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6 章 第 496 章

艾登觉得梁文君有点儿惨。

面对层出不穷的“新证据”,被宁朗和谢桂军轮番审问、连环轰炸,只能坐在那里干瞪眼。

“于少将放出去了吗?”这话梁文君是问艾登。

艾登摇了摇头。

“你现在还管别人,你自身难保,”谢桂军道,“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你和于浩海一起杀害了人面鲨,你们把他捉回来,发现问不出东西来,恼羞成怒,一起合谋杀了他,是不是?”

“我说过杀他用不着我们两个人……”梁文君已经懒得解释了。

“那就是你们不约而同,一起在那个时间点,互相作掩护,一起举起了刀杀了人面鲨,是不是?!”谢桂军又提出了一个“新想法”。

梁文君何许人也,立刻听出不对了,轻蔑地一笑:“哟,没对上号啊,怎么,我有凶器,他那边也搜出了凶器?这是两路人马啊?”

艾登忍不住笑了,梁文君很聪明,立刻明白了这背后的黑手。

“梁文君,于浩海那边已经快扛不住了,你若能从实招来,谅你是初犯,还是从犯,又是执法人员,对你的惩罚不会太重的,”谢桂军缓缓地道,“你不是说我们几个警长不把你放到眼里吗?这回,我们可以一起为你请命,只要你迷途知返,交待罪行!”

“这把我的罪名都定好了,还是从犯?”梁文君哂笑道,“于浩海他没我大,我要当也是当主犯!”

“梁队,你冷静点儿。”艾登不得不出声制止了他。

“你说好了,你是主犯?”谢桂军连忙问。

“我说着玩的,我没杀人。”梁文君叹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谁陪你玩?!”谢桂军重重地敲了下桌子。

宁朗道:“梁队,这是艾检在12层窗外做的空中飞人实验,你不想看看吗?”

梁文君果然坐了起来,宁朗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转到了他的方向。

梁文君皱着眉,认真地思考着,就像他平时破案时那样,反反复复地拉动视频观看。

“事实证明,很难有人从窗口进入人面鲨的病房,”宁朗说道,“如果有,那也是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杀人手法,梁队,你破获了那么多起重大刑事案件,是否给了你一些启发,让你犯罪,如果你没有,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侦破此案的建议。”

“你问嫌疑人的建议?”谢警长有些不满地看着宁朗。

“放我出去两天行吗?我来破案,我还我自己的清白,”梁文君恳切地看着他们,“要不给我戴上手铐、脚铐也行,我保证不跑,让我出去,我来破案!”

“我们警队没有人了?只有你梁警长会破案?”谢桂军冷声道,“你以为没有证据吗?”

他将电脑转过去,同时插进去了一个USB。

“谢警长。你有证据应该先给我审,然后我们再来协同会审,梁队长毕竟是公职人员,这才合乎我们的规矩……”宁朗没等说完,谢桂军已经点开了播放键。

Omega在职场上,即使做到宁朗这个地位,很多时候都是被有意无意地欺负和忽视的,宁朗幽怨地看了艾登一眼,往常这种时候,艾登是肯定要说话的。

可今天艾登依旧像审问于浩海时那样,全程做个旁观者,只是微微蹙着眉,盯着那证据。

视频里的梁文君,走进了一家类似古玩店的商店,在里面细细地看着柜台里摆放着的上了年代的稀罕玩意儿,他从东面转到了西面,又去到了南边一角,最后停了下来,低着头认真地看着里面的东西。

他让店家从里面拿出了两个皮鞭搭头锁扣,一个是墨蓝色的,一个朱红色的镶玉铁扣,都是能夹住皮鞭子的一头,另一头穿进来,搭在一起,类似皮带扣一般,锁住两头。

他一会儿看看蓝色的,在店家的建议下,拿在手里掂了掂,一会儿又拿起了红色的,在这反复斟酌。

视频结束了。

“这是你,对吧?”谢桂军问道。

“是我。”梁文君回答。

“你就在这里,秘密买下了凶器,那把尖刀,最后,你用它刺向了人面鲨。”

梁文君怔在那里,几乎是愕然地看着谢桂军:“你这监控的后半段哪去了?我是来买皮带扣的,最后相中了那个红色的,付完款就拿走了,我在这里买刀?”

“后半段被店员误删了,”谢桂军道,“就算你确实买下了这个皮带扣,也不代表你没买刀,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的刷卡记录。”

“我天呐……”梁文君倒抽了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你上回给我看的那把刀,是从菜市场买的,一共就25块钱,这是个卖古董的地方,那个皮带扣16万!我在这里能买到一把普通用的刀,一把价值25块钱的刀?你开什么玩笑?!嫁祸也要有点儿水平吧!”

谢桂军被他怼得一张老脸微微泛红,却索性道:“你和里面的人有秘密交易,也许,也许皮带扣只是幌子,你买这把刀才是真正目的!不要再狡辩了,人面鲨就是你杀的,他身上中了八刀,正好对应着之前抓捕他牺牲的8名警员,这就是你干的!”

梁文君:“……”

他不禁脸朝天,翻了个白眼,讥讽地瞪视着谢桂军:“……谢警长,就你这水平,是怎么当上的警长?”

这一句话彻底惹毛了谢桂军,艾登和宁朗都看出谢桂军气得手握着拳头,胳膊都微微发颤了。

但毕竟是老江湖,竟然忍住了梁文君的出言不逊。

宁朗在一旁温声道:“梁队,我们都是老同事了,这件案子,说难并不难,因为死者是罪大恶极的人面鲨,有能力以那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他的人并不多,我们的调查范围一开始就缩在新兵营战士里,而你是当年的新兵营遗珠,你也有这个本事,现在凶器已经找出来了,他的来源也必定会查清,我奉劝你,坦白交代,我将争取法官阁下的宽大处理,算你一个刑讯过当的罪名。”

“是啊,给你路你不走,就在这儿死犟,”谢桂军不屑地看着他,“顶多给你一个降职处分,哪来的回哪儿去,还不够吗?!”

“降职,降回大队长?”梁文君冷声笑了笑,“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他不想再跟谢桂军和宁朗纠缠了,只是看着一直不说话的艾登,他以为因为他和艾登的亲属关系,艾登才在审讯时保持了沉默。

“艾兰怎么样了?”这是梁文君目前最关心的事。

“挺好的,不用担心他。”艾登说。

“是,挺好的,就在外头坐着呢,”谢桂军讥笑着,缓缓地道,“每天给我们警局打扫卫生,端茶倒水,害怕我们揍你。哈哈,这世道啊,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喝到老爵爷家的小少爷给我倒的水,真是福气不浅……”

梁文君缓缓地抬起头,阴狠地看着他,目光冷寒,犹如地狱修罗一般。

“梁队!”

说时迟,那时快,艾登和宁朗同时大喊了一声,梁文君猛地站了起来,高高地举起他刚刚坐着的铁凳子,朝谢桂军砸了过去!

谢桂军连忙往边上错开,堪堪露出了后面呆站着的宁朗,艾登一把将他扒拉到一边去,凳子腿儿砸到了艾登的头上,刮出了一点儿血。

“好你个梁文君,暴力拒审,罪加一等!”谢桂军揉身上前,去按住发疯的梁文君。

“艾检,你这里……”宁朗连忙跑过去,皱着眉看着他那冒血丝的地方。

“你一边站着,”艾登绕过宁朗,跑了过去,惊讶地大叫道,“谢警长,你不能殴打嫌疑人啊!这是违法的!”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紧紧抱住了互殴的两个人中的谢桂军,故意拉偏架,双手捆住谢桂军,让梁文君打了谢桂军好几拳。

宁朗看到艾登的嘴角微微弯起,像在闹着玩儿似的,不由得叹了口气,狐疑地看着他。

艾登这种几乎不作为的表现,在于浩海那里,宁朗还能理解,可能是想让于浩海这个情敌多关几天,可这梁文君是他小舅子,他也不想救了吗?

外面的警员冲了进来,才把梁文君摁住了,艾登厉声道:“梁文君,你这不服管的样子,是不是得你们总警监,一等公爵,甚至统帅来审你,你才服气啊?你等着,他们过两天就来了!”

这话说得虚张声势,其实暗暗地点了谢桂军,让他别对关在里面的梁文君下黑手。

“……艾检。”梁文君赤红着眼睛看着他,又着急,又无奈。

就像六年前一样。

“艾检察官,我丑话说在前面,这回抓到那娈/童犯,二话不说,我一定要毙了他!”梁文君转头就走。

“你等会儿!”艾登站了起来,叫住了这个年轻的警员,“你要毙了他?你的职责是把他抓回来,法律来审判他……”

“现在那个法官邱美来,是什么活菩萨,根本不会判他死罪!”梁文君恨道,“我就纳闷了,菩萨怎么能当法官?!反正我就要干/死他,谁都拦不了我!”

“你糊涂啊!”

艾登走了过去,将他的办公室门关上了,转过身来,对梁文君道:“你在抓他的时候,可别给他赶到九沟渠了,那里能躲的地方多,他可能会暴力拒捕,你到时……别错手杀了他。”

梁文君听到这明着像劝诫、实际是指引的话,惊讶地对上了艾登的眼睛。

艾登从来不是个规规矩矩、墨守成规的检察官。

梁文君也从来不是个没有狼性、只守本分的警察。

二人既是多年的同事,又是人生知己,非常有默契。

“梁文君,你稍安勿躁,不是你杀的,自有证据,是你杀的,也有很多证据,”艾登临走时,忽然对梁文君说了这么句似是而非的话,“你要坚持。坚持得越久,‘收获’越多。”

宁朗听到这话,转过身,看着艾登。

“他坚持下去只能证明他是个不知悔改的杀人犯!”谢桂军捂着自己被砸伤的头,气吼吼地说道。

宁朗跟在艾登身后,走出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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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艾兰和袁真都站了起来。

这段时间一筹莫展的艾兰,只能日夜待在警局,他不知道做什么,晚上就在外面椅子上坐着睡觉,白天则是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他一个心很粗的大兵,没有破案推理的本领,什么都做不了,也想不出来,只是梁文君被困在里面,他很担心,既怕警察欺负他,更怕里面的犯人看出他是谁,暗下黑手。

所以他只能在这儿守着才安心。

“跟我走吧,别在这儿等着了。”艾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那梁队他……”

“梁队很好,生龙活虎的,力气好像更大了哎!”艾登笑道。

“你的头怎么了?”艾兰皱着眉问道,“难道是梁队打的?你们还有那个谢警长,动手了吗?”

“没事,梁文君没吃亏。”

等在一旁的袁真已经从兜里拿出了无菌棉棒,踮着脚,轻轻给他擦拭着脑门划伤的地方。

艾登微笑着俯身,闭着眼睛就着袁真的手。

“不用这么蹲着,”袁真抓着他的袖子往上拉他,“我还没这么矮。”

艾登不禁莞尔。

“宁检。”艾兰看到后面走出来的宁朗,向他打了声招呼。

宁朗朝他点了点头,眼睛不由自主地往艾登和袁真的方向瞟了一眼,继而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是你打的吗?”袁真冷冷地问。

“我打谁了?”宁朗转过身。

“他的头,是不是你打的?”袁真指着艾登,语气已然不善。

宁朗曾用鼠标砸过艾登的头,有前科。

“他是为我才受的伤,挡在我前面保护我,”宁朗回敬道,“怎么了?”

袁真直勾勾地盯着他,宁朗则不屑地瞥着他,准备离开。

却又转了回来,看到艾兰身穿的墨黑色军裤中间,镶嵌着朱红色宝石的皮带锁扣。

那是梁文君一番斟酌后,最终选中的那个东西。

原来是送给艾兰的礼物。

宁朗若有所思地走了。

走出了警局,艾登和艾兰、袁真一行三人坐车回检察院。

“绅士行为,纯粹是本能反应的绅士行为,”艾登对袁真解释道,“不是渣男,绝对不是渣男行为,你不要误会。”

袁真默默地不说话,坐上了驾驶位,艾登的头受伤了,因为宁朗,这让他闷闷地有些生气,潜移默化里,他似乎又把艾登少爷当作了自己的所有物,一旦被伤害、被损坏,他就很生气。就像他之前经常因为方倾折腾于浩海而生方倾的气一样。

“艾兰,找一找你的皮带锁扣购买记录,查一查它的来源和去处。”艾登说道。

“啊,这是梁队送我的礼物,小票盒子外包装什么的我都留着了,”艾兰问道,“能给他脱罪吗?”

“是。”艾登笃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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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朗回到了检察院里,又是加班到深夜的一天。

调查员小希将一份资料递给了宁朗。

“宁检,这个梁队长的黑历史很多,在求学的时候、考入兵营的前后,甚至还砸破过警局的口号立牌,是个脾气很火爆的人。”

宁朗点头:“梁队是个很冲的人,脾气是不好,但他同时也很热心,很热血,所以他的片区一派安宁,升职也很快。”

如果不是艾兰的关系……也许不挡别人的道的时候,过两年也会成为署长。

“宁检,这是谢警长传来的文件,古董店里不但有梁文君买刀的物证,还有人证。”

“……人证?”宁朗狐疑道,“连人证都出来了?”

“这不是好事吗?宁检,这样梁文君就可以定罪了。”

“……太顺利了,”宁朗手里拿着笔,笔的另一头轻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像是有人喂到嘴边似的,所有证据,都来得蹊跷,也来得容易。”

他的心里回荡着艾登的那句警告梁文君的话。

你要坚持,坚持得越久,收获越多。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翘着二郎腿,方头皮鞋的尖儿,轻轻地踢着桌子腿儿。

哒、哒、哒。

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艾登俯身,袁真为他擦拭额头的画面。

“唉……”宁朗低下头,忍不住叹气。

桌子下面粘着的一个小颗粒大小的窃/听/器,正在默默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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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家中书房里的卜正,手轻轻地按住微型耳机,听着由宁朗办公室里传出来的细微的踢踏声,宁朗温柔地说话声,甚至忧愁的叹息声,都尽收耳里。

他按住桌上的电话,将刘慕叫了进来。

“告诉老谢,证据先缓一缓,证人也再找一下,一定要无懈可击。”

“是。”刘慕退了下去。

卜正不禁微笑,听着那边办公室里的哒哒声。

他像是在跟宁检察官玩游戏,他出题,宁朗负责解题。他一贯喜欢智商高的Omega,打败他、得到他、击溃他,占/有他,然后疯狂虐/待他……这让从没有得到过正常爱情的卜正,兴奋得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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