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沈雨醉所料,关于吴家二子出息了的事没两日就在小河村传的沸沸扬扬。
家里的仆从出门碰上胡大伯,人家刚从女儿手里要了几两银子得意的很。
平日里见了沈家人就躲的人,如今不仅不躲,还阴阳怪气的跟一旁的人炫耀,
“我家贤婿有个好弟弟,出息了也不忘帮扶兄弟,是个好的,我要是还有女儿一定还得嫁进吴家的。
不过也是我家桃花肚子争气,一胎得男,这可是吴家第一个金孙呢。”
沈雨醉听文兰说起此事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前段时间胡桃花不负重望的给吴达生了个儿子,地位蹭蹭上涨,也不怕小赵氏了。
广兴婶子虽然还是不喜欢她,但喜欢孙子,态度自然好转不少,对她拿粮食银子给胡大伯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知不觉间,吴家和沈家到底与最初不同了。
或许是时间冲淡了情分,或许是贫富加大了隔阂,也或许,只是人心的不平衡吧。
“吴明叔我的信?”
绿平会,吴双从庞大的律法书籍中抬起头。
教义关乎绿平会日后发展,编撰教义他必须谨慎小心,绝不能出一点纰漏。
吴明笑着坐在一旁,
“送了送了,按照你的嘱咐没让你爹娘知道。
不过你那兄弟武艺是真好,那小乞儿是扔下东西就跑,动静也不大。
结果你兄弟不光听到了,还能把人抓回去。
也幸亏你提醒过,要是我们的人去送,只怕也得被逮到,那可就麻烦了。”
听到自己敬佩的人夸奖自家兄弟吴双难免流露出几分思念好骄傲。
“我三弟在习武上确实天赋异禀,不过他还算不上他师门里天赋最好的。
花朝比他还小,武艺却在他之上,每每都能打的他……”
话音渐弱,吴明喝茶的手不着痕迹的停顿,转瞬又恢复正常,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好说的?”
吴双笑的有些勉强,
“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事。”
他不该在外面提花朝的,沈家显然是不喜绿平会,双方还是别接触的好。
“明白了。”
吴双一凛,
“吴明叔明白什么了?”
心中咀嚼着刚才的话,思忖着有没有哪里透露出不该说的事。
这一个多月来他在绿平会过得很好,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长辈同辈,也得到了重用。
但私心里,真正的绿平会并不是他最初想象的那样。
他一直安慰自己这是因为绿平会建立时间太短,很多东西还没完善,而他现在做的也正是为了让它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完善。
可他的内心却不可抑制的越来越不安,时不时的就想起花朝的话。
共富贵?小河村做不到,现在的绿平会也没做到。
上万人,少不算少,多,与全大启的百姓而言不过皮毛。
可就是这万人都做不到绿平会宣扬的共富贵,那整个大启真的能做到吗?
或许绿平会从最初开始就是理想化的虚假口号,这样的想法冒出来无数次,却全被他生生压下。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绿平会只有最核心的人手背上才有柳叶刺青,而他的赫然就是。
吴明仿佛丝毫没发现他的走神,哈哈笑了两声,
“当然是明白咱们的无双公子有了心上人,却生怕说出来被我们打趣啦!”
吴双不着痕迹的松口气,
“吴明叔你既然知道就别打趣我了。
小子欢喜之人家中富贵,兄弟姐妹又都有本事。
我若是不闯出个名堂,实在是没脸去提亲的。”
“哈哈哈,没想到咱们绿平会最受欢迎的无双公子竟然还有为亲事发愁的一日。
这消息可不能告诉会中那些一心想嫁给你的女子,不然半夜不知道要哭瞎多少人。”
吴双笑的有些腼腆,吴明顿时又哈哈笑起来,
“行行行,不说你了,越说越想,再说没准咱们的无双公子心都要飞了。
不过既然你兄弟武艺不错,何不招募进绿平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跟你说,会中进来发现不少朝廷探子,众位堂主也多少都遭到了刺杀。
你现在可是绿平会的中流砥柱,我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全啊。”
吴双怔然,他可以追求自己的理想,却从没想过要将吴家牵扯进来。
士为知己者死,可家人不该为他而活。
更何况三子是有师门的,师门不点头,他是绝对不可能加入绿平会的。
只是想到此处不由又想到了沈叔。
沈叔是他的老师,并且不赞成他加入绿平会,他却……让他很失望吧。
一时间又是怅然又是自愧,可吴明还等着他的回答,只能抬头一笑,
“明叔过滤了,我就是个编撰教义的,杀了我自然有更多的有识之士能代替我,他们何必费这个劲儿。
更何况本次朝廷派来的钦差应该并不是弑杀之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低头的吴明垂垂眼,轻轻吹了吹茶叶沫,
“看来你对咱们这位庸王世子很是了解啊。”
吴双这才意识到又说错了话。
他在学堂里确实是最优秀的,可出来碰到形形色色的人才发现,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学识口才很少能有用武之地。
与人交谈,不经意就会泄露一些他不想透露的东西,比如吴家沈家,比如他打算给家里人捎信。
一个多月下来,他学会了一遍遍回忆对话。
学着从别人的话语中抓住漏洞,也学着尽量避免泄露自己的信息。
但显然他的功夫练得还不到家,尤其是面对吴明叔的时候。
“明叔误会了……”
“你不必紧张,我既然这么说,对你们的情况自然是了解的。
这位庸王世子与你们村的那位沈举人,也就是你的先生应该是师兄弟关系,你认识他也无可厚非。
当然,他常年在燕京,师兄弟关系要说多亲厚肯定谈不上,更别提与你了。”
吴双心说并不是,那位余度公子与沈家的关系可不止是亲厚。
“明叔只是想问,你既然认识他,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可能推测他的人品。
或者说,你觉得他可有为君之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