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玄回了住处，他被问审了三天，丝毫不比白祈年轻松。
“我那未曾谋面的姑妈也真是狠心。”阎玄倒在沙发上，精疲力尽。
后土娘娘的应对政策已经下发在地府神官群里。现在冥府网络上阎王被逐出地府的标题醒目又刺眼。
文件虽没有透露百鬼图失窃，众冥鬼对此话题讨论地热火朝天。消息泄出半刻钟，酆都论坛上该话题的火爆度跃至榜首，话题下短时间内盖起了高楼。
“惊！酆都鬼王竟然被逐出地府？？”
“什么情况？为情所困？还是……？
“听内部消息说和前两日的天降异象有关。”
“会不会是千万年开一次花，终于不做高岭之花，勇敢追爱？”
“楼上的别开玩笑，阎玄千万年身边一个靠得近的女鬼都没有，哪儿来得开花？”
“诶，性别别卡这么死，谁说非得女鬼？阎王和钟岐的cp我不允许还没有人没磕过！”
“我也磕阎王和钟岐！！！！”
“互攻的那种！！？”
“阎王太美！我有一秒竟然觉得他两能够互攻……”
“……”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无稽之谈，危言耸听！”阎玄随手在酆都论坛上刷了刷，差点在评论区中走不出来。若不是顾及这是官方账号，他怎么着也得说几句。
地府网络风气不良，是时候该大力整治了。
“你才看见？”崔钰看他一肚子气，道，“你也别在意这些，收收东西就得去人间历练了。
“也好，终于有机会能重游人间，快五百年没去逛逛了。”阎玄漫不经心道，摸了摸波儿象，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还是有些烦闷。
“你真准备带上白祈年？”崔钰问。
“只有他才能感应到百鬼图的碎片……”阎玄说，正好他也需要一个手脚麻利的帮手。
他想了想又继续道：“找回百鬼图碎片没有那么容易，政务工作尽快交接。”
“嗯。”崔钰点头道：“吴赦那边可能也已经办妥了。”
阎玄看了腕表颔首，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时间还早，我先睡会儿，白祈年要是来了你看着安排。”
崔钰心里还有些顾虑想和阎玄沟通，但抬头人已经进了卧室。
白祈年在审问室外见到吴赦时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藏书阁的那幕依旧历历在目。
钟岐纵身跃入深渊，那是野鬼道的入口。阎玄将即将失去意识的白祈年拉了出来，但因失血昏厥过去，手里的百鬼图废了很大的力气才重回阎玄手中。
再之后，他便被鬼差强行带进了酆都赏罚司的审问大殿。
“阎王有事找你谈谈。”吴赦走在前面带着路，声音听不出情绪。
白祈年配合地点点头，他明白黑无常就是这样的性格，一路忐忑着来到阎玄住处。
吴赦刷了门禁卡进了单元楼层，二人正进入一楼便碰见了往外走的崔钰。
“你们来的正好。”崔钰有些着急道。
“出什么事了？”吴赦问。
“是魏贞，老毛病了。”崔钰道。
“需要帮忙吗？”
“不用。”崔钰摆摆手，抬了抬镜框看了眼白祈年，道：“有些事我需要和你交代一下。”
吴赦送了人过来，也没有上楼，直接就走了。
崔钰交代了些事后留下一张门禁卡也匆匆离去。
白祈年进了门，没有看见阎玄的身影，客厅里摆了两个行李箱，是打开的。看样子还没有开始收拾。
他简单地按照崔钰嘱托的要求开始收拾行李箱，他将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整理好放进行李箱，想到挑剔的上司，他又认真地收拾了两遍。
卧室的门紧锁，一会半会阎玄估计也醒不来，等待的时间太久，不知不觉他也困得睡倒在了沙发上。
等白祈年醒来，身上盖着的毯子毛绒绒让他觉得有些惬意。
半眯着眼，客厅里的昏黄日光也变得昏暗了起来。但电视屏幕是亮着的，阎玄坐在他身旁的不远处的沙发上打着游戏，四周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偶尔会有用力操作手柄的声音。
察觉到沙发上睡着的人醒了，阎玄斜眼瞥了他一眼，只一秒视线又收回到电视屏幕上。
白祈年坐起了身子，手里握着的毯子还有些热乎，一直抱着也没有松开。
难得睡得有些舒坦，脑袋还没有特别清醒，此刻倒是没有了平时的拘谨和伪装，含含糊糊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阎玄抿着唇不说话，额前的细碎刘海遮挡着部分眼睛，高挺的鼻梁，显瘦流畅的下颚线，在蓝白光亮里有种清冷孤傲的魅力。
丝毫不阴柔，却让人觉得美得不可方物。
半响后，击败了屏幕上的游戏角色，他才开腔道，“要不要点个外卖？”
白祈年的肚子像是声控的，下一秒巧合地“咕咕——”。
有些不好意思道，“有食材吗？我简单做点。”
“崔钰让人送了些蔬菜和面条。”阎玄依旧沉迷着游戏道。
白祈年没说话，进了厨房就开始忙活，锅碗瓢盆噼里啪啦响，没一会儿厨房便传来了香味。半刻钟后，两碗面被端上了餐桌。
“面做好了。”白祈年从餐厅冲客厅喊道。
阎玄也不客气矫情，坐在餐桌旁，两人就这样自然地坐在一起吃饭。
白祈年煮的面条卖相不错，阎玄没有犹豫尝了口，表情还算是满意，看在吃了面的份上，他主动开口道：“几天后和我一起去人间。”
“嗯。”白祈年答应地干脆，低着头吃面，很乖。
阎玄疑惑看他，想必是崔钰已经和他说过了，干脆道：“既然崔钰也告诉你了，我就直说了，百鬼图已经和你建立了心理感应。只有你可以感知到百鬼图丢失部分的存在，所以你必须和我一起。”
白祈年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答应地爽快。“虽然我不知道建立心理感应的契机，但丢失百鬼图我也有责任。我很愿意和你一同去人间完成我们的使命。”
他边说边吃着面条，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阎玄愣了愣，白祈年会说出这番话真的让他出乎意料，但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问：“崔钰拿了多少好处说服你？”
白祈年抬头对上阎玄审视的眸子，眼神有些躲闪，半响支支吾吾道，“转正，出差5倍薪资，另外酆都一套房……”
而且合同都签好了。
阎玄嗤之以鼻道：“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若是寻不回这丢失的百鬼图呢？”
坏了，忘记问了。
“这个合同里没写。”白祈年道，合同签的草率他也没有仔细看，只想着攒够钱，一心钻进钱眼里了。
阎玄放了手里的筷子，抽了张纸巾绅士地擦了擦嘴角道：“那可能就得给我打一辈子的工，直到这个合约失去效力。”
“要多久？”白祈年问，他没有仔细看合同，本想着崔钰那样位高权重的判官也没必要戏弄算计他这样一无所有的小鬼差，但事实上，兵不厌诈。
“永久。”阎玄嘴角带笑吐出这两个字来。
这不就是卖身合同吗！！？？
白祈年喝了口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面上挂不住的难过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阎玄心底窃喜，崔钰倒也不是不懂他的意思，起码这件事做的就干净利落。
但垂头丧脸一会儿，白祈年很快便调整好了心理状态，干笑了两声道，“以阎王的实力，抓个鬼也不是什么难事。，是吧？”
“你觉得上古恶鬼都很好抓吗？”阎玄反问他，眼神犀利。
“不…不是吗？”
阎玄道。“地府有能力抓捕上古恶灵的只有酆都大帝一人。”
“那……”白祈年还想说些什么。
阎玄便打断了他的话，道：“酆都大帝早已消失几千万年。”
白祈年眼底的希望如烛火般迅速熄灭。
无良资本家恶意剥削，只可惜他举报无门，只能忍气吞声。
白祈年一肚子气，阎玄胜利者的姿态让他感受到了资本的丑恶嘴脸，以防他自己忍不住骂出声来，白祈年收了两只碗进了厨房。
他看着流理台水池之中的漩涡，陷入了沉思，他何尝不似这涡旋，身不由己，退无可退。
……
这一晚白祈年住在客房。他被安排住在这里，一是帮助生活不能自理的阎玄收拾行李，二是为了他的个人安全着想。
他能够寻找到百鬼图残缺部分的秘密已经不算是秘密，神官会议上人尽皆知。但凡有个居心叵测之人，白祈年的处境不会很乐观。
为保险起见，这几日只能住在阎玄这处。
毕安出差回来抽空帮白祈年从员工宿舍取了一些生活必须品。
一进阎玄住处瞧见白祈年，就开始担心他能否安然无恙地进入人间。
“上回差点小命不保，这次又从鬼门关转了一圈，这是要吓死谁？”毕安嗔怪道。
白祈年笑笑道，“我虽然体质弱，但运气还是不错的……”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有些心虚，要是真运气好，就不会那么点背碰上恶鬼偷百鬼图，就不用签合同被拐去人间抓鬼。
阎玄坐一旁看戏，早饭吃得有些丰盛还有些消化不良。毕安一副老妈子絮絮叨叨的模样，让他看着心烦，道：“是入人间，不是下十九层地狱……”
谁知毕安话腔一转，道： “老大，这一去凶多吉少，你们都得珍重。”
阎玄看着毕安快流出泪来的表情，不忍苛责。这二人相处一个月竟然能有这样深厚的友谊，也是少见。
这白祈年果真会笼络人心。
毕安掏出包里的送别礼摆在茶几上，对白祈年道：“这个是露芝送的，这个是我送的，还有铜凌，小魅她们送的礼物都在这呢。你看着带上，或许有用呢？”
白祈年看着茶几上的八卦镜，桃木剑，锁妖塔……哑口无言。
他们抓的上古恶鬼，用这些东西管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