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出了最后两位胜者,那么再进行最后一场,就能决定那空缺持令之位的归属了。
但就在此时,那出自浩城的剑修杜麟面向境守,礼数恭敬,声却如剑:“境守大人,既然我与赵姑娘战到了最后,便已证明我们有成为持令的资格。对否?”
他竟开口问境守?!
浩城城主面色不变,显然对这位浩城之中的天才剑修很是放心。
境守似乎瞥了那剑修一眼,沉声道:“既已战至最后,便有持令资格。”
那剑修似是咄咄逼人般问道:“既有持令资格,何须再决生死?”
境守声音中依旧没有情绪起伏:“空缺只有一位。”
杜麟恭敬的点头:“空缺确是只有一位。”
他的视线转向寒冷。
在场中所有人心神一震。
来了。
女盈眯起了眸子。
杜麟继续道:“这位新晋持令如此年轻,不知何德何能,能任这持令位?不如让与更有资格的我们,这般便刚好有两个位置。”
境守淡淡道:“寒冷,你可愿让位?”
寒冷闭目,再睁眼时,人已然站在了剑修杜麟身前。
站在了生死台上。
杜麟冷笑。
手中三尺剑,今日放光明!
他高喝:“既敢上台,便决生死!看此剑!”
他对着寒冷出剑,一剑方出而剑光已至,正刺寒冷心口。
天地灵气为之一滞。
仿佛此剑过处,灵气都被斩开!
极快,极准。
杜麟只觉身随剑动,心至剑至,已经然刺出了绝颠的一剑。
剑前之人当死于台上。
寒冷只一双眸子看着他。
剑修仿佛从他的眸子深处看到了幽冥。
那是永夜一般的黑。
黑的寂寞,黑的放肆。
于是他的剑光也成了黑的一部分,停在寒冷胸口之前再不可寸进。
于是他提剑而至的身体也成了黑的一部分,仿佛墨染一般从剑尖处晕开,在他的背部结尾。
他如夜,如泼墨,连人带剑,一起在寒冷身前止步。
寒冷闭目,再睁眼,人又出现在白玉石阶上。
生死台上那剑修没了生机,片片碎开。
漆黑一片的碎片落在台上,溶解在血水中。
死的干脆。
万灵哗然!
真是第二个白绝尘?!
再望向寒冷的目光。便已然惊骇异常。
石阶下的寒风神往之。
原来他寒府的瞳术,还可修炼到这般境界?
简直前无古人!
寒夜也是如此。但他相信,后有来者。
白玉广场上再没有人对寒冷的身份产生质疑。
持令,能者居之。
一击而毙杜麟。
寒冷便是那个能者,他配!
境守依旧沉声道:“新任持令,赵颜召。”
那狐裘女子从始至终都安然立在生死台上,此刻闻声而行礼,声音嘶哑难闻,仿若行将就木的腐朽老妪:“赵颜召接令。”
境守手中那团金色云气倏忽没入赵颜召体内。
按理说,接下来诸城诸府之人去尘生殿按顺序领过物资,明面上的元会便算结束。
但就在赵颜召接过天地令后,离城人群中忽然站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俯身对着境守恭敬行了一礼:“离城管九,也想一争持令位。”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众人心中想着,也实在是不知这根本没听说过的管九出自离城哪一府。
离城三府白林落,没听过有姓管的啊?
还有这人家赵颜召都已收天地令入体了,你咋不拖到她老死再出声呢?
甚至离城中人,也甚是困惑。
他们都是离城或位高权重,或天资出众者,也都未曾见过这面容肃穆的中年人。
境守却破天荒的多看了这管九一眼,语气中竟有了一丝怜悯的语气:“持令位已满,何不等明年?”
管九依旧俯首,但他相信自己摇头的动作逃不过境守的眼睛:“管九宁求今日死,不愿待来年。”
境守也摇头,沉声道:“这不合规矩。”
管九却犹自不肯放弃:“管九相信,管九挑战之持令,愿给管九一个机会。”
境守不再言语。
于是管九直起身子,一步一登高,踏上了生死台。
白芷英秀的眉毛皱了起来。
管九在生死台上,先是扫过白玉广场上的万千生灵,然后转头看向一身金紫的白绝尘。
他朗声高喝:“世人皆谓白绝尘,天资绝世,剑道无双!十八岁而居持令位。纵剑天地间,冠绝尘境中。世人提离城,先提白绝尘,后言白林落三府,一人而盖一城,一人才而压天下士,管九不服!吾年十六修一剑,籍籍无名,至今三十载,方得圆满。今朝来此生死台,但愿请君试剑,身死无憾!”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说的管九自己郁气得消,好不畅快!
白玉广场中众人皆默。
白绝尘之名,太过如雷贯耳。
他十五岁独身斩大魔,十七岁一剑荡平百妖山,十八岁剑斩持令豆蔻而居其位。虽少有人见过其出剑,但杀持令,除妖邪,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诉说着他的强大!
甚至有人说,在天地令加持下,白绝尘已有跨境之力!
离城三府,城主姓林,但白在林前!
众人虽不知这管九是从哪旮旯蹦出来的,但从他的眼神与话语中,皆是能看到其对自己强大的信心!
他觉得自己不弱于白绝尘。
不论这管九是真强还是假强,他此行此举,都已经把本就高高在上的白绝尘架的更高。
俨然把白绝尘说成了尘境天骄共敌!
一人杰而压天下士,何其狂哉?
元会之后尘境生灵对白绝尘的看法,必然会从以往大多数的崇拜羡慕中,多出一些异样的情绪来。
再加上人魔从他手中逃遁,就更让他的名中多了几分别的东西。
白绝尘只是侧目看向生死台上的管九,眸子中不见波澜:“既许死志,当以剑全。”
他话落,脚未动,手中剑已提起,对着生死台遥遥一剑斩落。
剑名天命,出即天理。
一剑出而万剑起,剑起如龙游,天地呼啸!
白玉广场上众人下意识的捂眼。
只因那剑光太刺目,仿佛大日坠,仿佛星海落。明明只是随手的一剑,并未有天地令的力量加持,却仿佛天地至理于其间,天地万灵于其中,这一剑,岂止霜寒十四州?
简直是要把那管九,连带着那亘古长存的生死台一起斩落!
剑威至此,绝尘之名有何不可?
此时白玉广场上万灵,境守持令之下,扪心自问,谁能接下这一剑?
白芷险些要为自己哥哥的这一剑拍手叫好。
生死台上的管九眸光瞬间黯淡。
其剑已藏三十载,犹是不能与别人随手而为的一剑相抗衡?
何其不公?
管九闭目,整个人的心神仿佛都在那一剑来时被斩碎。
他的目的已达成,虽有些遗憾,虽然在外人眼中是雷声大雨点小,但他都要死了,还在意什么呢?
一剑而已,管九便已尸骨无存。
甚至连他藏了三十年的剑,至死都未能现于人间。
白绝尘转身,看向白玉广场上离城所在,看向林落二府的府主,当然林府府主也是当今离城城主。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我在一日,你们林落二府,便只能在白府之后。不论这管九是你们谁的手笔,我都接下了。我的剑,你们也要接的下。”
林落二府府主皆是面色难看。
人群中的白班来畅怀大笑,甚是痛快。
得子如此,人生何求?
他白班来本就在白府崛起的过程中居功至伟,手腕心机无双,方成就白府伟业,得居府主之位。
一双儿女更是合他心意,虎父无犬子。
长子一剑压尘境,居持令位,境守之位舍他其谁?
幼女天资聪颖,剑术虽不及长兄,却在命决一道成就非凡,修为境界离城之中也可居前列。他死后,府主,甚至城主之位,定然非白芷莫属。
白府伟业,千年不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