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老头,耳到不背!
这样想着,林洛转到一半的身形又转了回来,扬了扬下巴,重复道:“我说,没用。”
老人眨眨眼,打量林洛一番,问道:“你说的没用是?”
“你这种拳,可以用来表演,可以用来强身健体,但在实战中,一点用都没有。”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银幕里、舞台上的功夫表演,花里胡哨,好看是的确好看,但实战里讲究的是一击必杀,是对关节的猛烈打击,力图用最短的时间体力,让对手尽可能的丧失行动能力。
二者虽然都能算功夫,但有本质的区别。
老人到也不恼,摇头笑道:“年纪轻轻就满口大话,对于你不了解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妄下评论。”
林洛耸耸肩,没有想跟老人争辩的打算,当即打算离开。
老人又叫住他:“小伙子,你练过功夫?”
“没练过,只会些格斗能力。”
“你认为你的能力能胜过我的功夫?”
这次林洛没说话,只是撇了撇嘴,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这样,我们来比试比试,如何?”
闻言,林洛咳了一声,上下瞅了瞅老人,说道:“还是算了,你一把年纪了,要是伤了你,我可赔不起。”
他可没忘记前世看过的一条新闻,一名年轻人正是因为此,和另一名老人比试了一番,结果刚一出手,老人顿时躺在了地上,最后年轻人赔了八万八,这事才算了了。
“如果你真能伤到我,我非但不让你赔钱,反而还给你钱。”
“真的?”林洛说着,下意识就要掏口袋找手机,这才想到,重生以来,自己就没用过那玩意儿。
原主倒是不止一次地问彤画要过,后者本来也打算同意了,但最终还是被秦润之以影响学习为由拦了下来。
“那有监控,虽然没有录音功能,但也能算一份证据。”察觉到林洛的意图,老人伸手往他身后一指,后者顺势望去,果真看到一个闪着不起眼红光的探头。
“给多少?”
“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哟呵,好大的口气!林洛睁大了双眼,连带着眼中的桃雾都散去几分,老神在在地说:“三百万美元。”
叹一声好漂亮的眼睛,老者还是笑道:“那我没有。”
“切,就这你还劝我不要说大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胖乎乎的少年反应如此敏捷,会用自己的话来将自己一军,老人微微垂头,干笑着说道:“三百万美元我的确没有,但百八十万的人民币,我还是有的。”
林洛心思一动,这和自己的目标到的确有一段距离,但在K市,百八十万怎么都能买个新房子了。
“也行吧,蚊子再小也是肉。”
听他的语气,好像打赢老人,也就抬抬手、踢踢腿的功夫。
也不知道老人是被气笑的,还是被逗笑的,他双腿分开,腰身下沉,双臂如杨柳,摆个起手式。
“小伙子,我刚才忘了说了,我练的是八卦掌。”
“都一样。”林洛满不在乎。
见对方已准备妥当,他不紧不慢地拉起衣袖,等他把两只衣袖都拉到手肘处,突然侧身横冲,直奔老人而去,借助惯性,顺势一记侧踢。
老人以双臂格挡。
嘭的一声,他向后退了一步。
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洛,老人说道:“小伙子,力气不小啊。”
“这才哪到哪儿啊。”说话之间,林洛一拳直击老人面门。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跟前世相比还是有不小差距,若在以前,同样的侧踢,他有将老人踢飞出去的自信。
经过刚才的硬碰硬,老人已对林洛的力道有所了解,见对方一拳而来,他没再做相同的选择,身形向旁一侧,仿佛鬼魅一般闪到林洛身后,双掌向前推出。
老人的身法极快,林洛都没看清他的动作,不过毕竟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他想都没想,提腿向后倒钩。
他的应对出乎老人意外,后者轻咦一声,道一声古怪,抽身向后退去。
两人分开之后,老人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招法?”
林洛嘴角微勾,说道:“这叫‘我死一千,你伤八百’,就算你能杀了我,我也能让你断子绝孙。”
老人被他的话气乐了,再次摆出起手式,说道:“小伙子,再来!”
两人又打了几回合,都是一触即分,以相互试探为主。
林洛能感觉出来,对方的身法十分诡异,打起架来,自己往往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而他的身手也让老人大为震惊,后者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面前这个胖嘟嘟,其貌不扬的少年,身手竟如此了得,若不是他受年纪、身形的影响,自己应对起来恐怕真挺费劲的。
又过了几回合,林洛的体力逐渐跟不上了,他深吸口气,步步为营地向老人靠近。
二人的距离已不足半米,林洛突然发难,侧踢一脚,这一脚半虚半实,踢中了,那就变虚为实,踢不中,他接下来也有后招。
他以为老人会和刚才一样利用身法躲闪,但这次后者站在原地动都不动,等林洛踢到自己小腹近前时,猛然向后收腹。
林洛这一脚还是踢中了老人,不过他感觉自己踢中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气囊。
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猛然间,一股强大的力道从老人小腹处迸发出来,震得林洛脚底板发麻,他单腿向后连跳两步,最后还是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什么鬼?
他没有马上起身,而是惊讶地看着老人。
老者出了口气,笑呵呵地和他对视:“怎么样,认输了吗?”
林洛盯着老人小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什么话都不说,转身就走。
“哎,你怎么说走就走?”老人在他身后喊道。
“我不和你打了。”
“怕了?”
“哼!”林洛哼笑出声。
一方面,他的招式都是以杀人、最次都是控制为主,在面对老人的时候天然就是劣势,毕竟他不可能怀着将老人打死的心理。
另一方面,打架就打架,你还在衣服里藏东西,是不是玩不起啊!
在林洛看来,刚才的情况,只可能是老人衣服内的某样东西导致的。
林洛没说话,但老人还是从他眼中猜出了几分,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将衣服向上撩起,露出这个年纪特有的干枯,又腹肌分明的肚皮。
做完这些,他拍拍肚皮,笑眯眯地说道:“什么都没有。”
这下林洛说不出话来了,瞅瞅老人,又看看对方肚皮,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突然说道:“暗劲。”
“什么?”
“功夫,讲的就是个劲,明劲、暗劲和化劲,像胸口碎大石,单掌劈砖,就是明劲,明劲最大的特点就是整劲上身,而拙力未尽,发劲时需要全身配合,所以你刚才使用的招式,用的其实都是明劲。”
林洛沉吟片刻,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真有暗劲这玩意儿,而它,要在明劲之上?”
以前的他一直认为,所谓暗劲,只是某位马姓“老师”,为了骗钱而胡编乱造的噱头。
“练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刚开始练的只能是明劲,等到一定程度,暗劲自然而然就出来了。到那时,可化劲拙力,全身上下皆可用劲,而你现在,能用劲的地方其实也就那几个。”
林洛回想着格斗中常用的几个部位,又想到刚才的情况,不由问道:“就像你刚才那样?”
小腹,的确不是个可以发力的地方。
“那化劲呢?”他好奇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老人连连摇头。
林洛撇撇嘴,说道:“爱说说,不说算。”
老人紧接着问道:“想学吗?”
“你肯教我?”
他揉着下巴,故意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林洛,说道:“我看你资质还行……”
在他心里,林洛何止还行,但以他这个年纪,让他主动开口收徒,还真拉不下这个脸面。
“我还是想知道,什么是化劲。”
老人正色道:“学武是没有捷径的,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每一个阶段都有相对于的练习方式,它讲究的是水到渠成,提前告诉你更高阶段的东西,那是在害你,首先你理解不了,其次,容易剑走偏锋,看似是捷径,其实是歧途。”
生怕林洛理解不来,老人最后说道:“就像一个学生,他永远只能先掌握汉语拼音,再去考虑后面的东西。”
他的话,对错暂且不谈,至少态度很诚恳。
林洛眼珠转了转,说道:“你教我可以,但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钱付你学费。”
学,他是真想学,但穷,也是真的穷。
老人闻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气呼呼地说道:“臭小子,你以为我上杆子求你是吧?”
林洛耸耸肩,意有所指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人啊真不好说,今天还好端端的,没准第二天,biu的一下,就没了。”
“你咒我?”老人瞪大双眼。
“老爷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但你想想,万一,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这一身什么什么劲的,全都带进了棺材里,你不觉得可惜吗?”
老人啐了一声,说道:“我的徒弟可多了去了。”
林洛问道:“练到暗劲的有几个?”
他都没说看起来还在暗劲之上的化劲,言外之意,老人徒弟再多,没天赋又有什么用?
言外再意,我有天赋。
这次老人不说话了,瞪着林洛直喘粗气。
正当后者担心他一口气上不来,生怕自己挨个被讹的结果时,老人说话了。
“明天早上五点,你来这里跟我练拧旋走转。”
“什么玩意儿?”二人转林洛倒是知道,东北那边的文化。
“拧、旋、走、转!”
“你不是教我练暗劲吗?”
“哪有字都不识就学文章的,还学的是文言文?”
“明白了。”
担心老头子真被自己气出什么毛病来,林洛只能应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洛。”
“嗯。”老人点点头,“小洛,记住时间,我不喜欢迟到的人。”
林洛差点被唾沫呛到,暗中腹诽,你和我那个小妈妈是什么关系?
“你呢?”
“傅全年。”老人递给他一张名片,说道,“你现在还不算我的徒弟,也不许打着我的旗号招摇过市,否则我决不轻饶。”
接过名片,林洛低头一看,上面除了对方的名字和电话,什么信息都没有。
“放心,我这人,从没靠过谁,也从没指望过谁,我只相信自己。”说完话,他向老头子挥挥手,转身离去。
望着林洛渐行渐远的背影,傅全年悠悠一笑,小声嘀咕道:“这小子,比我还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