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柳湘莲记着春纤的临终遗言,所以过来看看晴雯是否安好。如今她在林家也有一阵子了,若过得不顺心,他便为晴雯赎身,接到自家去,他一个大老爷们,不至于连个小丫头都养不起。

若晴雯在林家这里过得还算如意,那他便留下信息,让晴雯遇事可以去找他。而他...可能会继续走镖吧。

此时距离春纤出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再多的悲伤和难过也已经随着时间而消散不少。更何况认真算下来,柳湘莲与春纤也没认识多久就是了。

负手而站,长身玉立,仿佛柳湘莲只是往那一站,这一片就美成了一幅图。而当浑身都透着灵巧精致的晴雯走过来时,这幅画又瞬间活了。

俩人出众的外貌,都叫人不忍心上前一步,生怕糟蹋了这份美景。

看着一脸疑惑朝自己走来的少女,柳湘莲怔了片刻,然后镇定自若的收回视线,对着晴雯微微欠了欠身,“可是晴雯姑娘?”

“我是。”晴雯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蹙眉问面前的男人,“你是谁呀?”

贾家男人虽然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但却个个都长的好。但他们的长相却又无比跟面前的男人相提并论。春纤在心里暗暗肯定了一回柳湘莲的长相。

“在下柳湘莲,是乐姑娘的朋友……”

晴雯在这里过得还不错,顺心,自在,没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每天都很轻松。她如是说完,又跟柳湘莲一块哀悼了一回春纤这才各自散去。

而柳湘莲自认是完成了春纤的嘱托,转天便去镖局接了个镖活押镖出京去了。此后东奔西走,倒是每次回京城的时候都会来看看晴雯。

给晴雯捎些各地特产,晴雯再回些针线,有来有往的,便了慢慢的熟悉了。

视线拉回杭州,拉回柳湘莲尚未入京前。

春纤在花婆子走后,便有些想要出门走走,踩踩点,为之后的离开做准备。但她又担心此时出门再踩进花婆子设好的坑里,犹豫着没敢动。

她没有失忆的事,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能叫人知道的。再想到花婆子此云绍兴三五日便归,真要出门去,不妨等她回来。

虽然不出屋子了,但春纤却没轻了折腾。之前掉到河里,在水里漂了很长一段时间,春纤担心会寒气入体,将来再痛经,或是影响健康,便唤家里的粗使婆子去请个郎中回来。

一番望闻问切,又结合了春纤说的行船不慎落水的话,给开了几副养身的药,叫先吃几副调养一阵子便好。

不过春纤早就已经学习察言观色,发现来的老郎中在切脉的时候神色不对,一颗心便有些发紧。

不会是诊出什么要不得的病了吧?

心里有些担心,春纤便直接问了出来。那郎中明显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屋中丫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真东西来。

春纤见此,更知道这里面有事了。于是也不在追问,而是笑着让人送郎中出去了。

等那郎中离开,春纤才问那粗使婆子这个郎中是从哪请的,医术如何。

听说是两条街外的同芝堂请来的坐堂郎中,医术在这一片都是有名的,春纤脸上才表现出一副‘那我就放心了’的神色,吩咐人去按药方抓药熬药了。

因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春纤一时有些寝食难安。

将那郎中给开的药方拿来,对着自己手中的医书查了一回每种药材的药性和用途,这才略微放心些。

看着自己手中的药方,春纤挑了挑眉,随后便将那药方抄了两遍,又在一旁写上那郎中说过的这个药针对什么药症的说明后,将其中一份药方收到交易系统里专门用来收集药方和药膳方子的匣子里。

另一份则直接送到交易平台卖给了交易系统。

最近不得自由,春纤已经好久没有做生意了。想到刚刚那郎中的未尽之语,再想想自己守着个宝山在这里浪费生命,春纤便有了去意。

对于春纤来说,就这样的民居小院,她说走就能走。可让春纤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的是因为她而被买回来的三个侍候人的小丫头。

她出现之前,花婆子守着空宅子可没有养半个下人。这是她来了,这才买了这么多下人,若她离开了,花婆子震怒之下定不会再养着这些下人。

厨娘有手艺,粗使的婆子能干活,这三个又是上了年纪,没有什么姿色的三四十岁的妇人,就算花婆子不留下她们,转卖出去日子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那三个小丫头就不行了。

不管有没有姿色,只年纪小这一点,花婆子就能提脚将她们送进如意楼。而这三个小姑娘,细细瞧来都是中等姿色,估计当初买她们的时候,花婆子就想过了‘综合使用’率。

卖入如意楼虽不会直接从最低贱的那种妓子做起,但也不会逃了这一行的命运。

要么带着这三个丫头走,要么就先送这三个丫头去安全的地方。

带着她们走...路上再遇到危险,她又没能力保护她们。更重要的是真将她逼到绝境了,她还能将这三丫头一块灭口了不成?所以她压根就没办法带她们离开。

可是不带她们走,又能将这三人送到哪去呢?

春纤第一个念头,就是将人托镖局送到京城交给黛玉。但转念又一想,她不能总是让黛玉帮她善后呀。

于是眼珠子转了转,便想到了一个人。

元春。

元春成了太妃,也没逃了回家省亲的命运。既然荣国府仍旧是要建省亲别院,那来江南采买是肯定的。

她虽然不记得下江南的是贾家的哪个爷们,但她却记得这次江南采买是采买了不少小戏子,小僧尼的。

虽然不知道荣国府还会不会被抄家,但应该不是这两年的事。

不妨先将这三个丫头弄进僧尼的队伍,或是直接贿赂荣国府的采买人员让他将这仨丫头带进省亲别院做个粗使小丫头。等到了京城先在荣国府安置,然后等她回京城的时候再接她们出来。

这么想完,春纤又从来到尾撸了一遍自己这个有些异想天开的计划,发现虽然想的很美,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系统也不低。

按原著,这次采买没拿多少银子,而是去了金陵甄家。所以她首先要带着这三妞往金陵赶。其次就是想办法贿赂负责采买的人,让他们能将这三妞带走。

一怕来人狮子大开口,二是来人谨慎不敢应下此事。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三妞愿不愿意跟她走。若是她实话以告,这三人又不愿意跟她走,会不会出卖她?

这都是保不齐的事。

垂下眼眸,春纤看着自己的双手轻轻的笑了。

她手里不是还有迷烟呢嘛。先将花婆子放倒,然后再告诉这三妞部分真实情况和部分出走计划。愿意跟着她一块走的,那她就带着她们。若是不愿意,那她就算去找花婆子告状,怕是一时半刻也叫不来人了。

嗯...就这么办。

这一部分想的差不多了,春纤便开始想如何离开这杭州了。

她们出行必然是在晚上,而晚上城门一关就没办法出城了。最重要的是她带着三个小少女一路从杭州往金陵去...路上绝对不会太安全就是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她要怎样才能联系上镖局,然后约好时间,叫他们赶着马车在胡同口接她们出城。

对了,离开前她定是要去了一趟同芝堂,再问一回那郎中那未尽之语到底是什么。

这要说不说的,忒吊人胃口了。

……

吃饭,睡觉,吃药,弹琴,练字,研究医书,悄悄准备出行物品以及微微放下一点之前的高冷人设,开始不动声色的去了解花婆子买来的三个小丫头都是什么性情和来历。

家穷掀不开锅的,继母难容的,发洪水逃难跟家人走散的。

拍拍额头,春纤不由再次感叹自己曾经生活的年代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可惜再怎么好,这仨小姑娘也赶不上了。

花婆子此去绍兴当真是只去了三五日便回来了,回来后不用春纤浪费脑子想都知道她一定问过家里的几个下人春纤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听说叫了郎中来府,花婆子明显有些慌,但听说只是调养,又瞬间安了心。

你问花婆子为什么会慌?

楼子里都有一些不外传的密药。像是让人说不出话来的哑药,让人昏迷沉睡或是意识清醒身体却不能动的眠药,以及让人绝经没有小日子的药,和让人不能怀孕坐胎的药。

旁的不说,只说那楼子里连女人每个月才几天的小日子都不想让人旷工,又怎么可能让人怀孕坐胎呢。

妓子都未必知道孩子的爹是谁,那孩子的爹又怎么可能稀罕他们这种女人生的孩子?

所以十月怀胎什么的,最开始从一开始就绝了念头最好。不然耽误的时间得少赚多少银子呢。

那花婆子既然想要让春纤安心给她挣养老银子,自然得有个因由。而有什么理由是不能生育更让人绝望的呢?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不能生育,是没办法在婆家站稳脚跟的,更有甚者都嫁不出去。所以按着花婆子这种这个时代的想法,春纤若是不能生育了,定然会绝望,然后就会按着她给划出来的道走下去。

所以花婆子直接从如意楼里弄了些让人不能怀孕坐胎的药,在春纤跟着花婆子回家的第一天就给春纤下到了饭食里。

若不是春纤惜命,又特别注重保养,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端疑呢。

当然了,春纤已经发现了郎中眉眼间的隐瞒,但却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花婆子回杭州了,春纤便趁着花婆子去如意楼上工的时候,带着一个小丫头,一个粗使婆子出门了。

她仍然按着旧日习惯带着一顶白纱垂至腰间的帷帽,身边跟着两个侍候的下人,看起来更像是谁家的小姐出门。

花婆子只给了她五两银子的月钱做零花,那么一点钱,春纤也没指望它能花多久。前儿让人换了一吊子铜钱放在房间里,然后奖励了一个绣活做得特别好的丫头一把铜子,今儿就将剩下的四两银子和部分铜子都带到街上来了。

春纤此次出门,一来是踩点,二来便是找到同芝堂,若是方便,她还想趁机问一回自己的‘病情’。最后便是背着人打听一回杭州城里的镖局在地方。

看到卖西瓜的,春纤眼珠子一转,便指使粗使婆子去挑两个送家去。然后才带着小丫头继续逛。

很顺利的找到那家叫同芝堂的药铺,也看到了那日为她诊脉的坐堂郎中,春纤瞧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家绣坊,装做腿累的打发小丫头去买些绣线回来,至于她,则指了指同芝堂隔壁的茶楼,说在那里等小丫头。

小丫头不疑有他的拿着春纤给的荷包小跑着去挑绣线,而春纤看了一眼那小丫头,直接抬脚进了药铺。

什么都没有,直接走到那坐堂郎中跟前,伸出手,请他把脉。

每个人的脉相都不相同,再加上各人病情皆不同,所以哪怕这坐堂郎中一天要给许多人把脉,却只一搭脉就发现了春纤这脉,他以前把过。

春纤隔着帷帽不错眼的盯着面前的郎中,见他眉头不自然的跳了几下,心下略微有些明白的直接丢出一只荷包。

‘咚’

荷包里装了银锭子,哪怕隔着荷包丢在案桌上,也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今日能直言相告了吗?”

果然。

那郎中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春纤找来了,扫了一眼桌上的荷包,到底还是小声将春纤想知道的事都跟春纤一五一十的说的。

“…多久了?”

“看脉相应该就是近段时间的事。”

春纤闻言眯了眯眼睛,声音发紧的问郎中,“可有解?”

那郎中想了想,虽点了头,却带着一副迟疑。春纤见此,便明白这郎中没把握看好她的病,什么都没说,直接站起身朝外走去。

我勒个去,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种药。

我去,我去,我去,这特么就不能生了?

说真心话,春纤哪怕听说了自己被人下了不能生育的药,也没感觉多悲痛,她这会儿除了有些不敢置信更多的还是这小说剧情一般的走向。

这也太,太,太让人无语了吧。

这药既是近期才下的,那不用怀疑就一定是花婆子下的。而且她有动机也能弄到那种奇葩药效的药不是吗?

好在春纤带着帷帽,不然她那一副遭雷劈的神情指不定会吸引多少目光呢。本来还想着去茶楼等小丫头,这会儿却直接抬脚进了绣坊。

看着那小丫头,春纤隔着白纱还呲了呲牙。原本就想拐走仨丫头的春纤,这会儿已经决定来把劫富济贫了。

叫花婆子知道没事捡便宜闺女是要遭报应的。

虽然早就知道无事献殷勤,绝对没好事。虽然春纤也想到了花婆子可能要将她往李师师那个方向发展,但春纤怎么都没想到花婆子还会给她下这种药。

这也太心狠手辣,目光短浅了吧。

她就不能钩个金龟婿,从暗娼妓子变成谁家的外室,然后母凭子贵带着她一块上天什么的?

啧!

心不在焉的挑了一些绣线,春纤便带着小丫头回家了。回家后,春纤便以走累了为由,自己呆在房间里假寐。

不为别的,哪怕是为了自己这身体,她也必须迅速回京城。

但为了一劳永逸,这仨个丫头她却是绝对不能同行的。

哪怕是进京城,也必须是兵分两路。

先找镖局送她们去金陵,然后再想办法将她们安置。等安置了这仨丫头,她再找镖局护送自己进京城。

话说,她还没在外面呆够了。

唉,这次回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

想到回京城的事,春纤又有些牙疼,回到京城她都不知道能去哪。当初的事情也不知道平息的怎么样了,她贸贸然的回林家,会不会太冒失?

话说,也不知道黛玉是怎么安排她那两处固定资产的?

等到了京城先安顿下来,再给黛玉送消息吧。

般般都是穿越,为啥她的日子就过得跟过街老鼠似的?欺负老实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呀。

╮(╯▽╰)╭

交易系统里还有几身男装,那是之前给柳湘莲买的。提前买的夏季袍子,因马车里没地方放,便一直放在交易系统里了。如今正好拿出来改一改,回头出门她好穿着。

这个时代的男人也擦脂抹粉,有时候还真是雌雄难辨。她身上也没有那股扭捏劲,穿男装未必不能穿出那个爷们味来。

回头用粉堵上耳洞,也就差不多了。

从床上坐起来,春纤也没下床,就坐在床上改起了衣服。

改衣服没那么难,尤其是不考虑美观的时候。

长度剪短,然后再锁个边。袖子再截了一段,其他的地方也就不需要怎么改了。

改好了衣服,春纤又弄了个青纱学子帽。

就是古代书生经常戴的那种帽子。

这种帽子,春纤只看人戴过,却从没自己做过。一时做起来,竟然比改那件男式袍子还要费时,不过到底在花婆子归家前全部弄好了。

花婆子负责如意楼的采买活计,平日也会负责教导那些刚买进楼的姑娘一些粗浅的规矩。所以不出门采买小姑娘的时候,都会早出晚归的去如意楼教导那些姑娘规矩。

知晓花婆子回来了,春纤先将东西都收好,这才唤了丫头进来侍候梳洗。

春纤梳洗时,今儿跟着春纤出去的粗使婆子便去汇报了一回春纤今天出去的事。

知道春纤出府了,花婆子洗脸的动作顿了顿,点头说了声知道了,便让那粗使婆子退下了。

“我的儿,这么毒的日头怎么还跑出去了?你自小身子骨就弱,以后可不许再胡闹了。”

“娘亲说的是,今儿还真是热。走了两条街,又累又热,回来倒在床上就睡到现在。”吃了一口凉拌笋片,春纤脸上没有丁点知道自己被下药,那下药之人就坐在自己对面的仇恨感,不但看不出一点异样,竟然还好心情的在饭桌上跟花婆子聊天,“买了西瓜回来,在井里泡了半天呢。”

“这些事情哪里需要你操心,想吃什么,只打发人出去买。”

“我知道,不过是在街上看见了。瞧着有人买,便凑趣买了两个回来。”

一时饭毕,厨娘按着春纤的吩咐,没用切过肉的菜刀切西瓜。而是换了一把新刀切了一盘西瓜端上来。

吃了两块西瓜,春纤便不吃了。

西瓜也算是寒物之一,如今正吃着药呢,又被人下了那种计划生育的药,西瓜这种东西解解馋就好了。

吃过西瓜,花婆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跟春纤聊起了家常。

什么嫁人后的女人少有幸福的,什么嫁人后侍候公婆侍候夫君还要挨打受气,还有什么嫁人后若是不能生育就会被休弃,活得猪狗不如。

花婆子一边说,春纤一边点头附和。不过当听到猪狗不如这个词的时候,春纤点头的动作却是顿了顿。

猪的日子确实不容易,但狗的日子好像还不错......

被一顿洗nao后,花婆子才放过春纤。等春纤回到房间,先是推开窗户看了一眼今夜的星空,发现再怎么好看的夜空没人跟你抢着给星星起名字好像也没那么好看了。

明后天消停两天,大后天再出门找镖局吧。

她其实是可以在药铺的时候直接问一问那坐堂郎中镖局的情况,可转念又担心那坐堂郎中猜到自己的心思,回头再被人问出来。

当然,一直被伤害遇坑爹事件的春纤其实更担心这位坐堂郎中再猜到她的心思后,联合镖局里的人再将她卖了。

就以她出门总遇‘贵人’的运气来说,这种好事还真说不准。

与其问半个熟人,还不如去问不相干的人。安全有保障的同时,也能叫人心安不是吗?

等到了镖局再多花些银子,请镖局的人连夜送她们出城前往金陵。不过她必须在约定的时间到来前,好好关照一回花婆子。

对了,还有那仨个丫头的卖身契。

不拿卖身契,那仨个丫头成了逃奴不说,她也没办法给她们仨弄新的身份去。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春纤不愿意让不相干的人因她而受到波及,但那仨个丫头却未必会认为春纤是好意。

到了日子竟是死活不跟春纤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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