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时年咽了咽唾沫,躲避她稍显恳求的目光，“我两边都会考虑，当然,得在我考过足够分数的前提上。”
虞禾嗯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在大学的选择上面,鹿时年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从小到大她几乎没什么自主选择的权利，上一世高考后偷偷改了高考志愿，其中除了李景明的原因外,也是想真真正正做一回属于自己的决定。
虽然结果不尽人意。
人生的十字路口，决定还是需要慎重，尤其是她这样经历过一世失败的人,对于大学的选择更要慎重。
燕宁的春天一向很多变,原本在月初,气温渐渐升高，有直逼夏天温度的趋势,却又在几天后迎来了断崖式降温，刚褪下的春装又重新穿上。
月考就在这鬼天气中，猝不及防到来。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鹿时年就蔫了。
这次试卷整体难度不高，但她却写得极其不顺，脑子跟糊住了一样，好多题目都没有解出来，考得浑浑噩噩的。
第一天，自习课上对完答案后，鹿时年瘫在了桌子上，心想这次考试完蛋了。
月考结束后的班级气氛比平常活跃很多,上次月考过后，于晶晶和舒晴的位置换到了她的左手边，前排换成了体委戴齐和他的小女朋友顾彤，没事没事就耳鬓厮磨。
此时仗着老师不在班级，胳膊就亲密的靠在一起。
顾彤小声说，“我这次考试肯定又没考好，选择题错了好多....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
“没事，下次我们再接再厉，这又不是高考，还有机会，我们一定能上同一所大学。上次你想要的口红，我帮你买了，别难受了。”戴齐说。
“呜呜呜....你真好。”
鹿时年虽说早已适应了这种甜蜜氛围，但还是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恨不得把耳朵关上。
伤心也只能伤心一会儿，还得继续完成作业。
鹿时年睁开眼，刚好看到虞禾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小情侣，有一点好奇的样子，连手上的笔都不动了。
鹿时年扬了下眉，学霸喜欢看人谈恋爱啊。
虞禾感受到她的视线，侧过眼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垂下了头。
鹿时年笑了一声，看着虞禾白里透红的脸，觉得还挺可爱。
这叫什么来着，反差萌。
虞禾不看前面，也不继续写题，反而从书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
鹿时年见状说道，“哇，趁着老师不在，你都敢偷吃了。”
虞禾拆开包装，塞到了鹿时年的嘴里。
鹿时年舌尖勾住糖果，含糊不清说道，“你当是喂小狗呢？”
“狗不能吃糖。”虞禾淡淡答。
“.....行叭，我不是狗。”
这个同桌最近像是变了性子一样，平时书包里不见一包零食，没想到这段时间时不时就会拿出一包薯片分享，她自己吃的倒
很少，大多都进了她的嘴里，给她带来了一种专门投喂的宠溺感。
虞同学不会是把她当动物饲养了吧。
鹿时年问，“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光明正大地给我塞棒棒糖。不怕被摄像头那边的梁红英看见吗？”
“我不怕。”虞禾推过一本笔记本，说道，“吃完，然后把它做了。”
鹿时年低眼一看，里面是这次考试的重点总结和相似例题。
鹿时年满目感动，“虞同学，你也太好了吧。”
虞禾淡定的说，“下课前写完。”
写了一会儿题目，糖果在嘴里融化，口腔里甜的发腻。鹿时年忽然想到，虞同学是不是在对她玩策略，给个甜头，哄着她好好学习。
目的是让她提高成绩？
鹿时年咬碎了糖果，望向虞禾。虞禾回了她一个死亡微笑，“你还有一十分钟。”
好的，就是这个目的。
在打铃的前一秒，鹿时年成功完成任务，交给了虞禾，获得了一包薯片奖励，最后被于晶晶看上，瓜分了。
晚上，鹿时年看到了顾彤在朋友圈里发的口红照片，狠狠秀了一把恩爱，底下一排祝福。
鹿时年惊讶地在点赞列表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虞禾什么时候加上了顾彤微信？
平时也没见她们多说几句话。
鹿时年刚准备切出页面去问问虞禾，想了想又停下了动作。这是虞禾正常的社交，她插手个什么。
而且虞禾能多交朋友，这是好事情。
鹿时年在评论区里打出一排999999，跟上了队形。
过了一会儿，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鹿时年看了一眼，笑着接通了视频。
平时晚上基本都是语音电话，很少会是视频，今天虞禾出奇地发出了视频邀请。视频里，虞禾坐在椅子上，周边只是点了一盏台灯，脸庞衬着比平时柔和很多。
鹿时年问，“今天讲什么？”
虞禾：“今天不讲题目，吃多难以消化，你把月考的试卷仔细订正一遍，明天给我。”
不讲题目，言外之意是不是要挂电话了，那打视频这个操作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鹿时年试探地问道，“挂了？”
“聊一会儿天吧。”虞禾说。
鹿时年弯了弯嘴角，“好啊。”
聊什么呢？平时在班上聊得已经够多的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鹿时年立刻把手机夹进了书本里，等门外动静消失后，才敢把手机拿出。
虞禾的声音从耳机里响起，“是你爸妈吗？”
“嗯，他们应该是出来倒水喝。”鹿时年将手机重新架起。
虞禾看着屏幕里摇摇晃晃的画面里，一闪而过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问道，“你墙上的那个是什么？”
鹿时年说道，“摄像头。”
虞禾愣了下。
鹿时年微微抬起手机，
把画面对上摄像头，“放心，它是坏的。”
看着摄像头并没有亮光，虞禾无意识地松了口气，问道，“你房间怎么会有这个？”
鹿时年笑着说道，“以前这是我和我姐的房间，柴女士以前忙，按了这玩意儿监督我们。黑乎乎的，我觉得太吓人了，所以我拿激光笔把它弄坏了。”
这个像是鹿时年能做出的事情。
虞禾：“你妈发现了吗？”
“发现了。”鹿时年点点头，“后来她重新又安装了一个，不过这次我没选择用激光笔。”
“嗯？”
鹿时年笑起来得意又张扬，“我上网研究了一个软件，把摄像头侵入了。”
“后来呢？”
“后来我妈打了我一顿，再也没在房间里按摄像头了。”
鹿时年语气里处处透露着骄傲，这是她在和柴女士十几年的大战中，为数不多的胜利。
虞禾嗯了一声，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个张牙舞爪的女孩，带着不自觉语气上扬，“真厉害。”
这个话题即将掀过，鹿时年正准备问问虞禾以前做过的叛逆事情，“你以前——”
“鹿时年。”虞禾语气平静，“你谈过恋爱吗？”
这个话头转得猝不及防，鹿时年瞬间愣住，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谈过恋爱吗？
如果算上上一世和李景明那一段应该算是谈过，可这辈子连男人手都没牵过，恋爱沾都没沾到边。
难不成要和虞禾说她重生来的吗？当然不能。
鹿时年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没有。”
“有过喜欢的人吗？”虞禾背靠着椅子，看不出什么情绪，自问自答，“嗯，是李景明。”
“昂。”鹿时年僵硬地点了下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有，我就问一下。”虞禾垂眸看了一眼桌面，继续问道，“为什么喜欢他？”
鹿时年说，“你这搞得好像调查问卷。”
“不是。”虞禾手掌盖住桌上的白纸，抬眼确认了下手机照不到这里，她又重新问了一遍，“为什么喜欢他？”
说实话，“喜欢”这种感觉鹿时年已经有点陌生了，喜欢上李景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自从重生以来，随着今世的进行，她就对上一世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或者说是她下意识抗拒上一世人和事情。
毕竟那段人生不怎么美好，事业、爱情一塌糊涂。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段人生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无法剥离。
鹿时年仔细回想了一下，“你记得高一时候的春游吗？”
“嗯。”
“我们全年级是去了一个植物园，在逛的中途，我和许蔓好像是因为什么吵架了....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反正就是大吵了一架，我就负气跑去了后山，那里有一个废弃的人工湖，然后....我不小心掉到湖里了。”鹿时年说，“我不会游泳，是李景明救了我。”
“.....”
在鹿时年陷入回忆里的时候，她没察觉视频里的人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在鹿时年最后一句话说完后，更是有了长达数十秒的沉默。
鹿时年等了半天，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虞禾皱了下眉，舌尖顶了一下上颚，“就因为他救了你，所以你喜欢上他了。”
鹿时年摇摇头，“对也不对，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吗，以为自己差点死了，就在这个濒临死亡一刻，突然有了个人游向了你，抓住了你的手。那一刻，是谁应该都会有点感触吧。”
“你怎么知道是他抓住了你的手？”
“因为我看见了。”
说完后，对面又陷入了沉默。
虞禾抬起眼。
她长眸漆黑漂亮，因为上挑着眼线，显得格外冷淡，鹿时年和她对视时，看见她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了，聊完了，挂电话了。”她说。
鹿时年有点懵，“啊？不继续聊一下吗？”
虞禾闭了闭眼，硬生生的说道，“我累了。”
鹿时年点头，“那你早点休息，别熬夜了，晚安——”
嘟——
下一秒，视频就被挂断了。
这么急的吗，我的晚安呢？
鹿时年眨了数十下眼睛，越发觉得虞禾今天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