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掌柜越说越泄气,干脆不说了。
钱夫人也知他一时被骗,情绪有些悲观,但丈夫说得也在理,想在杭州城安个家,对他们这样的外地人来说,确实不容易。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钱夫人幽幽地道:“那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洪掌柜也是对未来毫无信心,想了一下道:“我暂时也想不清楚,现在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一听到想家,钱夫人也响应了:“我也想家。离开家有三年了,你中途接女儿还回过一次家,我一直都没回去过。
要不,我们先把这些货处理了,回家一趟。然后是留在江州还是去别的州县,到时候再说。”夫妻俩从下午商量到晚上,又嘀咕到半夜,终于达成了一致,下定了离开杭州的决心。
————
第二天早上,就和三个伙计说明了他们要回江州老家的打算。
给结清了工钱,又给了回家的盘缠路费,又给了一些上好的瓷器作为礼物,让伙计们另谋生路。
如果暂时不想回家,还想留在杭州城,也可以帮他们再找份工做。
然后两口子行动起来,带着女儿去往各家经营瓷器的商店,说明了情况,本钱价推销库余的货物。
JDZ瓷器市场认可,只要是好货不怕卖不掉,何况还是本钱价。
几天跑下来,就连卖带送的全部推销出去了,连小伙计都给安排了。
夫妻俩又将银两换成了黄金,好路上携带。
买了些杭州特产作为带回家乡的礼物,又买了两匹马作为脚力。放弃了对杭州的希望,一心要赶回家乡江州。
————
退掉了租房,起个大早,忘掉一切的不快,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归乡路。
估算着从杭州到湖州,再到宣州,沿着长江南岸西行,再经池州等地,夜宿昼行,五六天就能回到家乡江州了。
出于对家乡的思念,对路途的好奇,一家人暂时没有了不快的情绪,一路说说笑笑离开杭州城,往西北方向奔临德县而去。
官道上人来人往,商旅络绎不绝,一家人随着马匹、车流,东张西望着风景,口中念叨些闲话,中午时分抵达了临德县城附近。
找了个路边大车店吃饭、喂马,休息了一会儿,再赶行程。
晚上计划到湖州城里住宿更安全,不能耽搁了时间。
————
上马继续北行,很快就到了天峒山的南入山口,经过了牡丹园的大门前。
洪小蓓虽是个女孩,作为独生女夫妻俩珍爱的很,又是个假小子性格,早被两口子当作男孩给送进了学堂读书。
经过牡丹园大门处,见到破败的大门楼上有三个大字,就给大声念了出来:“牡丹园。”
又问钱夫人:“妈,牡丹园里有牡丹花吗?”
钱夫人怎么知道,只能猜着回答道:“应该有啊,不然干嘛叫牡丹园。”
小蓓又问:“我们可以进去看看牡丹花吗?”
钱夫人看着紧闭的大门,一副破败的样子,又道:“你看大门关着呢,那是别人家的园子,我们不能随便进去。
再说现在也不是牡丹花开花的季节,牡丹花清明前后才开呢。”
小蓓只好闭嘴了。
————
牡丹园紧挨着山口,再往前走,一家人便进入了山林中。
此时正是中午,路上的商旅多在休息吃饭,山道上行人较少。
林中鸟语花香的,让久居在杭州城里的一家人也感动喜悦和好奇,小蓓更是兴奋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路说笑也不耽搁马的行程,只是现在是上坡路,行得要慢一些。
前面一个拐弯处,一辆大车停在路边,几个人正在往大车上收拾着柴火,想是来山上打柴的。
一家人没有在意,从他们身边径直走过去。
刚到那些人的身边,突然几个人一拥而上,还没等一家人缓过神来,已被拖下了马,摔倒在地。
那伙人立刻对洪掌柜下手,洪掌柜大喊了几声,挣扎了几下,被几棍重重敲打在头上,满头是血,昏倒在地。
钱夫人也被人摁倒在地上,稍一挣扎头上就挨了几拳,只打得头昏眼花,然后被捆绑起来,又被用破布堵住了嘴。
————
小蓓被拉下马时,摔倒在路边的草丛里。那伙人只顾着殴打洪掌柜、捆绑钱夫人,牵住夫妻俩的两匹马。
小蓓本就是个假小子性格,贪玩机灵得很,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转身就往树林深处跑去。
有忙着牵马的人提醒那几位,“小女孩跑了。”
那伙人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又忙着议论着寻找洪掌柜和钱夫人身上的金银财物。
很快就搜到了夫妻俩贴身藏着的金银,将夫妻二人手脚都给捆绑了,抬到了路边的隐蔽处,连同包袱都给扔在这。
此时又有望风的人报信,低声喊着:“有人过来啦!”
那伙歹人急忙行动起来,有的上马,有的驾车,分散开来,又往牡丹园方向跑去。很快一个人影都没了。
————
却说那伙歹人打劫时,自身也是心慌意乱的,匆忙议论着搜找黄金。
钱夫人虽然头上挨了打,也还保持着清醒。
她想着这伙劫匪是确知他们身上藏着黄金的,是有备而来。
可夫妻俩兑换黄金贴身藏着,就是女儿小蓓也不知道,那伙劫匪是怎么知道的?
这肯定不是一般的拦路打劫的山贼土匪,是有预谋的抢劫。
知道他们家清理货物有现钱的只有三个伙计和最后租房给他们的房东。
三个伙计都是老实孩子,难道说人心隔肚皮、见财忘义?
会是房东见钱眼开,雇人作案?
此时钱夫人被捆绑着手脚躺在树林里,拼命挣扎也挣不脱,口被堵着也喊不出声。眼见丈夫满头是血生死不明地躺在身边,也无法救助,呜咽着哭了起来。
又想到女儿小蓓没被坏人捉到,跑进了树林,不知她会不会想到来救父母?
又不知她在惊吓之下会不会在树林中迷路?会不会遇到狼虫虎豹?
又急又恨又痛又怕、又无力挣脱捆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泪流不止。
耳中能听到山道上往来的人声,但无法喊叫求助。
————
再说小蓓恐慌之下飞奔跑入密林之中,那伙歹徒目标只是黄金,也无人追赶。
小蓓跑了没多远,见无人追来,就小心躲在了草丛里。
想到父母被歹徒袭击生死不明,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
猛然想起了路边的牡丹园离得不远,那里有人家可以求救,应该去求他们来救自己的父母。
于是听着四周的动静,轻手轻脚在树林里往来时的方向跑。
接近了山道边,听到山道上有声响,又怕还是那伙坏人,不敢接近大路,还是在树林里小心翼翼地连走带跑找牡丹园。
绕过了山口,等官道前后没人,奋力往牡丹园大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