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说出来了,只是虞禾没点回应，面上也没有波澜。
空气一时间安静得可拍，鹿时年受不了这个气氛,逃避似地垂下头把面吃完了，盯着只剩一点汤的碗，她心里打着战鼓，低声开口,“虞禾，你是拒绝——”
桌上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对话，鹿时年闻声看去,烦躁地皱了下眉，心想谁在这大晚上打电话给她,刚拿过来想挂断,手指就忽然僵住。
手机上的来电备注,是“柴女士”
鹿时年愣神反应了一会儿,按了挂断键。
客厅里再次陷入更沉闷的气氛中,鹿时年手搭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喉咙轻轻滑动,刚要张嘴把话说完，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虞禾收回目光,沉默几秒,“接电话吧。”
“好。”
鹿时年望了眼她，拿起手机离开椅子。
阳台传来模糊的应答声，虞禾坐在椅子上,一瞬间忽然意识到，横在她和鹿时年之间的东西从来不是对方。
柴萍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来质问回国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听完了一大堆指责的话,鹿时年回了声对不起，对面忽然就沉默了。
这样的两者无话可说的场面，她早就习以为常。
自从出国以后，鹿时年和柴萍一般只会在节假日里会通一个电话，而无论柴萍对她说多少话，鹿时年都只是冷淡地应几句，从不多说话，每次视频或电话到最后都是这样以沉默收场。
有一次柴萍直接问她“你是在报复妈妈吗？”，她说出“是”的那瞬间，一边眼眶发热，一边又很有快感，从那之后的很长段时间柴萍没再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柴萍这次显然不想让话题结束，又问她，“你在京都找到工作了吗？”
鹿时年说，“没找工作，在创业。”
柴萍：“为什么不回京海创业，在这里我们都能照顾你，而且你舅舅的公司最近有很多项目都与互联网有关，来这里你会有更多的支持，只好不坏，趁你公司还没有发展起来，马上回京海吧。”
“我不会回来。”鹿时年语气很平淡，“虞禾在这里。”
对面良久才问道，“你们重新谈上了？”
“没有。”鹿时年说。
柴萍似乎是松了口气，沉声说道，“那就好，你不要再被她拖——”
“我正在追求她，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想和她在一起。”鹿时年打断了她的话，平静地说道，“就在刚刚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向她表白，她还没有给我答复，如果她不同意，我会继续追她。”
柴萍的声音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一样，她说道，“鹿时年，你疯了吧。”
鹿时年说了一句“我是”，便把电话挂断了，目光久久望着阳台上的一盆绿萝，酸涩全都涨在了心脏上。她转身见虞禾还没有出来，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惊得趴在上面的年年朝她喵呜了好几声。
鹿时年径直走向厨房，在
门口停下，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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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时年目光从她的背影，慢慢移到她的身前。
她的十指纤细，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透过细腻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她摘走草莓上的叶片，水珠顺着手腕流下。
鹿时年一动不动地看着，目不转睛。
虞禾抬起手，勾走从耳边垂下的发丝，问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看你呀——”
虞禾呼吸一滞，她低下头，看着腰间多出来的一双手臂。
后面的人抱住了她，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她的头深深埋入她的颈窝，哑声说道，“我们复合吧，虞禾。”
虞禾试着扯了一下她的手，没有挣脱开，轻叹了一口气，“我在洗草莓，先松开。”
“不松开。”鹿时年说道，“你不回答我，我心里特别难受，你要是答应我，我就松开，不然咱们就这么一直抱着吧，我特别乐意。”
虞禾不带语气地骂她，“鹿时年，你无赖。”
鹿时年说道，“你以前不就这么骂过我吗，我就是，没变过。”
虞禾被她这个无所谓的语气气笑了，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在上面留下水渍，“我们出去说，我不想在这里说。”
“好吧，那你快点出来。”这个动作很好的安抚到鹿时年，她慢吞吞地松开手，走到一半，又不舍得回头问道，“你会拒绝我吗？”
虞禾说道，“先出去，听话。”
鹿时年走出客厅，原本想把猫抱过来撸，但看见这只胖猫对她虎视眈眈的眼神，果断选择拿过一个抱枕搂在怀里，好像这样就有点安全感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年年一下子跳下了沙发，绕着走过来的人打转蹭腿，夹着嗓子一声声叫唤着，好不殷勤。
虞禾把一碟草莓放在茶几上，弯下腰揉了下它的毛，轻声说道，“年年，先去旁边，待会儿再陪你玩，乖。”
年年听得懂人话，一骨碌溜到自己的窝里待着去了。
鹿时年看见这幕立刻有点不爽，合着虞禾在拿对付猫的方法来对待她，这就算了，都是年年，凭什么对它比自己温柔。
虞禾抬眼对上沙发人哀怨的眼神，很浅的笑了一下，几乎是一闪即逝。她走到鹿时年的旁边坐下。
要开始了吗。
鹿时年下意识把枕头抱紧了点，临到这个时候她有点不敢把眼神放在身边人的身上，眼睛随意盯着前面，无处安放。
“回国后直接来了京都？”虞禾很平静地开口了。
鹿时年点头，“嗯。”
“在国外上得哪个学校？”虞禾又问。
“理工大学。”
“选得哪个专业？”
“计算机。”
虞禾嗯了一声，“很好的学校和专业。”沉默几秒后，问道，“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方兴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可是现在虞禾问她，她很想说，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从柴萍给她安置的地方出来后，她靠在仅有的一些钱在离城区很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那里的街区治安很不好，她在路上被偷过，被抢过，被骚扰过。在打工存够钱搬离那个地方之前，她天天都得带着防身工具，睡觉不敢完全睡着，要时时刻刻注意有没有人突然闯进门。
加上那段日子她在备考，每天都忙得团团转，生活如同一块巨大的陨石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但她总想着再坚持坚持，她再努力一点，就能快点回国见虞禾，不用在受柴萍的约束。
现在千帆历尽，她不忍再让虞禾担心，鹿时年轻轻地回道，“我过得很好。”
“真的吗？”虞禾问。
鹿时年笑了一声，“当然了，你看我现在这光彩夺目的样子，像是过得特别惨吗。”
虞禾平静的表面，终于出现波澜，“那为什么会瘦这么多，为什么会得胃病，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
她深深地看向她，话语轻柔，“看着我，鹿时年，你真的过得好吗？”
鹿时年心脏酸胀更甚，在虞禾的注视下，又慢慢地垂下头，“你....你怎么知道？”
虞禾沉默着，鹿时年突然想起什么，试探地问道，“我姐告诉你的？”
虞禾点了一下头。
是。
我把那天没有接到的电话存了下来，拨过去之后发现是你的姐姐，从她的口中知道了你已经出国的消息。
本来不想过多打扰她，可我太想你了，每年都会小心翼翼地发去一条短信，从对方少之又少的言语中一点点了解你的动向，请她每次换号码的时候能告诉我，我多害怕在这偌大的世界里失去你的消息。
知道你过的不好，我心疼得发慌，但知道你在勇敢的往前走，我又为此感到高兴。
这些话讲出来似乎太过于扭捏，可依旧希望你能明白，我很想你，很心疼你。
察觉到自己被虞禾汹涌的情绪包围，鹿时年凭空生出几分勇气，主动伸出手抱着她，放在腰间的手指慢慢收紧，老实说道，“我过得不好，我很想你，特别想你。”
虞禾很淡地嗯了一声，手缓缓绕到她的后背，“这些年有喜欢别人吗？”
“一直喜欢你，没有变过。”鹿时年呼吸一点点加重，“你呢？有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吗？”
虞禾轻阖上眼睛，微哑的嗓音在夜晚里响起，听得让人心软成一片，“没有，我在等你。”
鹿时年搂得更加用力，有种想要把她嵌入身体里的架势，她胸口不断起伏，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可以复合了吗？”
虞禾说，“不可以，你和我说过分手吗。”
这句话在耳边落下，鹿时年稍稍退开看着她的眼睛，愣愣的，傻傻的把虞禾刚刚的话反复在脑海里回放，一直在心脏里盘旋的酸劲攸地退去，取而代之地是满满当当的雀跃。
她捧起虞禾的脸，然后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唇角，缓缓说道，“虞禾，我们异地恋结束了。”
蜻蜓点水般的吻结束后，鹿时年眼睛特别亮，脸上展现的满足、欣喜没有丝毫的隐藏，袒露无疑。虞禾沉默地抬起手，勾住她的脖颈拉过来和自己接吻。
在无数个思念泛滥的夜里，鹿时年幻想着与今天这样一样，把对方抱在怀里，肌肤紧密相贴，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虞禾依旧喜欢去磨那颗尖尖的虎牙，舌尖在温热的口腔里吸吮|搅动。热意汹涌，鹿时年被吻得意识有些模糊，慌乱又温顺地去汲取对方的津液，脖颈处血管凸起仿佛即将要炸开。
狭窄的沙发上呼吸不断起伏，灼热燃烧。
虞禾微微分离开，白净的耳廓充血发红，手指轻轻抹过她的嘴角，低声说道，“下次别让我等这么久了。”
鹿时年又往前吻在她眼睛上，尝到了一片酸涩，她抵在她的额间，声音虔诚无比，“不会让你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