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怅然愤激

办了手续,出来派出所已凌晨两点多钟。郑凯的父母带郑凯开车走了,他那三名援手的父母也带自家儿子相继离开。郑凯恼恨不甘,坐在车上摩拳擦掌,骂骂咧咧,回想今晚之事,只是气炸肺腑,暗筹思,寻机会一定要找回场子。

待众人开车驶远,易雨涵向邱局长称谢。

说起邱局长可有些说道,他初中是在蓟州姥姥家读的,和易父是同班同学,那时条件都不好,学校住的是二十几人一间的大宿舍,两人同甘共苦,同床同衾,一起打架,一起逃课去树林掏鸟窝,一起撒谎抄作业,交情深厚其极,只差穿同一条裤子。

后来邱局长转回榕州读高中,一逢放假时间便去蓟州,名义上是去姥姥家省亲,实则是眷恋和易父的交情,找他玩乐。

再后来邱局长考上了军校,和易父依然感情不断,其友谊之深,实难用言语来言喻。他们各人成家以后仍常有往来,易家姐妹和邱钰自小也便继承了父辈的诚挚友情,相处的和亲姐妹一般无二,是以邱钰一听说易雨涵出了事,怎会不着急如斯?

邱局长分配到地方以后,工作繁忙,易父也忙于攻于事业,慢慢的才走动的少了一些;但友情牢固,从未因时间和空间而中断过,易雨涵既然有求,邱局长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她,尽管今晚之事他只是露了个面儿,说了几句话,但其威慑力却解决了林宇泰和易雨涵的后顾之忧。莫看郑凯心里叫嚣厉害,郑霖涛又怎会允许他干拿鸡蛋磕石头的蠢事?

邱局长和易雨涵聊了一会儿,并未过问今晚之事,也没有谈论林宇泰,他身为公安局长,经验何其老道,怎会看不透其中的曲折?只问候了易父、易母。

邱钰却深知易雨涵心高气傲的心气儿,能做她男朋友的人不说人中龙凤,也定不简单,笑吟吟的向她打听林宇泰。

易雨涵知道林宇泰因杨雅慧的事气压胸闷,心中不快,不敢再给他添堵,向邱钰推脱说天太晚了,等改天有时间在细聊。深更半夜,邱局长和邱钰也便不再耽搁,开车回家去了。

林宇泰在派出所门口站了好一阵,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夜空如洗,群星璀璨,却忽然起了大风,势道劲急,呼呼的刮,道旁的树叶呼呼啦啦的响,树枝咔咔嚓嚓的摆动,似乎风再急一点,立马就要折断了。

林宇泰脑袋蒙沉沉的只感天地茫茫,在派出所他麻烦棘手,胆战心惊的无暇顾及,这时麻烦解脱,他又为杨雅慧担心起来,想象着她此刻的处境,越想越感心焦,烦乱的好像头皮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咬,强定了定心神,道:“姐,已经半夜了,你要去哪?我送你。”

易雨涵目光深湛的望着他,道:“你还在想她,是么?”

林宇泰焦烦不奈的叹道:“我的事你别管,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易雨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笑道:“我哪都不去,我就跟着你。”这副小女人的作态与她的形容气质简直天壤之别,其风韵之独特,魅力之缠柔,直如谪仙倾心,天女恋尘,只让人忘形于外。

林宇泰知道与她叫板是苦废心力,口才机辩易雨涵都不在他之下,况以易雨涵的心思,道理也是难讲通的,又不能直言点破,损毁于她,确切来说是望着易雨涵娇娇可人,又女王范儿十足的面孔,他狠不下心伤害她,叹道:“好吧,你今晚还住在我那里,钥匙给你,你先回去吧。”拉过易雨涵的右手,将钥匙放在她手心里面。

易雨涵的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滋味,问道:“那你呢?”

林宇泰道:“我想独自走走,你能满足我吗?”语声坚沉,目光执毅的望着她,语气却怆然的似在哀求她一般。

他的情绪不禁也带动了易雨涵的情绪,心感伤怀,轻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难受,你有情有义,这是你的本性,我管不着你,但凡事你也要看开些,有些事情过去了已经无法回头,你徒做无用功也没用,你……你早点回来休息,我……我先回去了。”

她本想说“我等着你”,在她想要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所念想的就是她是林宇泰的女朋友,铁的事实好像就是这般如此,但话到紧要,她却莫名的又说不出口,或者说是不敢说出口,亦或者说是还没有十足的底气说出口。

林宇泰极轻极轻的缓缓叹了一口长气,没有应易雨涵的话,转身向右走去。

时值中夜,街上早没什么行人,只有六七个青年男子摇摇晃晃的走在街道上,有三个人光着膀子,短袖搭在肩膀上,呼天抢地,嘻嘻哈哈的有说有笑,显是酒局刚散,一个个喝的五迷三道。

林宇泰从他们旁边相向走过。思绪千转,走出徐成路,过了廉江大道,这时风忽然小了许多,几片薄云在天空逸逸飘动,遮蔽的几颗星光有些暗淡,蓦地里一颗流星自东向西坠落,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划出一道洁白闪耀的弧度,消失在西天的尽头。

迷雾惘惘,漫无目的,不知不觉的林宇泰来到了“廉江大桥”上,凉飕飕的江风带着淡淡的水气,阵阵袭乱,忽急忽缓的吹来。

他沿着桥梁而行,不时的唏嘘叹息,正走间,忽见桥中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手扶着桥栏面江而立,风将她的头发吹的轻轻后掠,裙摆扑闪扑闪的摆动;男的站在女的身旁,似在说什么话,道旁停着一辆电瓶车。

林宇泰停下脚步,望着他们,看情形,林宇泰猜测应该是一对情侣在闹矛盾。望了一阵,却又觉得不像,他百事无望,忽起了好奇之心,慢慢走了过去。

将及近处,才看清,心里突地一凛,这女子不是杨雅慧还能是谁?而这男的……一种极不妙的念头在脑海中驰闪而过,恼怒的他心肝炸裂。快走上前,二话不说,揪住那男的头发扯开一旁,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怒不可遏的指着那男的喝道:“你他妈干么?滚。”

那男的迷迷瞪瞪,莫名其妙到了极点,醒过神,怒恶冲撞,刚要发作,但见林宇泰人高马大,魁梧健硕,他豁然似明白了点什么,不敢招惹林宇泰,推着电瓶车骑上,灰溜溜的赶快逃遁了。

林宇泰望着那男的背影,一脸炙愤的啐了一口,骂道:“妈那个x,想作死哩,打不死你。”却见杨雅慧转身便跑,他大声喊道:“你站住。”语气急躁,全是命令的口吻。

杨雅慧脚步一顿,钉钉了似的,停了下来,双肩抖动,紧握玉手,眉梢瑟瑟颤抖,红肿的眼睛眼泪哗哗流了出来,瞬间淌满了脸颊。

林宇泰走到她对面,望着她,看着这张曾经俏美无限的靓丽容颜,如今却憔悴的好像生了什么大病,心中满是怜惜,冷峻的眼神慢慢变的柔情似水,深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道:“遇人不淑也不是你的错,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没必要这样郁郁寡欢,你就当是被一条得了病的疯狗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这番话说的关怀备至,杨雅慧听在耳中却觉得生硬的犹如铁板一样,她的心好痛,好像在滴血,中学的往事一幕幕跃然于眼前,泪眼朦胧的望着这张无比可亲而熟悉的脸庞却又觉得如此的陌生,这张曾经让她据为依靠的脸已经不再稚嫩,如今的成熟稳重是多么的令人神往。只可惜往事已难追忆,繁花落尽留下的只是无限悲凉,曾经的欢笑展颜已是郁郁难欢,有的只是无比的悔恨与怀恋。

她再抑制不住创伤的心情,“吭哧”一声,扑到林宇泰身上痛哭起来,声嘶力竭,只摧人肝肠寸断。

林宇泰的心也突然剧烈的跳动着,好如怒海翻涛,这柔软的身体他好久没有在拥抱,似陌生,似熟悉,又似抗拒难从,又好似依依不舍,分离不是,紧抱不是,只让他无所适从。

暖玉在怀,往日的甜蜜历历在现,他不由得红润了眼眶,心中生出柔情,轻轻拍抚着杨雅慧的后背,尽可能多的让她缓解心中的悲凉。想要再出言宽慰,却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相爱时羡煞旁人,决裂时令人唏嘘长叹,这可能就是扭动的青春。

“走开”,正当林宇泰安抚杨雅慧之际,易雨涵突然奔至他身前,扯住杨雅慧,将她猛力推开一边,狠狠的瞪了林宇泰一眼。

林宇泰茫然无措,愣愣的道:“姐,你干么?”

易雨涵不理会林宇泰,只面目凝重的盯着杨雅慧,目光锐利,寒若冰霜,道:“你就是杨雅慧?”语气中满是炙愤。

原来她是担心林宇泰,一直悄悄的远远跟随着他,并没有回家,直到林宇泰插足于那渣男骚扰杨雅慧,她才现身。

杨雅慧也突感失措,一脸惊愕的望着易雨涵的脸,见这女子青春美貌,如花待苞,远胜于己,又见她对林宇泰情深关切,蜜意温怜,猜测她便是易雪,想要出声,却说不出话来。

易雨涵又望了林宇泰一眼,向杨雅慧道:“我猜的没错,果然是你,干么,后悔了,想祈求原谅?告诉你,晚了,当初你抛弃宇泰,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想博取同情,哼,你根本没有资格,你这是自作自受,你还有什么脸面抱着他哭?死了你都不足惜呀,好好反省自己吧。”

珠落玉盘的清脆话音铿锵有力,如剑锋利刃一般句句刺进杨雅慧的心脏。林宇泰听的都觉十分扎耳,急道:“姐,你别说了,你……”

易雨涵本对杨雅慧没有如此的仇大苦深,她虽恼恨杨雅慧当初抛弃林宇泰,给林宇泰造成巨大伤害,但往事已久,她又不在其中,怎能深切的体会到林宇泰当时的痛苦?她更多的是出于疾愤之心,出于对林宇泰挚爱情深的那份善良的执着。易雪作为林宇泰的女友,深受林宇泰喜爱倒也罢了,她虽嫉妒,却可以理解;但杨雅慧凭什么?她只是林宇泰的前女友,还给林宇泰造成过沉重的伤害,她凭什么得到林宇泰的关护?她激愤心生,心想自己才貌兼备,于世无伦,为什么林宇泰似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知道是因为妹妹的缘故,但人就是这样,自己想而不得之时便容易屈闷,尤其是女性,属于感性动物,不如意时便会找出气的对象,才不管讲理与不讲理,她这才将胸中的妒火发在了杨雅慧身上。

杨雅慧受她奚落,羞愧难当,本就憔白的脸色更显煞白,紧握着双手带着不堪盈盈一握的身躯剧烈的颤抖,低着头,声若蚊蝇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应该,是我不应该……”突地转身逃遁,飞奔离去。

“雅慧”,林宇泰叫唤着拔腿欲追,易雨涵一把扯住他道:“你干么?”

林宇泰望着那轻盈的身躯急速的湮没于黑暗,心中充满悲凉,一挣甩开易雨涵抓着的手臂道:“你放开我,雨涵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你不知道这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吗?”一脸的炙愤而饱含怜惜。

易雨涵怒道:“我说亏她了吗?你善良,讲情义,没错,但人家怎么想的你知道吗?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以前怎么对你的,你不记得了?”

林宇泰不愿与她多做争辩,不奈的沉声道:“好了,是,你想怎么说都随你,我现在只想静一静,请你不要再跟着我,行不行?”说罢悻悻的向前走去。

易雨涵紧跟在他身后。

林宇泰转过身道:“我求你了行不行,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能不能先回家去,我真的想静一静。”眼眶湿润,带着哭腔央求。

易雨涵道:“我又没跟着你,这路是你家的呀,你能走,我就走不得?”

林宇泰抢急败火的无奈道:“行行行,你能走,你能走行吧,我管不着。”说着拔腿急奔而去。

易雨涵急喊道:“喂,你……”想要追赶,但凭她纤柔的体力,如何追赶的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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