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玄心魔心

范觉惟说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季怀忧只是一个瞬间,就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按照孟安仁师兄的说法,“怀忧”这个名字是他起的,而“季”这个姓氏则来自于他身上的一块长命锁。

也就是说,季怀忧的生身父亲很可能姓氏为季,范觉惟却是姓范!

“或许我不曾作过自我介绍,在下名为季怀忧,季节的季,常怀千岁忧的怀忧。”

范觉惟洒然一笑,“本座知道你的意思。但那只长命锁上的季,是你母亲的姓。”

这次,季怀忧不能反驳了,确实有这种可能。而且最关键的是,季怀忧并没有说自己的姓氏来自于“长命锁”,而范觉惟却直接说出了长命锁上有季这个字!

就算范觉惟不是“季怀忧”的生父,至少,范觉惟与“季怀忧”有所关联,不然不会知道那个长命锁。

难怪他要说,“本座与你有些渊源”。

只是要让季怀忧就此认爹,他是不会同意的。奈何范觉惟修为境界明显要高出自己一大截,虽然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但绝对是阴神三重以上的修士,季怀忧也不可能扭头就走。

见季怀忧无法反驳,范觉惟继续说道:“或许你会疑惑,本座若是修士,怎会放任大柳村那么多人被杀,放任你的母亲被杀。”

他抬起头来,似乎是透过岩壁,仰望着洞外的苍穹。

“本座也有苦衷。本座修为虽高,对手、仇人的修为也高。为了保护你的母亲,本座只能让她在大柳村居住,多年不曾去看望一次。结果某次托人去送驻颜丹药时,被仇人算出,这才有了你母亲被杀的事。

“时至今日,本座已在宗门统领一方,依旧未能查出谁是你的杀母仇人。若是有朝一日,本座查出了是谁动的手,定然千刀万剐,诛其九族!”

说到最后几个字,范觉惟咬牙切齿。

对此,季怀忧依旧保留怀疑的态度。

范觉惟垂下头来,目光落在季怀忧脸上,想要伸手去碰,季怀忧却后退一步,让他不禁黯然神伤,只得收回手。

“我知道,你在怪我。不过我能理解。说起来,你在天心派,过得还好吗?本座传令过去,让人照顾你,不知他有没有做到?”

“你是说?”季怀忧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送给自己储物戒的黄衣道人。

“黄元子。你应该认识他的。”

果然。

季怀忧心中一冷,“你是魔门中人?”

范觉惟挑眉,“怎么?你看不起魔门吗?还是说,你也觉得,魔门就是坏人?”

季怀忧摇摇头,“我不会以门派来判定人的好坏。况且,以好坏来对人进行划分,本身也不符合我的想法。”

范觉惟又是一笑,“很好,有本座的风范。其实在你拜入天心派时,本座想过去找你,但是天心派那些人,尤其是那些牛鼻子老道若是知道你与我的关系,定然对你不利。所以本座只能等你外出时才来找你……这么多年没见,你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和我说。”

略作沉吟,季怀忧问道:“赤明回化,混尔而分。阴阳炼变,其道自然。玄图七转,至九仍还。”

范觉惟随口应道:“诸天开宥,幽夜玄清。朽骸超步,炼化自生。嘘吸灵和,贯幽入冥。”

“这是什么?”在季怀忧的记忆里,

“《太上洞玄灵宝灭度五炼生尸妙经》,你应该知道它的名字,在你小的时候,我就把它印在了你的脑海里。”

“我问的是,这是什么。”

“哦——”范觉惟拉长了声音,“这是玄心宗的秘传经文,并非什么功法。所以玄心宗多以此经为暗号,印证彼此的身份。”

“玄心宗?”这是季怀忧没有听过的名字。

“嗯,你在天心派长大。或许更多听到的是‘魔心宗’这种蔑称吧。不过我等门人,更愿意称之为玄心宗。”

魔门,是所有魔道宗门的统称。在所有魔道宗门中,立于顶点的上三宗,即是玄心宗、幽魂宗和极乐宗。

而在魔门上三宗中,又以魔心宗,隐隐为魔道魁首。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能出来的时间不长。在你身边待得久了,你也会被算到的。”

范觉惟的修为境界皆高于自己,季怀忧自忖连他的话语是真是假都分辨不出,也就无需多问,不如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有了足够的力量,自然有办法查出真相。

见季怀忧摇头,范觉惟道:“既然如此,你我就此别过。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在何时。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已是长生羽客,还丹中人。”

范觉惟转身就要离去,又回过身来,抬手一抛,“这个给你保命。是我从一处前人洞府找到的,用起来也简单,不会被人发现你我之间的关系。”

季怀忧接住抛来的物体,再抬头,范觉惟已经不见踪影。

真是遁法高明,来无影去无踪。

若是他想杀季怀忧,一个遁身近身,就能瞬间了结了季怀忧的姓名,至于留不留残魂转世就看他的心情了。

当然,若是他懒得靠近,远远扔来一道术法,季怀忧也多半活不下来。

只是站在范觉惟面前数息,季怀忧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看了个干干净净,恐怕他神意一扫,季怀忧的行气路线都被他知悉了吧。

简而言之,范觉惟此人,是个货真价实的还丹真人。

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算计他?有什么目的?他想得到什么?他能得到什么?

“季怀忧”有什么特殊的?

若说“季怀忧”的特殊之处,季怀忧只能想到一点,那就是前身传承的九疑宗功法剑诀。

但是九疑宗已经覆灭,功法剑诀被各门各派卷走,哪里有什么特殊因果?

信息有限的状况下,季怀忧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且放下。

至于范觉惟扔过来的东西,乃是一颗浑圆的宝珠,桂圆大小。明明颜色蓝到发黑,如夜空一般深邃,其上又有灵光耀目,放在掌中,如夜明珠一般放出光华来。

定睛细看,珠子里每隔数息,还会有一道白色光华一闪即逝。

这宝珠季怀忧也不认得,再说又是范觉惟这不知用心的还丹真人所赠,季怀忧毫不犹豫地扔在地上,埋在地里,用一颗大石压住。

只要不受此珠,想来就能不沾因果了吧?

微微一笑,季怀忧不再停留,飞出洞穴,辨了辨方向,向东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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