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人间炼狱

她沉下眼,将尸体反复查看,心里,如同被刀凌迟了一刀又一刀。

他们都是被人割断了手筋脚筋,淋上石漆,在火势蔓延的屋内苟延残喘,像爬虫一样,一步步爬向大门。

直到火势大盛,全身被烈火包裹,他们却连挣扎翻滚的气力也没有,就这样被大火活活烧死。

眼前恍若还能看见那一张张绝望痛苦的脸,哀嚎声响彻不停。

人间炼狱!

柳如颜十指紧抠着青砖,她深埋下头,魔怔了般不停念叨着:“是谁,是谁,是谁……”

究竟是谁如此的心肠狠毒,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她努力平复心绪,混沌的意识努力回忆各种细节。

前世时,客栈被烧,斥候营一甘人等葬身火海,随后,官兵调查时,搜出通敌叛国的铁证,以及仵作的验尸单,最终得出——畏罪自杀!

而这次,地点换作了柳家庄,庄子外有一条凶险万分的河,若没有熟悉的人带路,任何人都渡不了河。

这样一来,更是死无对证,落实了他们通敌叛国的罪名。

她思绪翻飞,瞬间就想到凶手留下来的“铁证”,若是能赶在官兵之前找到。

她稳住心神:“夜寻,助我找出一封密函。”

少年现出身形,他扬起双手,无数块银屏像一面面发光的镜子,从半空飞向柳如颜。

银屏在她周围盘旋,她凝起眼,目光快速地扫过这些屏幕。

以她为中心,殿堂各个角落出现在屏幕当中,从房梁到地砖,无一处遗漏。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她沉默不语,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为什么会没有?”

沈晏初拧眉:“你在找什么?”

柳如颜只是摇头。

“我知道你心下不甘。”沈晏初开口说,“他们遭人暗算,若想找出线索,也唯有回到当初的事发地点。”

“事发地……”她恍然大悟,这里虽然有尸骨,但并非是最初现场。

联想到他们死前曾爬行过一段距离,柳如颜转头望向后方的大堂,柳家祠堂!

她立刻起身,途中却被沈晏初的袖风扫到,脚步生生止了一瞬。

“跟在我后面。”他说。

此时火势退了许多,随处可见的残垣倒壁,头顶露出大片的夜空。

沈晏初便站在这片夜空之下,月华流淌,男子周身似乎渡上一层光晕,而她站在几步开外的暗处。

她看着两人中间这道犹如分水岭般的明暗线,目光有些晦暗。

“还不快过来。”沈晏初依旧走在前方,以消耗自身真气为代价,为她开辟出一条道路。

“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沈晏初脚步不停,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见不惯你无用的样子。”

柳如颜默然垂下眼。

两人相继走入祠堂,这里四面开阔,殿内没有多余的摆设,唯一的案台上供奉着先祖的牌位,以及赫然在目的一具焦尸。

尸体旁是一把出鞘的弯刀。

“泉叔原名柳寒泉,一把寒月刀日夜不离身。”她喃喃说着,看向刀刃上干涸的血迹,“这里曾发生过搏斗,可能是最初现场。”

环视祠堂,若真有什么物证,一场大火足以化为灰烬,凶手究竟将它藏在何处,才能让这个所谓的铁证最终呈入公堂。

眼之所及,破败的木梁,斑驳的青砖。

她望向供台上的牌位,目光略一停顿。

“阿耶。”

柳如颜走向供台,却在这时,木牌发出一声轻响,随着“嘭”的一声倒向台面,最终落到地上。

她顾不得滚烫伸手去捡,霎时,她又看到了什么,双手僵在半空。

但见地上有几支用过的燃香,被大火烧得乌黑,若不多加细看,难以发现地面的这几根燃香。

显然这剩下半截的香,是被人从香炉里拔出来,扔到地上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将炉内的香灰扒开,手指碰到一块异物。

柳如颜连忙将此物取出,见是几卷淡黄色的小纸,所谓铁证历历在目。

“阿耶,柳家庄没了。”她扶起父亲的牌位,指尖描摹上面焦黑的字迹,略一沉思,最终也收入了系统空间。

做完这些,眼角的余光瞥到那把寒月刀,她掏出张帕子,几下缠绕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拾起刀柄,将刀身上面的血迹尽数抹去。

这时,一枚墨色玉佩随之掉落,她低头去看,只见玉佩上的图腾似青鬼似蛟龙,赫然是睚眦。

苍冥派。

一瞬间,她似乎想通了什么,抬起眼,定定地看向沈晏初。

沈晏初皱了皱眉,见她手中举起一枚墨玉,似嗔似笑:“我一直想不通,凶手是如何顺利渡河,潜进柳家庄的。但如果有傀儡术来操控就不一样了,呵,枉我以为将你带在身边就能相安无事,却不曾想,你们还是对我赶尽杀绝。”

她看着他,手中捏着的墨玉深深陷入掌心。

“杀人放火,不愧是苍冥派一贯的行事作风,其手段之狠毒,让我等,深恶痛绝!”她一字一顿地说着,执起寒月刀,一身的决杀之气。

柳如颜寒月在手,满腔仇愤化为刀尖斩落的风!

当刀尖近在咫尺,沈晏初身形微动,避其刀锋。

刀光映照火影,她再次欺身上前,寒刃直取胸膛。

沈晏初眉目一沉,云袖攀上刀锋,手臂回旋间将其招式一一化解,与此同时,他收手,拂袖,将柳如颜拽入怀中。

“魔头,快放开我!”

柳如颜被他突然拽进怀里,她又恼又怒,在他怀中不断地挣扎。沈宴初迅速抬手劈落,怀中暴戾的人儿终于安静下来,闭上眼,陷入昏迷。

柳家庄外。

白芷看着暗沉下来的天色,不停地来回踱步。

这时,他终于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匆匆看了过去。

却见沈晏初抱着柳如颜,气息虚浮地一路走来。

白芷疾步向前,瞥了眼昏迷不醒的柳如颜,追问:“里头到底怎样了?”

“柳家庄遭人暗算,无一人存活。”沈晏初音色沉沉。

白芷张了张口,怔怔的:“怎么会这样,那她……”

“他无碍,只是昏过去了。”沈晏初道,“先找个落脚处,等他醒过来了再说。”

白芷点点头:“离这儿不远的山上,好像有间茅草屋可以落脚。”

“好,你带路。”沈晏初抱着柳如颜,随白芷一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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