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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面圣

图禄托直接从床上翻身而下,甲也不披,直接拿过武器便窜出帐去。

“是哪来的明军?搞清楚了么?”

亲卫连忙道:“夜色太黑,暂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

图禄托当即怒道:“哨探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明军窜到营前?明军多少人来袭营?”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出走,趁着夜色看向敌袭的东南方向。

明军骑兵步兵已经与反应过来的金军战做了一团。

“目测不过一千。”亲卫赶紧作答。

“不过一千?真是找死!速速让马拉托领两个牛录兵马出来!整军迎上去。”

不到片刻,在图禄托的组织下,两个牛录额真便领着兵马出营迎战明军。

只是这时,营中忽然骚乱。

转身正要先回营帐披甲的图禄托登时便收到了亲兵禀报。

“左侧着火?”

图禄托提着甲便快步迈出了营帐,往左看去,果然有火光闪烁。

“是明军,有大股明军袭扰左侧马料。”

图禄托脸色大变,直接沉声道:“快,给我披甲。”

亲卫连忙过来帮忙。

正在这时候,侧前方又是一片骚乱。

图禄托抬眼望去,竟又是一波明军骑兵来袭,这些明军骑兵手掷火油和火把,登时惹得侧前方又是一片火海。

图禄托这下坐不住了。

意识到这并非是明军的小股试探,很有可能是明军大规模来袭。

“人数多寡?”

“不知道……约莫近千人吧?”

“又是近千?”

就在此时,忽然又有个军官急冲冲来报。

“什么?正面大股明军骑兵来袭?有多少人马?”

“夜色晦暗,看不清,但是看出人数不少,汇合了先前那股袭击的明军,现在已经快冲入营中了!”

图禄托脸色骤然变的大惊,赶紧看向亲卫,连忙道:“快!快去禀报给小旗主!”

“是!”

而此时,岳托并不在自己本部营内。

而是在黄台吉的主营中,因为夜间谈话过晚,黄台吉便留他过夜,而今听闻示警,他亦是马上警觉惊醒。

岳托沉着脸询问过来示警的卫兵:“到底怎么回事?”

卫兵连忙道:“咱们的草料大营遭遇明军袭击,明军纵火烧了草料,营中现在大乱。”

岳托闻言却不惊慌,不慌不忙的一边穿衣一边问道:“明军来了多少人马?”

卫兵连忙说道:“应有数千,我来之时,明军似已冲入大营中。”

“那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岳托面色清冷,穿戴好衣物,走出帐篷,正要去向黄台吉禀告。

正好黄台吉身边亲卫连忙过来。

“大汗已经得知你营中之事,这是令符,允您一千旗丁救急。”

岳托本想下意识拒绝。

像他们,虽然一同行动,也一同合成大金,但是八旗之分,其实算是隶属于很私人的武装。

眼下岳托知道自己草料大营遇袭,自然只想尽快回去主持大局,并不想借兵。

但看了眼令符,岳托也知道而今大金已经不是以前的大金,正在逐渐走向融合,又是大汗一片心意,自己也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去驳大汗的心意。

所以岳托便郑重接过了令符。

随后领着兵马迅速回营。

大营路程不远,片刻即到。

一到达,岳托便看到草料大营入目之处便是犹如火海。

情况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失去这批草料,对于他这一旗来说,可是相当麻烦,尤其是接下来可能还要迎来与大明皇帝的战斗。

岳托不再犹豫,当即迅速领兵援入营中。

一入营内,便看到满地狼藉,四处皆是尸体,明军肆虐的冲杀着营中仓皇来阻的旗丁。

而也正好就在此时,岳托也瞧见了他手底下的大将图禄托正要浴血奋战。

他正待要去唤,结果目光一凝,便暗道不好,连忙高声呼道:“小心!”

图禄托本正在专心应敌,见到已经有兵马来援,当即便知道是小旗主岳托领援归来,战意更是高涨,只在此时听闻到了岳托的呼喊。

他只下意识转头去看。

结果这一看,正好一箭穿心。

“图禄托!”

岳托顿时着急,大喝一声,便连忙拍马领着兵马冲过去。

曹文诏脸色平静的放下弓,岳托既然领兵回援,他也是毫不犹豫,当即便迅速下令撤退。

“全军听令,撤!”

撤退命令登时传出。

“快!快走!建奴来援了!跑!”

“快跑!”

“撤!”

所有明军顿时不再往里突,而是转身开始按照原路撤退。

“图禄托!”

岳托此时已经飞速下马来到了图禄托面前。

只是图禄托连最后一口气都已经没了,死的不能再死。

岳托顿时心神一荡,一股像是做梦的感觉笼罩了他,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向射杀图禄托的罪魁祸首,结果正好看到撤退的曹文诏回首。

两相对视。

岳托显然也认出了曹文诏。

曹文诏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弯弓射箭,只引兵速速而撤。

岳托怒极,直接下令追击。

“图禄托你放心!不杀此人给你报仇,我誓不为人!”

当即便翻身上马,亲自引兵去追。

就这样,明军曹文诏引兵前逃,岳托引兵狂追。

两支部队就这样一前一后开始奔走在山野当中。

也不知道奔走了多久,天色已经有点小亮,入了山林过后,建奴追击速度有所减缓,曹文诏才领的部众在山野中停下歇息。

歇息之时,曹文诏便迅速让人清点兵员。

结果却不容乐观。

原关宁军跟出来的本部损失还好,有些走散了,但本部来说,还是聚集了近两千,但是一字营就极其惨重。

而且多数不是直接在袭营中战死,而是撤退不及。

这时候就可以看出兵员素质,有些明军士卒明明听到命令,却没有离开,杀了眼仍旧恋战杀敌,有些则逃窜不及时,这些的下场便是迅速被来援建奴围杀。

撤退是一门学问,也是当兵时训练的内容之一,一字营这些蓟镇兵马和卫所兵马、守城兵马显然不仅疏于训练,甚至连撤退都撤不明白。

“一字营损失了多少?”

虽然抱着让这些人死在战场的冷血念头,曹文诏还是忍不住询问一下。

若是这一战活下来,倒是可以收纳起来再训一巡。

杨都司摇头说道:“尚未统计完成,许多兵马走散,但怕是大部分都没了。”

曹文诏无言了。

其他将领也没有说话。

像这种敌方给出来空当偷袭,一般来说是很难死伤惨重。

就在此时,殿后的哨探忽然传来了消息。

副将都愣了:“建奴还在追?这是上头了么?还是咱们杀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一旁的将领十分兴奋:“难道是旗主被干掉了?”

唯有曹文诏十分冷静,道:“不是旗主,一个小角色罢了,速速上马,他追任他追,夜色里,山林中,他再追深一点,有机会咱们就吃掉他们。”

众将闻言,疲惫不堪的神色顿时一震。

随后整军迅速再次上马。

这次再撤,便更有章法。

而且有着曹文诏想要诱敌深入再打一打的想法,所以撤起来,一直给建奴留下尾巴,引诱着建奴继续追击。

只是在天色大亮之后,曹文诏忽然发觉其身后追兵少说也得有个四五千建奴骑兵。

这瞬间便让曹文诏放弃了伏击想法。

四五千的建奴骑兵,绝对不是他们这支只有不到两千的疲惫之军能碰的。

昨晚夜袭成功,那是真的因为天时地利,建奴疏忽大意导致。

而今天色已经明了,想要和这样规模的建奴碰,就是手下兵马饭饱喝足,精神饱满,曹文诏都没有把握以少胜多。

所以曹文诏更是毫不犹豫,再次调整了路线,直往蓟州城而走。

一边往蓟州城走,曹文诏一边询问:“往蓟州城那边通报了没有?”

“已经通报过了。”

副将闵福元连忙问道:“怎么说?会出来接应咱们吗?身后建奴越追越紧,似乎知道我们往蓟州城去,想要在那之前追上我们。”

杨都司也是满脸担忧之色:“是啊!咬如此之紧,若是不出来接应,我们可过不去!别到时把我们堵在防线外边,届时进,进不去,后面建奴追来,岂不是要死?!”

显然,杨都司深刻了解大明现状。

虽然同是大明部队,也做了相关的通报,但是毕竟严格算起来,他们这一支孤军仍然算是无令擅行,尽管他们是奉卢象升总督之命援及遵化才造成现在的局面,但是沿途之城,在没有接收到朝廷兵部手令,给不给进真全凭心情,不给进,那是恪守本分,给进,那是情分。

而且,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赵率教赵总兵不就是因为三屯营总兵朱国彦朱总兵不许入城所造成的本部被灭?

先前应答的游击将军也是语气低沉了一些:“不知道会不会接应……”

曹文诏冷静道:“放心吧,皇上可在呢!不会出现三屯营那种情况,体量也不同,且速度前进。”

见到曹文诏如此说,其他部将也纷纷应是。

明军和金军两支队伍再次一前一后疾行在于山野当中。

前方便是蓟州防线,再过去便是蓟州城。

就在曹文诏一众人见到防线的时候,曹文诏心思一动,瞧见老远忽有传令兵挥动旗语。

曹文诏当即下令:“勒马!调头!”

此刻众将心思都还在担心前面拒马壕沟能否让他们通过时,冷不丁听闻曹文诏的命令,都一时诧异。

而说时迟那时快,也是瞬间,左右两旁忽然窜出两支明军骑兵直奔曹文诏部身后。

“这是咱们的反打!快,调头干他们!”

曹文诏已经认出两旁窜出的骑兵是袁崇焕领军,当即急促再次下达命令。

只是命令匆忙,只有他能反应过来,其他人根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匆匆勒马,一时造成骚乱。

这时候直奔敌军的袁崇焕已经高声冷喝:“不干你们的事,你们速速撤回防线之内。”

说话间,袁崇焕也已经奔着岳托而去。

也在此时,炮声响起。

建奴追击一滞。

“这厮是想要功劳独吞……”

见到此状,曹文诏心中着急,但是看到防线内已经有令兵朝他而来,曹文诏也只能暗叹一声,此时再调头已经不是明智之选了。

这就有贪功嫌疑了。

算了,自己已经做的够多了。

曹文诏缓缓引马上前,与传令兵确认了身份,再待防线拉开一道道拒马,曹文诏便引兵而入。

而此时,岳托也目睹袁崇焕领兵气势汹汹奔他们而来。

一时间,岳托眼睛发红,亦是知道为图禄托报仇是没有机会了。

曹文诏本部已经入了明军重兵防线,他们再不走,怕会被袁崇焕给咬住留下了。

尽管心中悲愤万分,但还是理智战胜了愤怒,岳托知道自己被对方牵着绕圈子,追出如此之远,如此之久,已经是十分不智,落到大汗处是要吃挂落,倘若再在此损兵折将,那后果怕是更不堪设想。

所以一念之间,看着冲过来的袁崇焕,岳托便是十分不甘心的鸣金收兵,迅速调头开始后撤。

只是袁崇焕在京中憋了许久,好不容易再次能出来领兵,自是不情愿无功而返,更是发狂了般咬上去。

……

而此时曹文诏被引至一开阔地安营之后,当即便被人引着入城。

只是未到城门,便引至山坡。

来到山坡,曹文诏心脏差点没跳出来,周围皆是龙撵、皇家大纛,再看坡上官卿云集,他便是再傻也意识到这是皇上要见自己。

自新皇登基,他还从未见过皇上,现在便是首次,他忍着激动,小心跟上山坡,解了刀兵,再小心经过数道威严把守,才来至贵人面前。

他只匆匆扫了眼最为年轻的那位男子,虽然未穿龙袍,但是从站位,还是周围人的恭敬,曹文诏就已经可以断定这位便是当即的圣上。

他不敢再望,直接开始跪地磕头行大礼。

“卑职山海关参将曹文诏,参见皇上……”

“你就是曹文诏,不要拜了,快起来。”

只是礼未行完,便感觉手肘被人一托,再抬眼便是年轻人来到他身边,正温和的看着他。

曹文诏懵了,旋即浑身都颤抖了。

天子亲自扶起,自己何德何能?

一时间,曹文诏脑子都要空白了。

“你的事迹,朕都听说了,辛苦曹卿了。”朱由检抓着曹文诏的手温声说道。

曹文诏闻言,也不知道怎么,鼻子忽然一酸。

只觉得这数日来的奔波,全都有了价值。

他连连再要做拜。

“臣惶恐,这是臣分内之事……”

却被朱由检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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