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登徒子

是那个前世为了帝师府,舍命鸣志的表姐来了。

伊娇笑着转身,快步迎了上去,见到来人还有付馨朱时,那方才还绽放在脸上的笑意,霎时枯萎了下去。

付熙江只以为被嫌弃的是自己,遂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等等身后的付馨朱,欲让她先进一步。

毕竟,娇妹妹向来与付馨朱那个白莲花亲近,与自己不甚亲近,甚至好似还有些厌恶自己。

付馨朱自是亦如此认为,遂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却不想,竟被伊娇不着痕迹地避开,像是没看见她这个人似的,绕过她,径直迎到付熙江面前。

“江姐姐来了。”

付馨朱的笑,僵在脸上。

“娇妹妹,这是……”付熙江受宠若惊,竟一时不知脸上该是何种表情,变幻纷呈,煞是尴尬。

把付熙江的表情纳入眼中,伊娇自然也知道付熙江这是被自己突入其来的态度转变,一时弄得手足无措,遂心里有些发酸。

从前真正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她不珍惜,却把那个忘恩负义之徒当作自己的亲姐姐,当真是有眼无珠。

好在上天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既如此,那她便要好好珍惜这些真正对自己好之人。

她慢慢低下头,像是受了委屈似的,那双长睫扑闪的扑闪的,怯生生道:

“江姐姐,是不喜欢我?”

“哪有?”

付熙江呵呵笑了一声,紧张得双手搓了搓身侧衣裙,擦干手心的汗,方才好去拉住伊娇的手:

“姐姐我这是受宠若惊。”

伊娇颇为腼腆地轻笑一声:

“江姐姐这话便说岔了,何来的受宠若惊,都是一家人。”

狐疑的目光落在门口的两人身上,付馨朱心生疑虑,这两人何时如此要好了?不论如何,也不能坏了大计。

快速整理好情绪,她亦笑意盈盈地走了过去:

“阿姐,娇妹妹,赶紧进来说,这堂下有风,娇妹妹大病初愈,可见不得风。”

“啪——”的一声。

付熙江恍然怒拍了一下大腿,见吓得面前的娇娘一哆嗦,又尴尬地杵在原地。

她这般不知所措的样子,惹得伊娇心里连连发笑,江姐姐怎的跟个初见大姑娘的愣头青似的,心里笑归笑,但面上只是轻轻挑起粉唇,道:

“江姐姐,走吧,进屋吧。”

知徽院的卧房,虽不奢华,但那些物件也都是伊家一代代积累下来的,古朴典雅,就连烛台皆是前朝的古董。

随便一件拿出去卖都价值不菲。

只是颜色大多是红褐色,看上去颇为暗沉,实在不像少女闺房,倒像是哪个老者的卧房。

这些,看得付馨朱眼红心热,她磨了磨后槽牙,这些名贵古董给了这个胆小的废物也是浪费,还不如给她。

眼底划过一阵幽暗,没关系,迟早都是她的!

伊娇体弱怕冷,故此这卧房里一年四季燃着碳盆,只是夏季少一些而已,但也只是相对于冬天少一些,实则依旧燃着三盆。

进卧房的一刹那,付熙江和付馨朱二人的汗水,便刷地一下,流了下来,但她们都没说什么。

一个是因为宠爱包容,而另一个则是为了讨去伊娇的好感,为了日后行事。

接下来的一刻钟大多是伊娇和付熙江说话,而付馨朱只能在一旁讪讪地笑着搭话。

伊娇本只想同付熙江说话,但一想到自己虽重生一次,但却只知道付馨朱和那人勾结,不知还有谁,又用何种法子一点点摧毁帝师府的根基,便也不好与付馨朱撕破脸去,想着虚与委蛇一点,日后能从她嘴里套出一丝蛛丝马迹也说不定,遂拉着付熙江和付馨朱一起说话。

付熙江是个爽朗的性子,没要多久,便与伊娇侃侃而谈,从城东说到城西,好似要通过她嘴里的描述把伊娇这些年没出帝师府的遗憾,给补上一样。

少女弯弯的杏眼仿佛盛着星河,溢出点点碎光,瞧此,付熙江说得愈发激昂,一面抹额头上的汗,一面口若悬河。

伊娇自是听得兴起,前世今生,加起来两世,她也只是从帝师府迈进了另一座牢笼。

纵使今生,前几日,她离经叛道出了一趟帝师府,但因忙于帝师府的安危,和心里满满的恐慌,都未曾有心思看一看帝师府以外的世界。

付熙江口里描述的人情景象,与他人而言可能是稀松平常,可于她而言,皆是她从未见过的,是新鲜的。

有安繁街的包子铺、甜水巷的把戏杂耍,还有乞巧节的神女游街……

听起来,热闹极了。

时间差不多了,怕伊娇刚刚病愈,耗了精气神,付熙江便拉着付馨朱要走,伊娇起身去送,没成想,脚没还没踏出门槛,便跟进卧房的付柏元,迎面撞上。

踏进卧房那一刹那,付柏元的目光便直直地落在了走在最后面的少女身上。

少女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上着苏绣月华锦衫,下穿烟水百花裙,未曾挽起的青丝自然地散在背后,轻轻飘扬。

一双玉足从裙边下方的缝隙中露了出来,粉白细腻,不盈一握,煞是可爱。

他逛了那么多次勾栏瓦舍,女子是否是人间尤物,抑或是以后会不会是尤物,只需看一眼便知。

显然眼前的少女属于次者,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而这朵花骨朵迟早要有一日,会在他身下绽放。

付柏元进来的那一刻,伊娇的脸色便阴沉了下去。

“娇妹妹脸色怎的如此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付柏元关心道。

一进门,付柏元的目光便黏在了伊娇的身上,让她浑身不舒服。

前世,在帝师府被抄家的前几日,阿爹便下了狱。

那几日,许是付柏元知道,此一去,阿爹便没了再度回来的可能,因此,他索性不装了,日日来她院子里骚扰她。

甚至,不甘于平常的揩油,而是竟直接把她困于床榻,想直接玷污了她。

若不是一直有付熙江护着,她只怕会被这个畜生得手!

后来她才知道,栽赃阿爹是前朝余孽之事,其中也有付柏元的手笔。

付柏元,受教于阿爹,自然笔迹亦跟阿爹甚为相似。

而其中,阿爹书房里,那些与前朝余孽往来的书信皆是付柏元模仿阿爹笔迹所写,这也成了定阿爹是前朝余孽的物证之一。

本来,她是不知晓此事的,后来还是殷御同她说,那些书信皆是出自付柏元之手。

起初,她还不信,直到殷御把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牲带到她面前,亲口听他这些年是如何蓄意模仿阿爹的笔迹,又是如何把书信放进了书房不起眼的地方,更是承认了他对自己的不轨之心。

从前,她以为付柏元把自己当作妹妹。

因此,付柏元那粘腻的目光只以为是兄长爱护妹妹,如今重来一世,她才知晓,那是赤裸裸的男女之情。

正是因为这一点被付馨朱看穿,她才会利用付柏元,对付帝师府。

而今,纵使她知道付柏元对自己不怀好意,伊娇亦不知如何应对。

前世那个疯子从不问自己是否愿意,于床榻之间,肆意妄为,而秦衍则是克己复礼,从未逾矩,亦不曾让她有半分的不舒服。

反观付柏元,那赤裸裸的目光射过来,她感觉他像是看透衣物似的,自己便□□地站在他面前。

这种感觉,她极为厌恶,便默默往付熙江身后躲了几步,只露出半个脑袋,又不敢对上那道视线,遂一直低着头,嗡嗡地回话:

“多谢表哥关怀,娇……我一切都好。”

殊不知,她这般胆小的样子,落在付柏眼里,简直与乖巧又怕人的小猫无异,直叫他摧之毁之的淫意更浓。

压下快要沸腾的血,他清了清嗓子道:

“娇妹妹无事便好,我今日来,一是为了看娇妹妹身子可曾恢复;二是为了,给娇妹妹落下的课补上。”

闻言,伊娇猛地抬头,愣在了原地。

是了,她身子弱,上不了私塾。

故此,认字教书都是付柏元亲自来,但付柏元看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则是个不老实的淫棍。

从前读书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起初,并未感觉有何不妥,但发生了前世那些事后,她才意识到,这是揩油!

只是想想又要被这个淫棍,时不时揩油,摸手臂,打屁股,她胃里便恶心得翻江倒海。

终是没忍住,她“呕——”的一声,弯腰干呕了出来。

“我的老天啊,娇兔子,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快,快去叫府医!!!”

“娇妹妹,这是何故如此?可是吃坏了东西?怎会如此啊,娇妹妹也太不小心了。”

付熙江和付馨朱,一个真心实意的关心,一个虚情假意。

伊娇攀上付熙江的胳膊,仰起那张苍白的小脸,摇了摇头,制止她,道:

“江姐姐不必大惊小怪,许是我大病初愈,今日又说了许多话,才至如此,不用劳烦府医了,我歇一歇便好。”

付熙江赶忙急急地催促道:

“好好好,我扶你回床,赶紧歇歇。”

言罢,她便扶着伊娇往床边走。

那副小心翼翼搀扶的样子,好似伊娇是何一碰便碎的瓷瓶一般。

付柏元拧起眉头,眼瞧着自己便要白来一趟,不免有些急了:

“娇妹妹,你的功课……”

“你是聋了吗?”

还没等付柏元说完,付熙江回头便是一嗓子,打断:

“没看娇兔子今日不舒服吗?赶紧滚!滚滚滚!”

本来,付熙江便懊悔自己,今日不应该来叨扰娇兔子,害得娇兔子不舒服。

心里再懊恼,她又不能冲着娇兔子发脾气,可不是谁撞上来,就是谁找骂吗?

更何况,她本就不喜欢付柏元和付馨朱,一个盛世白莲,一个道貌岸然,恶心至极。

有了付熙江帮自己,送走那两个东西,不是何难事,伊娇倚在缎绣鹅羽的软枕上,背靠着床壁,扭头看向窗外。

花格窗被支起,窗外的玉兰树,约莫是过了花期,稀稀落落的白色玉兰挂在枝上,看起来颇有些萧瑟。

阵阵风吹过,簌簌作响,残花打着旋往下落,远远看上去,倒像是下了一场雪。

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发慌,心脏像是半空,没着没落的,于是想招来书夏问问,阿爹回来没有。

哪成想,话还没问出口,书夏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老爷他……”

伊娇顿时直起了身子,“阿爹怎么了?”

书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小姐,老爷他……”

“下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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