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从未做过这样的亏心事，被陈氏握着的手渐渐冰凉了起来，伴随着极细极微的轻颤。
陈氏以为是她在害怕，便拍拍她的手背，转头看向殷正业，皱眉道：“相爷，平日里你宠爱林氏，我不管你，但是这一回她因一己之私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相爷若是不处罚，如何服众？”
殷正业身边还站着殷庆，勾着头一直一声不吭，听了陈氏说的话立即抬眸望了望殷正业，想了想，道：“相爷，此事若是不好好处置，确实难以服众。”
不说别的，清风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殷庆心中叫苦。
他才听了殷青筠的话全权接管了府中事务，今天还是冬至，却发生这样的事情……正因为他拿不定，所以才报到了陈氏这里。
可看陈氏的样子，似乎是不打算放过林姨娘。
这就难办了……
府中谁不知道林姨娘是殷正业的心尖尖儿，这一顿闹下来，只怕殷府都要闹散架了去。
到时殷正业和陈氏两人的嫌隙闹得越发大了，受苦的还是底下的人。
同样的，殷正业也知道事有轻重，想护下林姨娘，又不知道该如何护。
横竖这一回都要跟清风苑撕破脸了。
“夫人觉得要如何处置？”
他故意开口反问陈氏的意见。
陈氏沉默了下来。
殷青筠见不得殷正业这样欺负人，插嘴说道：“还是父亲定夺吧，母亲昨日回府之时就将中馈之权交给了管家打理，本不该再管后院庶务。”
“女儿如今将父亲叫来，也并不是为了如何处置林氏，而是告知父亲她烧了祠堂，还想以此嫁祸清风苑，万望父亲从重发落。”
殷正业什么心思，她明白得很。
无非是想将烫手山芋扔到陈氏手中。
就陈氏那柔软的性子，定然是说不出什么重罚的话，他想借此轻饶林姨娘，殷青筠可不同意。
虽然陈州这件事做得不对，但是能让殷正业亲手罚林姨娘一顿，殷青筠还是挺乐意的。
只没想到，这烧祠堂毁牌位的事情，殷正业也能忍得下来。
要是换作是陈氏干了这种混账事，只怕会连夜入宫求皇帝休妻解气。
只因现在是林姨娘认下了这个罪名，他就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想通过陈氏开口免除林姨娘的罪责。
殷青筠盯了会儿殷正业，发现他只沉着脸，不说话。
“父亲该不会是想轻饶了林姨娘吧，她烧的可是祖父祖母的牌位，要是父亲舍不得打死她，将她赶出殷府也是可以的。”
殷青筠缓缓一笑，似乎是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望着殷正业道：“父亲觉得如何？”
殷正业喉咙被梗了一下，老眸渐渐圆瞪起来，道：“姑娘家家的，别总这样喊打喊杀的。”
殷青筠嘴角微翘，笑道：“女儿记得妹妹出嫁之前，父亲也这样训骂过妹妹。”
那次是碧珠和青岚打架，闹得虽难堪，本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殷青黎一直在旁边火上浇油，气得她扇了殷青黎两巴掌。
殷青黎更加气不过，就要拿了簪子来刺她。
事后殷正业顾忌殷府颜面，便只训斥了殷青黎一人。
现在殷正业却拿着这话反过来训斥殷青筠，未免叫人寒心。
“父亲怎么不说话，莫非是舍不得？”
殷青筠又问，声音中便有了几分戏谑轻挑。
殷正业老脸一红，道：“内院后宅之事，交由夫人处置吧。”
殷青筠道：“母亲不管这等污七糟八的事情，还是父亲自己定夺吧。”
真是叫人听了好笑。
殷正业和林姨娘这些年亲密无间，从未将陈氏放在眼里过。
现在出了事，就拿陈氏来打幌子……不就是怕皇帝会怪罪嘛。
既如此，早干嘛去了？他当年压根就不该迎娶陈氏，两相拖累，怨恨十载。
殷正业看着殷青筠，有些暗恼她这样插嘴的模样。
尽管是自己的女儿，可从未听过他的话，总是这样掐着火气互呛，令人厌烦。
“让你母亲说。”他面色微怒，转头看向陈氏，“你也想将林氏赶出府？”
陈氏不说话。
她身后的玉嬷嬷却看急了。
夫人不想把林氏赶出去，难不成还想自己出府去？
护短护到这个份儿上，就有些过分了吧。
殷青筠也觉得过分，当即选择无视了殷正业先前的话，开口就怼了回去，“母亲现在不管府中庶务，林氏如何处置，还得父亲您来做主。”
殷正业脸色青一阵儿红一阵儿，有些接不住殷青筠的话。
“念在林氏是不好重罚……”
殷青筠步步紧逼，“为何不好重罚？只因初犯？莫非父亲还想让她多烧几个院子？”
她晓得殷正业一定会护着林姨娘，可是却不能便宜了林姨娘，总得用这件事情在她和殷正业之间留下个钩子才是，不然就得枉费陈州大费周折地烧祠堂了。
“黎儿刚出嫁不久，她生母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外人该如何想她。”
面对殷正业拙劣的解释，殷青筠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他话中的意思。
因为殷青黎，所以不能重罚林姨娘。
殷府还得把这件事情藏着掖着，不能叫外人知道了，以免牵连了殷青黎的名声。
殷青筠都懂。
她当时就是拿这个借口威胁林姨娘认下罪名的。
可殷正业这样一个劲儿护着林姨娘，偏就叫她心里不舒服极了。
“那父亲就没想过府中人会如何心寒？”
她一语双关，屋中人顿时噤声。
是啊，殷正业就顾着护林姨娘，可曾想过府中其他人会如何。
虽说是为了太子妃而顾全林姨娘，可是夫人呢，她才是原配正妻，现在却被如此无视，叫她心里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毕竟女人再宽容，也宽容不了迷惑丈夫的狐媚妖子。
“父亲同林氏鹣鲽情深，如今是不舍得？”
殷青筠见殷正业不说话，心里恼着，就很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父亲顾忌事情闹大，伤了妹妹在东宫的颜面，不知可有想到母亲的颜面，父亲赶明儿出去问问，外边哪户人家，能任由一个妾室爬到嫡妻头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