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婚礼重逢

强行请假来南京接妹妹送兄长的方孟韦听到消息,也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呢喃道:“他们,认识吗?怎么看上的?”怎么就结婚了。

男女双方认识是肯定认识,贵翼位高权重但重视亲情,孟荧在南京居住时他来看过好几趟,湘意时不时过来,自然也见过他。

但两人说到底也就是点头之交而已,怎么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发展谁想得到啊?更令人惊奇地是,一个是他们的表哥,一个是孟荧的小战友兼闺蜜。一个是国民政府的军工署高官中将,一个是看着打内战就烦的地主大小姐。更何况一个年近不惑,一个尚在双十年华。

千言万语一句话,怎么看怎么不搭!结婚什么的更是突如其来。

八卦是人类共同的基因,兄妹三个一时间都把别的事往后挪了一挪,孟韦暂时忘了自己大闹五人调查小组的壮举,孟齐也暂时把搬运家产的琐碎事放后,关注起前因后果来。但是贵翼是什么人,还能被这群小鬼头套出一二三四五来,没几句话就统统打发了。于是只好孟荧去闺蜜哪里询问,得到的就是湘意一句,“我被催婚这么些年了,他被催婚十好几年了,大家看着合适,都觉得对方还行,差不多就这么过呗。”

姑娘你这是要出嫁还是要出家啊?心也太大了。

再往老人家那里一问,兄妹三人的姨妈姨夫,贵家老爷太太那真是——高兴地无以复加。如果说湘意算是这个时代大龄剩女,那么贵翼搁哪儿都算是“齐天大圣”了!

抗战之前他说心痛于妹妹贵婉的死要等等,等着等着日本鬼子来了,贵军门身先士卒战功赫赫,但天天把爹娘吓得要死,好不容易抗战胜利,总算可以成家立业过日子了吧,人家这回连理由都不找了,就是不结婚!

别误会,贵翼他很孝顺,帮他爹找私生子的事情都可以干。也笃爱手足,为人正派,是典型的有为中年。可唯独这件事,他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这父子之间也是要讲实力对比的,贵老爷气的狠了可以给贵翼来一下子,但对着手握重兵的儿子,他想装病把人骗回来结婚那是妄念。

而且老两口都是有学识教养的人,也干不出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婚泼妇行径。眼看着今生抱孙无望,唯一的儿子也要孤独终老了,两人一抬头就绝望叹气。忽然有一天听儿子说:爹娘,我看上一位姑娘,带回家来请二位过目,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就娶她了。

真是天儿蓝了花儿开了阳光格外明媚了,别说一看湘意品貌端正大族出身,现在只要是个女的,哪怕农民工人家的,他们就愿意接受她当儿媳妇。

所以当贵翼提出婚期赶紧最好在上海办时,他们没有任何意见,因为老胳膊老腿走不大动了置办婚礼事宜有些力不从心,孟齐孟韦当场被抓差。

心里再怎么吐槽,也是表兄的人生大事,兄弟俩没什么意见,和贵翼的绝世好副官林景轩一起,累死累活地忙了几天,等到黄道吉日新娘子穿着旧式大红喜服进门时,他们的黑瘦与贵翼的精神稳重形成惨烈对比。

就在贵家别墅轰轰烈烈的婚礼办得热闹时,各方宾客云集,孟韦兄弟俩在门口迎客眼睛都快花了,却忽然收到一份包装精美但没有署名的礼物,孟韦没有多想,毕竟表哥的朋友虽然不算五湖四海,但是肯定也有不方便出面的,只是转交给了他。

谁知道贵翼一看里面的画册,脸色大变,不顾身上的礼服大步流星跑了出来,在大门口外环视一周,没有看到他想见到的人,怔忪之间,还是林景轩追了出来,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一句话,“军门,新娘子快到了,不要耽误了正事。”

知道他们好好的,为你高兴,不就好了。

乱世之中,相见太难。有的时候,甚至不如不见。

贵翼长舒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口,恢复了神色,道:“走吧,回去。”

孟荧身体不好那是人尽皆知,她又结过婚了当不了女宾相,不过湘潭胡家现在全身孤儿寡母,她这个新郎的嫡亲表妹现在只好充当一下女方宾客。陪一些要员太太应酬,问题是1948年了,国民党高官女眷还有什么可以巴结的,除了谭忠恕的太太需要感谢两句话,别人也就那样。她不过略做了一会就借口身体不适,去后屋歇息了。

南京城寸土寸金,就是贵家之富贵也不过是个三进的中式宅院,孟荧空自称了好几年“郑太太”,实际上还是个无比纯洁的,想想新房里的事就自动往远里去了。不过贵家规矩森严,但凡有客在的屋子,都有男女下人服侍,以防不测。

这里的陈妈是孟荧母族那边的老人,跟着贵姨妈嫁来,因为腿脚不便没去前边服侍,很是遗憾,看着孟荧瘦弱又心疼的掉眼泪,孟荧无奈至极,说:“陈妈妈,你好歹也是看着表哥长大的,这大喜的日子,不想去看一眼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吗?”

“怎么不想,可是老太太让我陪着表小姐的,我又怕这个样子给少爷丢人。”陈妈到底嘟囔了这么一句。

“你悄悄地去,谁能看见?再说了你又什么丢人的,在座的都是逃过难的?这是我亲姨家,自己待一会有什么?”

陈妈到底有几分私心,犹豫一下,朝门外招呼了一声,“老周,我去去就来。你在门外好好守着,小姐不叫人,不许唐突。”

回答她的是翁翁地男声:“是,我懂规矩。”

就是这一句话,让孟荧如遭电击,陈妈走前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站起来走到门外,看到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驼背男子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有一道火烧造成的大疤,一双眼睛却有些不受控制地湿润。

仿佛万古之外的叹息,又如泰山压顶的力道骤减,孟荧低声啜泣一会儿,用几乎听不到地声音说:“郑……耀……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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