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看着玉盒里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眼多尔衮,这才伸手拿出来。?燃?文小??说.?r?a?n??e?n?`
右面的是一张地图,封面上偌大的‘兵力布置图’五个汉字,很是夺人眼球。
朱栩摊开看去,上面详细的标志着‘东/京’附近的兵力的详细布置,地图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各个领兵人的名字,性格,作战方式等都有介绍。
朱栩神色平静的放下地图,又看了眼多尔衮,拿起中间的,这是一道‘账本’,涉及后金的高层人员的花名册,金银财况,粮仓位置等等一系列重要情报。
朱栩又拿起最左边的,翻看一看,这是多尔衮的上奏的‘效忠书’,言称‘虽忠勇王之属,亦有报国之心’,希望朝廷能够让他领兵,为朝廷‘平内乱,灭外贼’。
朱栩看着这道奏本,神色怪异,抬起头,双眼微眯的看着低着头的多尔衮。
前面那一句可以认为多尔衮因为‘怕死’所以要投降,可那一句‘平内乱,灭外贼’就值得玩味了。
‘内乱’,沈/阳现在也可以说是大明属地,多尔衮这‘平内乱’,指的是黄太吉?
‘灭外贼’指的是谁?大明四边除了不时南下劫掠的,能称得上‘贼’的,也唯有蒙/古各部。
朱栩放下奏本,手指敲着桌面,神思飞转。
锦衣卫从辽东传来的情报,也有关于多尔衮和黄太吉之间明里暗里争斗的,尤其是黄太吉昏迷期间,多尔衮动作奇多,只怕阿敏入长城也是多尔衮故意送他去死,而黄太吉送他来京师,应该也是一样的目的。
只是,这两位都不简单,这次多尔衮的‘投诚’是真是假?
朱栩打量着多尔衮,他微躬身,低着头,一眼看去如大明的普通都尉,看不出丝毫特别。
曹化淳,刘时敏等人见朱栩没有说话,偌大的御书房,落针可闻。
多尔衮低着头,尽管神色平静,眉头却微不可察的在抖动。
他不清楚这些条件能不能打动明朝皇帝,若是他轻飘飘一句‘拉出去砍了’,他这次赌博就输了,他内心潜藏着的宏图大愿也将一切成空。
脖子上仿佛有冷风穿过,让他汗毛炸立,浑身冷透。
可他纹丝不动!
朱栩打量着多尔衮,忽然间心底一阵好笑,不论多尔衮的投诚是真是假,在他手里难不成还能翻出天去?
既然多尔衮来了,不利用也白不利用!
朱栩敲着桌面的手指一顿,微笑道:“嗯,忠勇王的诚意朕收到了,你的……朕也看到了。都尉……还是差了点,你手里有多少兵马?”
多尔衮听着朱栩温和的话,心底一松,知道赌赢了,抬手道:“回皇上,若是得皇上允许,臣可以从沈/阳调三千精兵入关。”
朱栩点头,道:“嗯,都尉还是差了点,朕给你加封副总兵,除了你的三千骑兵,朕再给你配七千凑齐一万,归总兵满桂调遣,待会儿让人带你去见兵部堂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多尔衮知道,他现在需要增加他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单单是盒子里那几样还不够,又抬手道:“臣与蒙/古各部多有联系,愿为皇上分忧。”
对于蒙/古,朱栩一直都是奉行需要足够硬的拳头,多尔衮的关系网没多大用,可他的战争能力却有大用!
朱栩笑了笑,转头向曹化淳,道“你领着去兵部传旨,然后再带他去满桂,亲自去。”
曹化淳知晓这是朱栩重视的表现,应了声,便向多尔衮走去。
多尔衮再次抬手,不动声色的,深深的,看了眼朱栩道“臣告退。”
朱栩点头,目送多尔衮退出御书房。
朱栩嘴角含笑,轻声自语的道“也好,就拿蒙/古试试。”
夏粮收成在即,正是蒙/古抢劫的关键时候,也正好是试试多尔衮的好机会。
朱由检自从与朱栩‘交心’之后,越发的有摄政王威严,强行的在文昭阁阁议上,通过了‘恢复祖制’的阁议,上奏司礼监,阁议决定:即日起,凡拥有超过九百亩以上田亩的户丁,每亩征税五升,同时补缴税粮5升。
也就是说,朝廷要对天下田亩,每亩征收一斗税粮。
顺天府刚刚发出消息,就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当天就有无数的弹劾奏本飞入通政使司,弹劾文昭阁‘乱政’,要求罢免,恢复内阁等等。
同一天,朱由检召集六部尚书侍郎,督政院靖王,商议省改的事情,会议异常的顺利。
阁议决定:设立辽东省,涵盖山海/关以北,辽东都司半岛,张问达为巡抚,杨麟为总督。陕/西,四/川,贵/州,云/南,湖/广五省进行重新分化,多出宁/夏,甘/肃两省,新任的巡抚与总督也准备就绪,已经在去往的路上。
文昭阁与兵部也飞速的决定了后金的‘真正的投降’的条件,包括严格的划定边界,大明朝廷派员监督后金军政,详细的贡品,封号,通商等等。
文昭阁动作迅速,这也让大明京城内外颇为惊讶。
令人意外的是,省改的反对声并不大,不论是陕/西,四/川,还是云/南省域都非常的大,形势错综复杂,加上灾情严重,那些当官的恨不得立马甩锅,自然不会阻挡。
真正的阻力,还是在面对向富人收税,补税的事情。
纵然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各地反对声依然此起彼伏,不止地主们抱团抵制,抗拒税粮官员,各地省府县的头头脑脑也都消极对待,甚至暗地里阻挠。
这场征税,目标对象就是富饶的南方,沿海诸省,先是政改,接着又强行取缔了复社,外加魏忠贤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未干,好容易稍稍平静,不论是朱栩还是大明的高层都不愿意再‘激怒’江南官宦集团,只能施之以柔,缓慢推进。
大明的朝报全力开动,目前报纸都是非常便宜的,遍布京城的摊点,谁都买得起。
省改的消息,建奴朝贡的消息,赈灾的消息,平乱的消息,总之,都是皇帝英明神武,朝廷一心为国,呼吁民众要勒紧裤带与朝廷一同抗灾,渡过这艰难的日子等等。
朝报在各省陆续设立报点,开始慢慢掌握舆论导向。
去往陕/西的路上,一座精致,有些奢华的马车内。
李岩面无表情,双眼阴沉着,仿若有无限恨意,偏又发作不得。
他的妻子汤氏轻声的安慰着道:“夫君,纵然考不上省文院,也可以让父亲大人报送,哪怕不行,朝廷不是说也可以如过去一样,科考入仕吗?”
李岩抬头看了眼汤氏,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哼了声,闭上了眼。
汤氏虽然是大家闺秀,可对外面的事情又能了解多少?
让李岩愤怒的是,是他三次都没有考进那山/东省文院,而那些不在他眼里的人,却纷纷都考入了!考不进去,保进去?以他李岩的性格,做不出这等丢人的事!
同时他还意识到另一件事,省文院的考题既然他考不过,那科举也就别指望了!
朝廷,断绝了他的仕途!
‘昏君!’
‘昏政!’
‘无德!’
‘无能!’
李岩紧闭着嘴,心里怨气翻腾,不同的咒骂。
汤氏知道她夫君的脾气,只能不时的轻声抚慰,可现在看来,似没有多大作用。
汤氏美眸看着李岩有些消瘦的脸颊,心里轻声道‘或许,得找娘来劝劝。’
没能考上文院的不止是李岩,江南很多士子,文人都三次没有考入,禁不起打击之下,整日的在青楼勾栏流连,愤声怒骂。
张溥,张采,陈子龙,顾炎武等人向朝廷低头,解散了复社,也得到了江/苏巡抚的特批,准许他们进考文院。
可纵然一身才华,文章写的甚是漂亮,可都在‘理’,‘数’二科被阻拦,两次都没有考入。
他们都是骄傲的人,咬牙不向‘新学政’低头,是以只能以满腔的怨恨在秦/淮/河两岸游荡不休,日日笙歌,高声唱和。
倒是顾炎武很特别,尽管也是两次没有考上,可考的分数却越来越高,三番两次进入文院,请求给卷子,或者教本,希望回去自学。
文院自然是希望普及教育,从不吝啬,不止给了教本,甚至允许他进文院旁听。
顾炎武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每日都精神抖擞,在家就闷在书房里,钻研‘新知识’,要么就去文院听课,向多位学政,教授请教,这给文院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其中一位教授甚至准备将他手里的举荐名额给他,让他进文院就读。
顾炎武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对朝廷‘新学政’抵抗,在江南非常普遍,甚至经常有一群人,拿着四书五经在街上整齐划一,摇头晃脑的大声的诵读,以这样的方式抗议。
江南士子的宁死不从,纵然是对‘新学政’的反抗,在另一方面,却有了非常好的成就。
他们拯救了因为‘九条规定’而陷入低迷的秦/淮/河,无数的士子涌入,整日唱和,一片片华丽的文章现世,将江/苏,浙/江映衬的交相辉映,一片盛景。一些名妓也崭露头角,声名响彻江南
甘/州。
李鸿基,宋献策,李过三人艰难的逃到这里,银子也花完了,问题是他们要投奔的那亲戚,一个多月前在兵部整肃中,涉及克扣军饷,差点引起兵变,被砍了脑袋。
千辛万苦逃到了这里,却是一条死路。
他们都不是去给大户人家做下人的人,想要谋官身,没有人引荐作保又是不成。
三人窝一处废院子后面,都皱眉,满脸愁容。
大明天下是大不假,可是背着杀人官司的逃犯要混一个好生活也不容易。
李过比李鸿基还要大几岁,双手粗糙,一脸风霜,这些日子都是他在给李鸿基,宋献策找吃的。他们两人一个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一个是只知道风月、读书的书生,都是受不了苦的人。
李过脸上也有了难色,看着李鸿基道“二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到有官兵看我们的眼神奇怪,可能是海捕画像送过来了。”
宋献策默然不语,他没有了进仕之路,眼见陕/西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又有那些达官贵人,豪门富户整日笙歌达旦,富的流油,心里渐渐升起了怨愤之情。
李鸿基看看宋献策,又看看李过,忽的咬牙道:“我听说王大将军在/阳,咱们去投奔吧?不论如何,也好比做饿死鬼,东躲西藏的强!”
王嘉胤起事后,号称‘奉天大将军’,人称王大将军。三日前,他逃脱洪承畴,曹文诏的围剿,绕过潼/关,渡过黄河,再次回到陕/北,攻占/阳,人数骤增到了六万,名声响彻陕/西,山/西,四/川诸省。
李鸿基的话,一下子敲中了宋献策的心底,他眼神变了变,猛的直起腰板道:“好,咱们投奔王大将军,推翻这腐朽大明朝,重立新朝!”
李过倒是无不可,见都同意,直接道:“事不宜迟,咱们走吧,听说官军正在围剿,去迟了就晚了!”
李鸿基心里涌出愤恨着的豪情,沉声道“这就走,等我手里有了人,就下杀回米/脂,杀了那群昏官!”
宋献策跟着起身,已经在谋算着怎么进身,怎么帮助王嘉胤逃脱官军的围剿了。
王嘉胤的迅速壮大,也激励了其他人起事。其中动静最大的就属白莲教,徐鸿儒。
徐鸿儒经营多年,一起事在明朝官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聚集数千人,接连攻克邹/县、滕/县、峄/县,人数达到三万人,号称‘中兴福烈帝’,年号大成兴胜。
与此同时,北直隶的于宏志在衡/水起兵,进逼大运河,要截断漕运。
不过一日,刘永明又在河/南起事,聚众两万,兵锋直指徐/州,淮/安两府。
六月初六,躲在云/南,四/川,贵/州三省交界的奢崇明复起,三万人马攻克永/宁,杀光府兵,剁死知府,大军直逼重/庆!
在前三日,贵/州安邦彦知道奢崇明反,率十万大军围困了贵/阳,整个贵/州为之颤抖。
金銮殿。
很久没有的廷议,再次召开。
已经有成年人身高的朱栩,高坐龙椅,一脸冷色。
下面文武百官,信王,靖王二王都在,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在大殿里流动。
督政院督员章允儒,上前一步,沉声道“皇上,盗民四起,当以严厉镇压,臣请皇上增兵西南,剿灭匪盗!”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章允儒话音一落,十几个人出列,皆是‘附议’!
这一系列的变乱对朱栩来说也很意外,朝廷的镇抚从未断绝,究其根源,还是改革没有深入,陈病旧窠所致。
他面无表情,手指敲着桌面,沉吟不绝。
对于这些流民,明朝的高层向来态度坚决,都是严厉镇压,彻底铲除。其中固然有奉朝廷正朔的原因,也有着这些流民军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起义’,他们更多只是要‘抢劫’,出于对‘富人’的憎恨,没有什么‘大义’,都是高呼‘饿死不如盗死’。
哪怕历史上李自成成功的推翻了明朝,逼死了崇祯帝,也没有像一个应有的‘起义领袖’转变,而是想着与那些同样‘起义’的头头,坐分天下,共享荣华富贵。
像‘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这样的口号,终究都是口号,从未实施过。
皇上不说话,下面的臣工却不能沉默,兵部尚书申用懋,上前一步,举着笏板,大声道:“皇上,盗匪如不早早遏制,怕是会成燎原之势,臣请增兵西南,秦良玉可总理四/川,贵/州,云/南三省军务,统调三省总兵,总督,镇压一切匪乱!”
申用懋这个兵部尚书的话很重要,众人也都清楚,兵部乃是皇上最看重的地方,申用懋这个尚书的分量自然不轻。
仿佛得到了讯号,工部尚书徐大化也出列,抬手道:“皇上,北直隶,河/南,山/西也可仿照,可命总兵曹文诏总督三省军务,剿灭白莲教等匪乱!”
曹文诏的身份都是众所周知的,谁也不会反对。
刑部尚书倪文焕也跟着出列,道:“皇上,西南兵力不足,臣请立即派兵支援!”
各大尚书,侍郎都说话了,意见基本都趋于一致。
之前朱栩也已经与孙承宗,孙传庭等人商议过,这个廷议,更多的是向满朝臣工通气。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转头看向朱由检,道:“皇兄,你怎么看?”
朱由检的态度比其他人更坚决,出列沉色道:“皇上,匪乱不可纵容,当严厉申明朝廷之议,西南四省,臣请增兵十万,全力剿除!”
朱栩微微颌首,又看了其他人一眼,身体一直,沉声道:“传旨,命秦良玉总理四/川,贵/州,云/南,甘/肃,宁/夏五省一切军务。曹文诏总理山/西,河/南,北直/隶,山/东四省军务。命洪承畴主理陕/西军务,命杨嗣昌主理湖/广,江/西两省军务。着兵部调兵十万,分配给西南诸省。命毕自严为了钦差,入西南,负责省改一切事宜,诸省巡抚以下一应官员,需全力配合,不得懈怠!”
满朝文武都抬手,朗声道“遵旨!”
现在的大明京城,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文武百官,都着强烈的自信,小小的匪乱?锐不可当的建奴还不是都来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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