着赶路,还是一刀了结的好!!”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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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说,”
“那陇县千户怕是正带人想要围剿我等,却左右担心,就叫这几个喽啰过来先行打探?”
不多时,规矩系好裤子的小红狼屁颠屁颠的带着情报来到已经歇息的马汉儿处,并声音讨好,哪里还有半点跋扈模样。
“回马将军话,那厮是这么说的,俺一直往他伤口撒盐呢,疼得都抽筋了,定然不是说的假话。”
马汉儿不语,他说话现在都带着一些李氏腔调,却没有二狗子的脑袋,只得往旁边使眼色。刘黑子捂着包扎后的烂脚正郁闷,此时被身后的马汉儿戳了戳背,便开口问道:
“那……那旗兵可有说,对方已经到了何方地界!”
“说是距离此地此地还有六十余里。想来,主要是看看咱们到底是什么成色!”
“哦!这话怎么说!”马汉儿疑问道。
“还能如何?”小红狼难得嗤笑一声道:“若咱们弱,那厮就来杀散咱们。若咱们人多,那厮就会来说些好话,顺便给咱画个道道,叫那啥互不打扰!!”
“哈,怕是听了爷爷的威名,那厮倒是清白(聪明),不然真个带着那旗兵过来,看爷爷不崩坏他的狗牙。”对于对方的识趣,马汉儿似乎很开心,却又歪着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奇道:
“哎,不对呀!你一个绥德人又没来过陇县,咋知道这些!”
“小爷,这俺如何能不知道?”许是来得仓促,小红狼屁股一翘,右手便往胯下一淘,就将那玩意摆正,然后便顺势坐下从火堆里翻出一块马肉啃食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咱们从东边一路来都是这么过来的,啥没见过……”
“若还有闲钱做本的主,保不齐还能厚着脸皮问你买些个脑袋做剿贼军功。”
目瞪口呆,半饷,马汉儿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似乎又想到了前些日子从县衙回时正好遇见许显叫人屠戮李家堡。
事后才得知乃许显因为李家堡不给粮,而被其选做了给猴看的鸡。
想到此事,方才又想起此事至今不过月余,而自己也从一个没上顿吃下顿的裁撤驿卒变成了如今数百马队的威风骑将。
而千户许显,却死在崇信没放一个屁。
世事无常马汉儿不会说,但看着也算是破城灭县的小红狼在自己前边点头哈腰。
不由得,心中顿生豪迈之感。
“二哥儿说的没错,那些个平常高高在上的文武老爷们其实多是酒囊饭袋,若不是如此,咋个将这陕甘弄的活不下去呢!”
雄赳赳气昂昂,马汉儿摇头晃脑的将自己又带入到李乘舟的角色上,然而待小红狼等人觉得马汉儿说话有理,并居然真个细细品味时候,终究是词穷道:
“走,先不管这些破丘八,咱们去寻二哥。”
马汉儿说走就走,小红狼忙不迭爬起身子来急忙道:“大帅那里,咱就不去了吧?”
“哦,为甚?莫不是怕刘承宗那厮挤兑你?”马汉儿见状满是疑惑,随后又极不厚道的露出了然神色,这让小红狼真个满脸通红。
小红狼与刘承宗是有过节的,彼时彼刻,小红狼是西路流贼的三巨头,而刘承宗只是无家可归千里寻父的边军武夫。
而后来,小红狼还是小红狼,而刘承宗却因为自身人格魅力成了他的心头肉刺。
到了崇信城破,他小红狼是大帅李乘舟的阶下之囚,而被他明里暗里打压他的刘承宗成了名声大噪的纵火阎王。
到了此时此刻,他小红狼成了可有可无的审判专家,而他刘承宗跟着大帅李乘舟成了流贼俘虏派系中的第一大将。
小红狼低着脑袋有些尴尬,他本来以为自己九死无生,却不料崇信大火后才关了几天自己就被李乘舟给放出来了,且如今还给他留下数十生死老弟兄,说得是带他南下发财。
本来嘛,这等离奇事,小红狼如何也不敢信的。
但自从出了崇信后,李乘舟居然真个没有太过约束他们。
只是不时的过来人叫他们不许劫掠百姓,且还送来一些粮食后,小红狼这才不得不信这邪门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而到了如今,小红狼心里直犯嘀咕。
“话说,哥儿几个,你们到底是啥呀?咱们义军你是要打杀的,然后又放。衙役旗兵也是俘虏的,如今又似乎还要对付千户所,总之就似乎没有你们团将爷不敢干的是吧。”
但想是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小红狼心中疑惑很多,却也想试试李乘舟到底是真个不管自己,还是想彻头彻尾的想利用自己,便有了今日这么一句试探独自行动的话语便说道:
“大帅那里的刘将军是与我有些不对付,但那是往事,且大帅已经说了翻篇,如今不去见大帅却是想为大帅再探寻些情报。”
“哦?”马汉儿惊叹与小红狼的觉悟,重重的拍了拍小红狼的肩膀道:“没想到兄弟是个真能处的,可比那崇信城里面被咱砍掉的白眼狼能处。”
说罢,小红狼居然真个看着马汉儿离去,却不到十步居然又掉头回来,直接让小红狼心中泛起了冷笑。
却不料,马汉儿张口闭口的话语瞬间让他的道德观破防:
“对了,狼兄弟,来之前二哥儿对我说了。以后你若是要走,可得叫人去他那里领着金银粮草,毕竟嘛,此番顺利劫掠泷州诸多大户乡绅,你也出了大力气的。”
说罢,马汉儿一骑绝尘,只留下小红狼等数十人在马蹄扬起的风沙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