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祗吟正在戒律堂处理徒弟擅用禁术,以至于身死道消的事,他坐在掌门旁边的位置,别的长老个个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就连实在挪不动位置的掌门,也有些如坐针毡。
因为白祗吟来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茶杯莫名碎了好几个,椅子也突然断了,还有戒律堂长老关押在锁妖袋里的妖兽,也跑出来了好几只,还有....
总之,“三长老毕竟是祗吟师兄的爱徒,如今她已魂飞魄散,难以追究其责,嗯...不知师兄有何想法?”
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嗯”了两句,就是喝茶用手指敲桌边,你倒是说点什么啊,说完赶紧走,真的。
“言之有理,此事我等还真不好妄下定论,毕竟当事人已死,至于三长老的小徒儿,也还是个孩子,如今都还昏着,定是受到不少惊吓。”
这话从戒律堂长老口中说出来让人诧异万分,但很快众人便悟了。
且不说这事要是宣扬出去对五行灵宗的名声还有白祗吟的清誉皆有损害,关键人都死了还能怎样,怪到白祗吟身上去吗?
这位可是镇宗的重量级长老,他要是出点什么事,估计仙门百家就都知道他们五行灵宗出了位觊觎自己师尊的孽徒了。
宗门的脸都要被丢尽。
算了算了,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正想着,白祗吟身旁桌上的一个白玉茶杯又碎了,戒律堂长老心痛的快要滴血,他就不该手欠拿出自己宝贝的茶具,可谁知道会突然出这么一档子事把这位常年不下山的倒霉祖宗引过来啊。
真是祸不单行。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是本尊教徒无方,若有什么责罚,本尊理应受着,无需为难。”白祗吟终于开了口,清风朗月的脸上是一派义正言辞之色。
见长老们皆面面相觑,他正欲侧头对掌门说些什么,体内那因为禁术短时间无法斩断的,如丝线牵引般的联系让他感应到了另一端人的灵力异样。
“那就这样,本尊还有事,先行离去。”放下手中白玉茶杯,话音刚落,人便消失在了座上。
戒律堂内的人都打从心底松了口气,结果掌门座下的扶椅突然四分五裂开来,若非掌门反应极快,这个屁股墩摔下去四仰八翻的,估计颜面得全无。
“意外,意外,不用在意,哈哈...”掌门心有余悸却还要勉强自己笑出声,手心却是一片冷汗。
各位长老也配合地笑着点头,示意理解,只是大多心中都想着,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便是装病都不来了。
回到净月峰,白祗吟原以为他那小徒孙是出了什么事,结果却看见了那桃花树下酣睡的小姑娘,四周青草鲜花,在这荒芜的峰头像是独劈出来的一方桃源仙境。
白祗吟突然明白了为何以往他那已经死去的女徒为何会将苏木藏的严严实实,几乎不让她外出见人。
原是如此,唉……这样的体质,若是被旁人知晓,将会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罢了,既然事已至此,小徒孙与自己的命线联在了一起,因果关系已经结下,那他就必然不能再对她放任自流。
只是自己从未养过这么小的孩子,当年收徒时忝儿也已满了十八,苏木……看骨龄也才十三。
唉,太小了,不知道性子是不是个闹腾的,那样的话他还真是有些难办。
走过去,白祗吟正要把人叫醒,小姑娘却突然睁开了她那双懵懂迷茫的大眼睛,眸中还缭绕着一丝水色,无措又防备。
“你是谁?”苏木是没有见过白祗吟的,所以这样的反应才算正常。
眼前这个人穿着墨青色的衣袍,衣袖和下摆都是竹叶的纹路,头上的发冠同样也是竹叶枝丫的模样,领襟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粒,几乎挡住喉结,真是保守的不行。
他的瞳孔极黑,但又有种古井无波的感觉,想来真正的情绪是很难看透的,不过他的五官倒是非常令人赏心悦目。
狭长的丹凤眼微微轻挑却是拘了几分威严在里面,五官十分完美但整体又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淡泊宁静感,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不在意,可望不可即的样子。
可他却为了不吓到苏木而缓和了面部表情,仿若碎玉雪融的嗓音轻柔地对她说:“本尊是你师祖,从今天起你跟着本尊一起修炼,需勤勉努力。”
听着这话,苏木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有些难为地皱了皱眉头,苏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花瓣,便盯着眼前的白祗吟道:“可是师祖,师父去哪里了?”
苏木原以为眼前这个男人至少会编个善意的谎言骗骗她,结果倒好。
“她死了,以后你跟本尊生活在一起。”
苏木:“......”
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远处的小松鼠看着眼前这俩个人类歪了歪它的小脑袋很是迷惑地“吱”了一声,苏木这才反应过来,“哇---”的就大哭起来。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那种伤心难过。
白祗吟并未想到自己过分直白的话语会造成这样的情况,眼里难得有一丝无措,虽然很快收敛起来,但眉头却是皱的分外紧。
“莫要哭了,生死有命,莫要太过执著。”
他语气淡然,仿佛那死去的徒儿在他生命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苏木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几倍速重新翻看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储存,看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结果还真是,白祗吟这家伙修的是无情道啊!
心下凉了大半,以至于哭声比之方才更真切了许多。
真的哇凉哇凉的。
“聒噪。”面前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苏木哽了哽嗓子还未酝酿新一轮大哭,眉心便有绿色的灵力钻入,顿时整个人就犯困到不行,意识最后消散前,苏木眼睁睁看着白祗吟用佩剑托着自己离开。
被饿醒后发现自己回到了那茅草屋内,自己睡在床上,而白祗吟则是在不远处的蒲团上打坐。
摸了摸饥饿的肚子,苏木犹豫片刻,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还未试探地扯到白祗吟的袖子,对方便睁开一双清明的眼睛盯着她。
“何事?”嗓音空灵又微微沙哑,如上好的琴弦拨弄出最悦耳的弦音。
苏木感觉自己被撩了,还是无声最致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