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上升起一大一小两个月亮,陈撼好奇的看了许久。
范浪和小武记忆里,这样的景象虽是习以为常,对他来说还很新鲜。
两个时辰后会再升起另外一对一大一小的两个月亮,再过两个时辰,最后一对月亮才会升起。
陈撼到靠近山脚的一条小溪里洗了澡,已经破了的衣服也泡在水里洗了洗。
他在溪水里看到自己的脸还是原来的样子,完全不同于范浪的相貌。
身材也比范浪更强壮一些。
杜三没有送来晚餐,他猎了一只麋鹿,烤着吃了。
范浪带了三身衣服,都已经划破了,这里与世隔绝,衣服破了也只能将就着穿。
安樱珠要送他一件新衣,一直没有送来。
陈撼在小溪附近的一个石缝里抽出一块兽皮包着的干净衣服换上,将湿衣服晾在了小树枝头。
附近山崖上,有一个天然山洞是范浪过夜的地方。
岩壁上有一盏油灯,石板上有床被褥,脏污狼藉,陈撼敏锐的嗅觉站在洞口就嗅到一丝不舒服的汗臭味。
范浪刚来时还是崭新的,现在一个半月过去了,从来没有洗过。
陈撼将被褥扔到洞外,找了张晾干的鹿皮铺在石板上,躺了上去。
石板靠墙的缝隙里藏着一把三尺长的细长尖刀,刀身微呈弧形,可刺可砍,乃是繁星拳院下发的随身兵器,野外搏杀原兽的利器。
在飞星牧场,长刀几乎排不上用场,最大的用途就是早上用来剃须了。
头顶石壁上刻画着一些动物形状的星图,为院主安博君亲手所刻,观之可悟繁星拳真谛。
安博君也是范浪的师父,八级武师。
陈撼看了半天,只看出一些拳法招式潜藏其中,并没有看出多少新东西。
这是相对范浪而言,他并不比范浪更高明。
当然也没有更差。
这次寄生穿越生存了下来,这是好事。
如果能杀了老约翰就更好了。
夜半时分,范浪被洞口石块移开的声音惊醒。
“是我!”黑暗中响起一个柔软的声音。
这是安樱珠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陈撼已经贴墙站起,听出是安樱珠又躺了下来。
“想来就来了,你想听我说什么,我说给你听。”
陈撼怀里多了一个滚烫的身子,像蛇一样缠了上来。
身体快速升温,血流加快,缓慢跳动的心脏也开始加速。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怎么会拒绝这样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呢?
洞外有动物踩到落叶上发出微乎其微的沙沙声。
陈撼彻底醒了。
洞外还有一个人。
“趴着!”
陈撼从缠绕的胳膊中脱身,顺手抽出缝隙里的长刀。
“范师兄,拔刀做什么啊?”
安樱珠软软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惊愕,带着一丝丝幽怨。
洞内抽刀的声音早已被洞外潜伏者听到,几乎在安樱珠问话的同时,洞内已经闯进来一人。
陈撼没有回答安樱珠的问话,甚至都屏住气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两人显然是一伙的,流星山庄一名管事敢谋杀繁星拳院弟子真是胆大包天。
安樱珠等不到陈撼回答,又说道,“良辰美景不知享受,非要做蝶龙虫的食物,你说你是不是傻?”
陈撼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他不敢开口发出一点声音。
安樱珠肯定知道他的位置,后面进洞来的那人一定不知道他的位置。
他却知道那人停下来的位置。
速战速决。
时间拉长,那人难免会变换位置,哪怕原地蹲伏或者弯腰侧身也不利于刺杀。
陈撼像一头猎豹一样扑出,手中长刀一式夜战八方,斩向那人。
“哼!”
一刀入肉。
那人闷哼一声,一阵泼风刀追着声音砍下。
“贱人!还不出手帮忙!”
那人开口呼喝安樱珠,原来却是她夫君赵盛管事。
黑暗中,密集的叮当交击声,夹杂着赵盛的闷哼,镗啷啷——随着刀剑落地的声音,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安樱珠自始至终没有出手。
“豪族子弟养尊处优,终究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夫君威武!”
温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充满诱惑。
黑暗中没有人回应。
安樱珠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范师兄真是人中龙凤,竟然将我那没用的夫君一刀斩了。你可要离远点,免得被蝶龙虫咬上一口。”
陈撼没出声,也没移动,他在交手最后一击后就退的够远了。
过了一会儿,安樱珠咿咿呀呀小声叫了起来。
陈撼侧耳细听,地面上传来异常轻微的沙沙声,寂静的山洞里听来异常瘆人。
好像虫子占据了山洞一般。
陈撼踱到油灯附近,从岩缝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拔开,在暗中吹了口气,一点火苗照亮了山洞。
一个黑衣蒙面人满身是血倒在地上,不断有寸许长细细的虫子蠕动着从伤口里钻出,一个个圆鼓鼓的好似吃饱了鲜血,根根赤红。
这就是安樱珠口中的蝶龙虫。
地上一片赤红一直铺展到床榻上。
安樱珠妖娆的身躯已经看不到了,身上爬满了赤红的蝶龙虫,这些虫子好像被她体内的某种东西吸引,纷纷咬破皮肤拼命往身体里面钻。
咿咿呀呀的声音正是浑身被蝶龙虫噬咬难以承受的痛苦声。
范浪每次幽会都是被蝶龙虫吸噬了精血才会第二日腿软无力啊。
眼瞧的蒙面人塌缩最终只留下染血的衣袍包着一副骨架。
蝶龙虫全部爬上了床榻,蠕动着堆成了一个赤红虫堆。
虫堆翻滚,慢慢站立起来,向着陈撼走了过来。
耳听脑后一阵轻微的响动,反手一刀劈向后面。
叮的一声。
一只长着蝴蝶翅膀的蝶龙虫掉落在墙角。
“啊!”
行走的虫堆忽然委顿在地。
两只手胡乱抓摸脸上的虫子,露出一张满是孔洞的脸。
安樱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口里的舌头上钻满了蝶龙虫,呃呃呜呜,却是一句话都说不清。
她以蝶龙虫为本原寄兽炼体,以身饲虫,虫子进阶反哺自身,显然,她失败了。
噌!
刀光闪过,头颅滚落地面。
蝶龙虫疯狂的啃噬血肉,不多时便露出了森森白骨。
陈撼跑出洞外拉了几根枯干松枝,沿着虫堆扔了一圈,用油灯点燃成一个火圈。
洞里浓烟滚滚,呛人难耐。
他又去外面捡来更多松枝引燃扔进火圈里面。
虫子燃烧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声,将吞噬的血肉飞溅出来。
憋着呼吸将蒙面人也扔进火堆中,摸了个包袱出了山洞。
正是深夜,六个月亮升上天空,皎洁的月光洒满原野。
粗犷的原野遵循着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在这里人并不比野兽更高贵。
虽然有些感伤,但无论如何,他完全依靠自己活下来了。
他身上的伤口有三处,在溪水里清洗干净,从包袱里找了瓶止血散洒在伤口上,扯下干净衣服上的布条包扎起来。
山洞里是无法过夜了,陈撼在溪水附近点了堆篝火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