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爹确实如沈雨醉所想求助了何先生,一个丢了孩子的父亲,任何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全福捧着包了一团雪的手帕到余度面前,上面翠绿色的茶粉与白色的冰雪形成鲜明对比。
余度捏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肯定的点头,
“不会错。”
“是醉醉,一定是醉醉,我就知道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沈爹喜极而泣,有线索就好,至少证明醉醉暂时还是安全的。
全福擦了擦头上的汗,跑了小半夜,他都出了一身汗了。
“他们走的是出镇子的路,三条路上都有马车痕迹,要分开找吗公子?”
余度碾着手中的茶粉望向面前的三条路。
三条路三个方向,那些人故意做了假痕迹。
偏偏这岔路口并没有沈雨醉留下的痕迹,要么是茶粉没了,要么就是——被发现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幸亏那马叫了一声,不然被发现就惨了。”
出镇子前一直都是一辆马车的,她也一直用茶粉偷偷的留着记号。
中途忽然就听到了一声马的嘶鸣,吓得她赶紧收了手。
之后那人贩子好像跟同伙汇合说了几句话才再次分开。
但为了以防万一被发现,好长一段路她都没敢做标记,况且手里的茶粉也没多少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找机会跳车吧?”
“不行,这里荒郊野岭的,跳下去万一受伤或是被发现肯定跑不掉,得想别的办法。”
这一想想了一日都没想到,但人她倒是摸清了。
人贩子是三个高壮大汉,车里一共八个孩子,除了她和文兰到现在一个都没醒。
车门忽的被拉开,一个胡子拉扯的中年男人粗暴的将车里的几个孩子都拖到车门口,然后‘哗啦’一瓢水。
“乌鸦你娘的是不是疯了,这是大冬天,这几个是咱兄弟娶媳妇的本钱,你这么泼病了算谁的!”
就这种人渣也配叫乌鸦,她家小鸦才不做这种被人刨祖坟的事儿。
可惜出门的时候她没叫小鸦跟着,不然也不愁沈爹找不到她了。
身边一直昏睡着的孩子逐渐转醒,八个孩子中有三个孩子一见这场景顿时哭闹不已,剩下则都麻木又恐惧缩在了一起。
沈雨醉也假装转醒,学着那几个孩子恐惧的缩成一团,一副害怕却不敢哭的模样。
接连啪啪啪几个耳光,伴随着乌鸦的呵骂,哭闹的三个孩子很快也一抽一抽的不敢再哭。
乌鸦得意的冲着刚才骂他的男人道,
“这群小崽子不教训教训就不知道什么叫乖巧,看,现在听话多了吧。
都给老子听好了,你们都是不值钱的赔钱货,是你们爹娘不想要你们才卖给我们的。
老子现在送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要是乖就还有口饭吃,要是不乖,哼哼。”
车上的女孩子除了沈雨醉全都穿着普通,甚至还有两个穿的十分破旧。
女孩子不受宠是很正常的事,此话说罢,果然就有两个女孩难过的啜泣起来,甚至还有一个怯怯的问道,
“那,我以后可以吃肉吗?”
沈雨醉叹口气,车上八个孩子,有拐来的,只怕也有真被卖掉的。
另一个男人扔了一袋馒头过来,
“肉会有的,只要你们乖,过几日就给你们肉吃。”
这样的白馒头平常人家并不常见,几个孩子一人一个抱着就啃。
沈雨醉也打算吃一点,刚吃了两口,等到三个人贩子转身离开,文兰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沈雨醉一愣,就见文兰只是一点点捏着喂妹妹文白,大概也就喂了三分之一的模样,而她自己却是一口都没吃。
“你们怎么不吃啊,这馒头可好吃了。”
一个扎着双髻小姑娘好奇看着二人,旁边一个吊梢眼的小姑娘却插嘴道,
“不稀罕呗,看看她那身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
随着吊梢眼姑娘话落,沈雨醉明显感觉除了文兰文白的其他几个姑娘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几人很快凑在了一起,八个人也就此分成了两帮。
仇富心理果然哪里都有,几个小屁孩儿,她正绞尽脑汁救她们呢,她们倒是先把她给孤立了。
可她们这样仇视她也不是事啊,万一有个糊涂的把她的小动作给举报了,那才是真的糟糕。
好在这样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吃了馒头的几个孩子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连文白也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这些馒头里有药,吃了会浑身没劲昏睡不起,不吃却又很饿。
文白身体弱,不吃不行,我只能让她尽量少吃一点。”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不让她吃。
随着几个孩子全都昏睡过去,马车再次摇晃起来,沈雨醉也找机会开始撒茶粉。
但茶粉终究有用完的时候,等马车进了安县人多路杂,再撒也没了先前的效果。
人贩子又给几个孩子一人灌了一碗水,这次沈雨醉也不可避免的喝了些,只能通过掐大腿保持清醒。
这些人很谨慎,一天一夜的路程就停车解了一次手,给了两顿馒头还都是为了下药。
从始至终马车的门要么锁着要么有人看,眼看着就要被送上船,沈雨醉却始终没找到逃走的机会。
然而隐蔽处,一名青年男子望着前行的马车终于忍不住的开口,
“怎么办先生,要是这帮人把人带走,只怕就是咱们也不好找了。”
男子正是飞贼小六子的师兄杨毅,他身边是一名发间隐有白发的中年,此时他面容依旧沉稳,背在背后的手却悄然握紧。
“不急,现在出手容易暴露,沈家带着的那人很麻烦,他们快到了。”
杨毅却皱眉道,
“可万一要是真去了南方就麻烦了,且不说我们找不找得到,那边可都是,都是那种地方……”
中年先生紧紧抿唇,
“若是上了船他们还没到,就把船给凿了吧。”
“那这些人贩子?”
“杀了,头扔到县衙门口去!”
望着已经远去的马车,中年先生平淡的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