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回到车驾，宿卫也已经列队站好，随着王越的指令，队伍开始朝前移动。
刘宏闭目回想着刚才事情的经过，嘴角不由露出笑容。只要阳球能成为一座标杆，只要能在朝堂上聚集起一批人，他今天就算没白忙活。
他可以忍受营私，但决不接受结党，不过只要在自己掌控中，事事通透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张让，近日有何要事？”刘宏睁眼淡淡的问道。
“回陛下，幽州骑都尉公孙瓒追讨叛贼张纯有功，近日将要来京述职。”张让低声道。这都是刘宏先前让他关注的消息，哪怕刘宏不问，他也会主动上报。
刘宏不由笑了起来，在他的谋划中，边界是重要一环。日后中原烽烟四起，但边境决不能破，所以段颎被派去了凉州。除去并凉二州，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幽州。如今公孙瓒的到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也是很好的机会。
张让迟疑的看着刘宏，眼珠滴溜溜转，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刘宏淡淡的道，都跟了朕这么长时间了，还在耍心眼。
“陛下，今日老奴见桥家二位小姐时，见到了蔡府千金。就是蔡邕大儒独女，蔡琰蔡昭姬小姐。”张让小声道。
刘宏摆摆手，现如今二乔的事还未彻底敲定，哪有空去偷香。
微微瞥了眼低头的张让，刘宏淡淡的道：“程璜一事，朕会给他个交代。既然他事办的不差，阳球那边的定罪会冗杂些。”
张让身体一震，惊喜的看着刘宏：“多谢陛下成全。”
刘宏摇摇头，警告道：“此事已过，休要再提。程璜之死已成定局，让一些人熄了心思。”
“老奴明白，老奴明白。”张让连声道。
夜色渐深，洛阳牢狱。
“叮铃当”牢门被拴着的锁链被解了下来。
“张大人，小的们就先告退了。”狱卒小声的道。
张让挥挥手，一旁的小黄门立刻上前和狱卒搭手，摸索了一阵然后抽手而出。一旁的狱卒稍微掂量一番，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程璜，杂家来看你了。”张让走进牢里，一旁的小黄门懂事的垫上一层褥子，然后他盘腿坐下。
“虽然是春天了，地面还是凉。”张让笑着道。
程璜坐起身，静静的看着精致的张让，目露渴望，等待着张让的审判。
“陛下仁慈，准了你的请求。”张让尖声道。
程璜心头一松，缓下一口气，然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张让：“真是没想到，最后跑前跑后为咱奔波的，会是张让你。”
张让嗤笑一声，仰着头，高傲的道：“莫要感谢杂家，怎么说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况且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程璜笑了起来，笑声刺耳。
“你笑的真难听！”张让撇撇嘴，讽刺道。
程璜起身，认真的一拱手：“多谢。”举手之劳？怎么可能！他程璜又不是没坐过常侍的位置，在陛下面前为一个罪犯说情，这种事想想都不可能。
抹黑诬告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但想要洗白是很难得！张让能为他传话，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张让冷哼一声，对于程璜的矫情完全不屑。
“还有一些事，假如能办就做吧。”沉默了好一会，张让淡淡的道。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程璜心情明显放松许多，笑着反问道：“这事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的？”
“这有区别吗？”张让尖声笑道。
程璜想了想，无奈的摊摊手：“似乎杂家也没有选择余地。”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同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
笑了好久，张让和程璜笑的眼泪都流出来。
“这是杂家的想法，没事琢磨琢磨，有了些想法。”张让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道。
程璜沉默的看向张让，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倘若可能的话，让你女婿致仕吧。到现在这个位置，想必也攒了不少家底，身为宗亲，地位也够了。”张让淡淡的道。
程璜点点头：“杂家会劝他的。”
“你就不问问杂家的理由？”张让声音尖锐。
程璜笑了起来，声音同样尖锐：“杂家也是你那身份混来的，有时候有些话不需要理由。”
张让又笑了起来，抹去眼角的泪，低声喃喃的道：“陛下不是之前的陛下了，刘郃能力不足，手上动作又多。此时若是不退，日后定然不得善终！现如今已经不是朝堂一方天地，天下，整个天下都要变了！”他笑了起来，双手举起，神情癫狂。
程璜不由瞠目，皱着眉，有些担忧的看着张让。
张让很快恢复过来，瞥了眼程璜，淡淡的道：“杂家无事，只是心中略有感慨罢了。”而后嘴角渐渐划起一个夸张的弧度，瞪大了眼睛看着程璜，‘桀桀’怪笑着。
“你就放心吧，黄泉路上慢点走，告诉王甫曹节他们也慢点。不久，不久以后就有一群人来陪你们了！”张让声音低沉，似是梦中呓语，话说完，又高声尖笑。
“慎言！”程璜厉声道。
张让如当头棒喝，眼睛愣愣的看着前方，而后过了好久眼珠子才微微一动。
“这些话莫要再和旁人说了，杂家将死之人，待杂家死了，这些话自然就带到阴间了。”程璜淡淡的道，对死亡毫无恐惧。
张让沉默着点点头，也没解释什么，只是声音干涩的道：“没想到呀，杂家竟然会和你说这么。”
程璜瞥了他一眼，笑道：“杂家也有这个习惯，对于将死之人，总会想说些什么。”
“咱们为陛下办了多少事，心里藏了多少秘密，憋得慌啊！”程璜感叹道，而后话锋一转，警告道：“有些事可不能说，有些秘密必须得带进阴间！”
“杂家知道！”张让似是愤怒的尖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