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从现代穿回民国12

挑拨离间的作用就在这里。

叶老夫人知道姚容是在挑拨离间,但知道是一回事,中不中计又是一回事。

尤其是在姚容这个孙媳妇逃跑之后,叶老夫人更没办法容忍文翠继续挑战她的权威。

当管家挑着煤油灯写东西的时候,姚容和叶鹤栖正坐在电灯下翻看报纸。

这是她从酒店服务生那里买来的,刊登有租房信息的报纸。

将报纸上的租房信息都浏览了一遍,叶鹤栖不免倒抽了口冷气,突然怀疑自己来沪市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

这个时代的薪资水平大概是怎么样的呢?

某位非常著名的北大图书管理员,一个月工资八元,还被欠薪了。

洋行的普通职员,一个月收入十几元,高一点的能有二十元。

洋行经理的收入会高一些,除了基础薪金外还会有其它奖金和补贴,但平均下来一个月收入也就五十元。

但沪市租界里,一室一厅自带卫生间和厨房的房子,还不是地段特别好的那种,一个月租金要多少呢。

二十元。

根据叶鹤栖的记忆,现在这个价位,还算是比较正常的。

等到三十年代,日本发动侵华战争之后,无数人为了躲避战乱,从其它地方涌入沪市,导致沪市,尤其是租界的房租一涨再涨。

“我以为沪市的房租,顶多就比北平贵个一两块钱……”叶鹤栖捂着脸倒在床上,哀嚎出声,“这也贵太多了吧。”

姚容笑了笑,说:“没事,我们手上的现钱不多,但我带出来的首饰不少。”

叶老夫人和叶扶光肯定不会送她什么贵重首饰,但她嫁给叶扶光那会儿,还是叶老爷子当家。

叶老爷子知道叶府其他人对她的态度,所以送了她不少好东西来傍身,让她能在叶府活得更有底气一点。

当然了,这话是姚容说出来宽慰叶鹤栖的,她肯定不会让自己混到典当东西那一步。

“不行,我们绝不能混到当东西过日子那一步。”

一听这话,叶鹤栖猛地坐了起来,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一副浑身打满鸡血的样子。

姚容:“来都来了,我们先在沪市过个年。等到来年开春,要是还没有一个稳定收入,我们再考虑下一步吧。”

叶鹤栖点点头。

确实,来都来了。

“娘,那我们明天去看看这一套吧。”叶鹤栖指着上面的某套房子。

这套房子位于公共租界,地理位置不算好,远离租界的繁华地带;当然也不算偏。

一室一厅,卧室能放下两张单人床,带有洗手间和厨房。

一个月租金是二十块大洋。

姚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行。”

两人折腾了一天一夜,精神又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状态,这会儿敲定完租房的事情,勉强支撑着洗漱完,就纷纷倒在床上睡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快退房的时候才醒来。

办理完退房手续,叶鹤栖指着不远处的有轨电车,对姚容说:“娘,我们去坐电车吧,这趟电车可以到公共租界。”

上了电车,姚容和叶鹤栖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窗外景色流转。

半个小时后,电车抵达公共租界。

姚容和叶鹤栖下了电车,拿着刚买好的地图,一路对照着找了很久,才找到负责租赁房子的人。

一番简单交流,房东领着她们去看房。

“床、衣柜和桌椅这些大件家具都是齐全的。”

“这间屋子之前租给过一位老师,后来那位老师被南京大学聘请就搬走了。她留下了不少东西,你们要是用得上就拿来用。”

“还有那二十块是房租,水电还得另算,你们看行吗?”

屋子环境比姚容想象的要好一些,不过姚容没有轻易下决定,又问了一些其它事情,确定无误后才交钱。

房东将钥匙交给她们,就离开了。

姚容卷起袖子,对叶鹤栖道:“鹤栖,我们赶紧来收拾屋子吧。”

“好嘞。”叶鹤栖脆声应道。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扫地和整理东西,一个负责擦拭灰尘,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将屋子打扫干净。

休息了一会儿,姚容道:“我们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买些生活用品吧。”

别的都不急,但床褥、被子、枕头和洗漱用品还是得赶紧买的。

叶鹤栖点点头,她记得来时看到了一家杂货铺,铺子里卖的东西很齐全。

来回买了两趟,两人才买齐所有东西,姚容揉了揉肩膀,对叶鹤栖说:“我们今晚吃面条可以吗?”

叶鹤栖走过去帮姚容捏肩膀:“娘,我们今天还是出去吃吧,休息一两天再自己做饭。到时你做午饭,我做晚饭。”

“那早饭呢?”

“嘿嘿,早饭最便宜,可以出去吃。”

姚容笑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叶鹤栖心虚:“做饭有什么难的。要是实在不会做,我可以跟娘学。”

当天晚上,叶鹤栖躺在床上,看着洒进屋里的月光,突然笑了笑。

这间屋子没有她在叶府的房间宽敞,但住起来可比叶府舒坦多了。

不会再有人逼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会再有人在耳边对她指手画脚,说什么“女子不应该如何如何”。

也不会再有人干涉她娘的穿衣自由。她娘不需要再因为一个男人不爱她而终身困于后宅,在最好的年岁凋零。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那个“幸运儿”,在车祸死后穿越到了民国。

但现在,她好像知道了自己穿越的意义。

也许她的这场穿越,改变不了历史大势,但她改写了她最爱之人的命运轨迹。

“娘,你睡了吗?”

叶鹤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侧脸枕着枕头,扭头去看隔壁床的姚容。

“还没呢,怎么了?”

“咳咳,我想采访一下这位美丽的夫人,您现在的心情如何?”

这个问题,其实从她知道她娘要带她逃出叶府后,她就已经很想问了。

只是过去那两天,事情实在太多太累,直到如今彻底安定下来,叶鹤栖才找到机会问出口。

姚容道:“在回答记者小姐这个问题之前,我要纠正一件事情。你的称呼错了,以后不能再称呼我为叶夫人了。”

“姚小姐?还是姚女士?”

“当然是姚女士。我女儿都和记者小姐您一样大了。”

叶鹤栖没忍住笑出声来:“好的姚女士。”

姚容学着叶鹤栖的姿势,同样扭头去看她:“我现在的心情有些奇妙。当初我为了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从老家一路找到了叶家;现在我为了自己和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又从叶家来到了这里。”

“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犹豫和后悔呢?”

“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心情很轻松。就是有件事情很可惜。”姚容叹了口气,“你写给《女报》的那篇文章,我忘记拿走了。”

叶鹤栖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她笑道:“我那篇文章写得不好。我的文笔不够精彩,积累也不够深厚,写散文无疑于在大家面前班门弄斧。”

姚容不认可:“你为了教我识字编的那些小故事,都很有意思啊。你年纪小,暂时写不好散文,那为什么不写故事呢?就像《女报》上连载的那篇《镜中花》一样。”

叶鹤栖一愣,垂眸思索,然后发现……

这件事情还真有可行性!

这会儿文化界很推崇用白话文来写,但多数白话文都带着点儿半文半白的意思。

她要是写出一部大白话,就算内容不算特别精彩,看在文风的面子上,说不定真有报纸愿意刊登她的文章。

不过具体要写什么内容,还得再斟酌一二。

“对了鹤栖,到时我们给周小姐和陈主编寄封信吧。”姚容提议,“她们要是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一定会非常替我们高兴的。”

叶鹤栖点头应好。

“哎,我突然有一个主意。”姚容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主意?”叶鹤栖好奇。

“你还记得陈主编为什么会向你约稿吗?”

“因为我把自己劝娘的那番话复述了出来。”

“对,重点是那番话。如果我没记错,陈主编的评价是:对于绝大多数深陷于婚姻困境的女性而言,那番话可以称得上是振聋发聩。你说,如果你把我们两个的事迹写成一篇,然后投稿到《女报》上,是不是可以激励更多的女性?”

“嘶——”叶鹤栖倒抽一口冷气,满眼崇拜地看着她娘。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她娘这个想法也太新潮了吧!

但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太让叶鹤栖心动了。

姚容又有些犹豫道:“……可是这样一来,叶府的人看到了报纸之后,会不会去《女报》找陈主编和周小姐的麻烦,然后试图从陈主编和周小姐那里问出我们两个人的下落啊。”

叶鹤栖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突然想到了她上初中那会儿,老师最喜欢讲的各种民国八卦。

“娘,你和叶扶光有领过证吗?”

姚容摇头:“只有婚书。我逃跑的时候还把婚书一起带出来了。”

叶鹤栖兴奋地搓搓手:“既然都要把我们的事迹写成了,那不如我们多做一点吧。”

“做什么?”姚容这么问,心里却大概猜到了叶鹤栖的想法。

“单方面在报纸上发表离婚声明,和叶家脱离关系,和叶扶光离婚!”

“这……可我从来没听过有人和离是通过登报来和离的。”

“以前没有人这么做过,但不代表这件事情不可以。”叶鹤栖冷笑,“叶扶光不是在沪市报社工作吗,到时我们就把离婚声明同时发表在沪市和北平的报社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叶扶光这混账做过什么——不是叶扶光抛弃了你,而是你,主动踢开了他,选择拥抱崭新而自由的生活。”

姚容小声道:“离婚这种事情,对女人来说不光彩,但对男人来说,就是一桩风流事而已。”

“不会的。”叶鹤栖眼中流露出一抹狡黠之色,“娘要是选择登报离婚,你就是民国登报离婚第一人,是反封建斗士,是女性解放意识的先驱者。而叶扶光,只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当年在网上吃过的每一个瓜,都没有辜负她。

不就是营销吗!

不就是炒作吗!

她娘完全可以成为典例啊。

营销策略她都想好了——

姚容,一个受到封建压迫的普通女人,在跟着女儿读了一个月《女报》后,完成了意识的觉醒,实现了人格的崛起,最终带着自己的女儿反抗封建大家长,逃离封建压迫,迎接自由新世界。

感人,实在是太感人了。

激动,实在是太激动了。

任何一个有志于民众思想觉醒的进步人士,都应该随手来一份《女报》,都应该看一看那部由真实故事改编而成的。

而宣传语就叫——

不读《女报》,不懂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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