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哼哼怪

事情没解决,林乐自是留在了庆丰班。

日上正午,戏班内开伙儿。

庆福事先在酒楼为林乐定了一桌菜肴,早早的为他准备好。

但林乐以人少冷清为由,拒绝了吃‘独食’。

后院,厨房外。

几张粗糙的方桌旁,四条掉皮的长凳做满了人,吵吵闹闹的声音,夹杂着空气中传来的饭菜香气,糅杂在一团,充满了烟火气。

一声怒吼传来:“肉呢?我的特意给大伙儿买的半斤猪肉,怎么就见不到一片?是不是被做菜的老谭头给贪了”

林乐听得熟悉,这是李言的声音。

但看向厨房内偌大的两口大锅,一下子做十几人的饭菜,那半斤肉,恐怕打个浪花,看不到也很正常。

李言身为捕头,一出口,其他人不敢多言。

但有个例外,田小蝶扬起小脸,不满道:

“李叔......李捕头,请不要胡说,老谭叔多么老实厚道的一个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李言降低了声音,略有些讨好道:“小蝶,我这不是想给你.......大家改善一下伙食,盯得未免紧了些,李叔我错了,别那么生分,叫叔”

“哼”

田小蝶皱了一下光洁的小鼻子,别过头。

不忿道:“老谭叔还在给大伙儿煮野菜肉汤,过会儿就好。

谁会贪你那么多......咳......那点儿东西,哼”

堂堂县衙捕头,李言不仅没有丝毫脾气,还十分痛快的认错:“是是是,李叔错了”

而后眼角眨了两下,脸上挤出笑容:“小蝶,你过来,我这里有好东西,你看......”

“咦李叔叔,你能不能别笑,我害怕,哇好漂亮的小健子”

“送你了”

“这......不好吧,父亲教导我不能随便要外人的东西,但李叔叔......嗯......应该不算外人”

田小蝶仅仅犹豫了一下,很快找到借口,欣喜的将小健子拿在手中。

李言听到田小蝶的话,更是神情振奋,兴奋无比。

嘿嘿笑道:“对对对,我可不是外人,是自家人,嘿......嘿嘿......”

“谁跟你一家人,我答应了吗?”

“刚才......”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不过......看你以后表现,哼”

“是”

李言低声下气,对田小蝶是一种过分的软弱态度:

看在眼里怕丢了,站在身边怕飞了,抱在怀里怕没了,攥在拳里怕坏了,握在掌心怕碎了。

林乐看到这种状况,心里直犯嘀咕。

李言,未免太过了些。

但明面上看,他对田小蝶是一种不顾一切的好。

“咳......我给大家伙儿加个菜”

林乐轻咳一声,将在场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而后,抢过身后庆福提着的食盒,慷慨的每人桌上放上一盘荤菜,给自己留下素菜。

这种慷他人之慨,他觉得很是不错。

未免其他人不敢动筷子,找了个借口:“这几日,小道我戒荤,大家伙儿不要在意”

似乎其他桌子的人,都会介意他的身份,林乐只能走向李言那些捕快,和天不怕地不怕的田小蝶那桌儿。

刚坐下,道袍的袖子就被拉扯了下。

林乐望去,确实田小蝶睁着明亮的大眼,直愣愣的看着他。

小蝶小声道:“道爷,你骗人!”

“哦?”

“小时候我曾见过一个大和尚,他说,葱姜蒜也是荤腥,道爷,你一定是故意这么说,才让戏班内其他叔姨们接受”

田小蝶直接将林乐的想法说出来,一副看穿了一切的小脸,满是得意。

林乐惊诧了一下,想不到田小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能想到这些。

但也仅仅是惊诧了一下,果断摇头道:

“我们紫霄观的道士,从来不把葱姜蒜当做荤腥,小蝶,一个地方和一个地方,规矩不一样。

安心吃饭,别胡思乱想”

他的声音说的还十分大,足以让在场的人全都听清楚。

田小蝶一愣,有些错愕。

露出一种自己猜错,难以置信的表情。

恰在此时,周围好几声长吐气的声音,林乐明白,这是刚刚听自己与田小蝶对话的人。

他反应极快,算是给这件事敲定一个铁定的调子,彻底让人放心。

田小蝶也听到了,先是思索了片刻。

随后张大嘴,一指林乐:“你......呜烫呜烫”

林乐眼疾手快,筷子抄起一片刚热好的肉片,直接投喂。

烫的田小蝶支支吾吾,想吐舍不得,不吐话说不利索。

“嘘自己明白就好,别说出来”

“咕”

田小蝶咽下肉片,灌了一口凉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哼”

林乐看的发乐,笑道:“来,再给你夹一块”

“哼,我不要”

“你不喜欢吃肉?”

“谁说的?我自己有手有脚,自己来!哼”

田小蝶仰着小脑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林乐咂摸了一下嘴,心中一动,出声:“你这么喜欢‘哼’,不如起个小名叫‘哼哼’吧”

“你才是猪,坏人,哼......不对......切”

“哈哈,我可没说你是猪,你只是叫哼哼而已”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坏人坏人大坏蛋”

“......”

二人吵吵闹闹,气氛一阵欢快。

林乐只感觉心情无比舒畅,有个古灵精怪的小孩子在身旁,果然有意思。

“够了!”

一声怒吼,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李言猛然起身,面色铁青,右手握拳,怒视林乐。

对方又要找茬,林乐自然不怕,先前忍让几次,不予计较,不代表他一直忍下去,冷笑道:“李捕头,何事?”

李言斩钉截铁,表情严肃:“你,离小蝶远一些,欺负我可以,但是欺负她......就是不行”

“你哪只眼见我欺负她了,这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拉近感情的手段,李言,我看你是故意找茬,咋滴,比划比划。

虽说我们方外之人,不该与人争斗,但这股气我忍不下”

“胡言乱语,明明是欺负......”

李言还要反驳,田小蝶的声音传来:

“李叔叔,李捕头,你闭嘴”

“小蝶你......”

“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咋呼,就你这样,还想让我跟着你?哼......不对......切”

“......”

李言一只手忍不住捂住胸口,呆呆的坐回板凳上。

看看冷笑不已的林乐,又望望忿忿的田小蝶,心中一时间响起碎裂的声音。

伴随着,还有一股空落落的失落感。

眼睛好似被风沙迷了一般,右手忍不住揉了两下。

“头儿,你哭了?”

“胡说,刚才喝汤,不小心撒到眼睛里了”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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