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回来了，饺子给杨先生……花朝？怎么了？怎么哭了？”
小河村的新年总是伴随着大雪的，村里时不时的传来孩子们的炮竹声。
在厨房忙活的沈雨杏看到沈花朝回来随意的搭着话，一回头却发现沈花朝低着头满脸泪痕。
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过她手里的食盒，一入手就发现了不对。
盒子的重量根本没变化，所以是杨先生没收花朝才这么伤心？
“不哭不哭，杨先生大概是不喜欢吃饺子吧，一会儿大姐做了别的你再送过去好不好。”
温柔的帮妹妹擦去泪水，心疼的不行。
这几个月沈花朝一直跟着杨先生练武，她本就对习武十分痴迷，现在更是连学堂都不去了，整日的待在杨家。
杨先生也是真的有本事，武艺教得了，诗书也没漏了。
几个月下来花朝学到的比在学堂多的多。
沈爹还想过要请杨先生也到学堂去教书，毕竟现在学生多，沈爹有些教不过来。
可惜杨先生一口回绝了，对于上门说项的胡里正更是见都没见。
沈花朝伸出手臂抱住蹲着的沈雨杏，
“大姐，杨先生不喜欢我，他不收我送的饺子，别的也不收。
他甚至不许我叫他师父，呜呜呜，他是不是不想教我了。”
沈雨杏听得稀里糊涂的，平日里杨先生对沈花朝的努力和天赋都十分欣赏，也夸了很多次她是个可塑之才，怎么就不喜欢她了？
“杨先生不是一直让你叫他先生吗？是不是你误会了？”
沈花朝小脑袋在她肩头摇晃，委屈的不行，
“不一样的，先生和师父不一样的，我和杨毅师兄也不一样的。”
原来今日她去送饺子正好碰上了杨毅。
杨毅对着杨先生行了个十分大的跪拜礼，还奉了茶，杨先生也正襟危坐的受了。
她好奇的问杨先生这是不是师门的规矩，她是不是也该学学。
但杨先生拒绝了，说是她并未正式拜师，这个礼是没资格行的。
这个沈雨杏倒是理解，就是美颜阁的那些女弟子们对着她都是敬过茶的，平日里她不主动教的东西她们也不敢偷学。
很多好手艺人之间都有三年学艺两年白干的说法。
杨先生来了小河村之后却是十分大方的开始教沈花朝练武，沈花朝也一直称呼他杨先生，她还以为他是不在意这些礼节。
“好了不哭了，杨先生这是不是在提醒你该正式拜师了。
毕竟你跟着人家学艺这么久连拜师礼都没送过，想来杨先生是不太好意思直说，这才拐着弯提醒你的吧。
这样，大姐这就去准备酒肉糕点，然后叫了爹爹陪你一起去正式拜师好不好。”
沈花朝有摇头，哭的更大声，
“不是的大姐，杨先生就是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咱们家。
他是因为三姐才愿意教我武艺的，他知道三姐受的委屈都是因为我们，他都知道的。”
这句三姐让沈雨杏劝慰的话再说不下去，随着沈花朝的哭诉，她也慢慢明白了什么。
杨先生是为了完成沈雨醉的嘱咐送王家姐妹到沈家才会到小河村来的。
也是沈雨醉说沈花朝是个练武的苗子他才会来教沈花朝。
真正救了杨先生的是沈雨醉，他感谢的是沈雨醉，而不是沈家。
认真的回想一下这几个月与杨先生的来往，她越来越默然。
沈花朝或许真的说对了，杨先生不喜欢沈家。
他不与沈家除了沈花朝以外的任何人来往，能不见就不见，推辞不了就应付。
仔细想一想，这几个月除了沈花朝沈家其他人进过杨家的有几个？
沈雨微最初跟着沈花朝一起去过，但她不是练武的料子，本身也不是十分喜欢舞刀弄枪，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她自己进去过吗？
好像是进去过，但领路的是那位叫王小鱼的姑娘。
杨先生见了她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根本没跟她说话。
她一直以为杨先生愿意教花朝武艺就是愿意收她为徒，现在才发现或许不是的。
他只是报恩，找不到醉醉，他就只能按照醉醉的心愿来教花朝……
抬手摸着沈花朝的小脑袋在，轻柔道，
“你若是不愿意，不学……”
“要学要学，我要学的大姐，我没有不愿意，我是怕杨先生不肯教我。
可是我想学大姐，杨先生说等我学有所成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大姐，我已经很努力了，我想成为最厉害的人。
那样我就能保护自己，保护三姐。
三姐不会再因为我受伤，我也不会再让三姐被人伤害。
到时候三姐就不用害怕，三姐就会回来了。”
沈雨杏眼眶里的泪忍不住的落，沈花朝的努力她当然知道。
她看着她因为扎马步双腿颤抖，看着她细嫩的小手全是燎泡却只敢偷拿她的针挑破，看着她腿上都是淤青偷偷的上药。
这些她这个做大姐的全知道，也知道她是为的什么。
沈雨醉的离开好像带走了这个家的欢乐。
她说她无颜面对他们，却不知道，他们也无言面对她。
自那日后爹娘就没再住在一间屋子。
爹每日就是学堂家里两点一线，娘整日待在屋里哭，有一日半夜忽然跑去刨了沈雨花的墓。
那节她一直坚信是沈雨花骸骨的白骨被她刨出来握着冲去了胡家。
她问胡家沈雨花的尸体到底被卖去了哪里，甚至是跪下来求他们，到头来却什么都问到。
胡家说什么都不肯承认是他们杀了沈雨花，坚称胡大伯娘是一时糊涂才想杀沈雨醉。
最后沈雨醉没什么损伤，胡大伯娘还被砍掉了一只手。
至于沈家说的虐待沈雨醉，害哑娘早产这些他们更是通通没做过，全是沈家的污蔑。
胡大伯娘认了杀人未遂的罪，但沈雨醉失踪就没办法确认伤害程度，即便有县衙少夫人这条关系也只判了五年。
至于醉醉说的姓黄的婆子，倒是打听到一些消息。
但人家能干这个生意手里也有人脉，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以至于到了现在沈雨花的尸体到底在哪里根本就毫无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